徐晚睡得並不安穩,輾轉反側醒來好幾次,卻都又沉沉的睡過去。


    鬧鈴“寶寶起床、寶寶起床”的叫了很久,久到聲音都有些嘶啞,徐晚才從噩夢中清醒過來,她抬手關了鬧鈴,然後就看到了一張眼窩深陷、黑眼圈很大的臉。


    盧深深在床的對麵放了一麵穿衣鏡。


    鏡子中倒映出盧深深極度瘦弱的身子,還有略微壓抑的大麵積黑『色』。


    並不像其她十七八歲少女的閨房,什麽粉『色』、淺藍,什麽玩偶布娃娃、小豬佩奇可愛到流鼻血。


    盧深深的整個房間都是黑『色』為主,黑『色』的牆壁上,有著大麵積紅『色』的塗鴉,梳妝台上放著兩個成雙成對的骷髏娃娃,。


    徐晚覺得胸口有些悶。


    看著那些奇怪圖案,卻又有一種深度的共鳴,她覺得自己和這具身體有著高度的重合,好像她就是盧深深,盧深深就是她一樣。


    窗口掛著的風鈴丁丁玲玲的響了起來,徐晚抬頭的一瞬間,臥室的門也被人從外麵推開,她馬上扭轉了目光,警惕的看著來人,笑容溫和卻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壞意,是周堯。


    “深深,起來吃早餐了,不然上學就要遲到了喲。”周堯笑著說,『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讓徐晚的心裏更加反感,這樣的女人城府太深,太會掩飾,做事滴水不漏,難怪老『奸』巨猾的盧赫都被騙了。


    “噯。”徐晚應了一聲,垂下眼眸:“我馬上起來。”


    周堯仍舊是笑:“衣服我都幫你準備好了,就在衣櫃最上麵一層放著、今天要阿姨幫你紮頭發嗎?”


    徐晚搖頭:“不用。”


    周堯叮囑了一句快穿衣服就帶上門轉身出去了。


    徐晚這個時候才冷笑了一聲,嗬,紮頭發嗎?


    抬手『摸』了『摸』頭頂那不平整的疤痕,上次周堯也是說要幫她紮頭發,結果卻用梳子戳傷了她的頭皮,她一麵想著,一麵跳下床去拿衣服。


    踮起腳尖,伸手往下一拽,隨著衣服掉下來的還有一坨黑『色』的帶『毛』的東西,徐晚蹲下去,低頭看著那隻死老鼠,嫌棄的捂住了鼻子,但是濃濃的腐朽臭味還是鑽到她的鼻子裏。


    抖開衣服,藍白相間的校服洗的很幹淨。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她總能在衣櫃裏發現各種各樣的屍體,死老鼠、死蟲子、死蟑螂、死掉的不知多久的蛇到現在,她已經能坦然麵對了,食指和拇指捏起那個老鼠的尾巴丟進了垃圾桶裏。


    一麵飛快的把衣服往身上套一麵想著這樣下去可不行,防不勝防,遲早有一天會被周堯害死的。


    可到底怎麽才能徹底解決危機?


    徐晚暫時沒有辦法。


    正在扣扣子的手卻停了下來,湊到眼前,食指的指甲縫裏有一道極淺的血線,那血線正慢慢的擴大,她仔細的檢查了一下襯衣的扣子,從中捏出了一枚指甲蓋那麽小的螺旋刀片,刀鋒上有一絲淡淡的血跡。


    她蹙眉,不知道是周堯太天真了,還是太相信盧赫了。


    這樣的刀片能殺死一個大活人嗎?


    難道她把這些東西拿去給盧赫看,盧赫會不疑心周堯這個後媽到底懷的是什麽心思嗎?


    徐晚把那枚小小的刀片放進了抽屜裏。


    她總要收集著證據,雖然盧赫現在不相信她的話,可十次百次,盧赫總會有懷疑的那麽一天,即使盧赫保護不了她,她也可以有借口搬出去住,遠離繼母,遠離這個四處都散發著詭異和恐怖的家。


    徐晚的臉上還帶著水珠,順手從『毛』巾架子上把自己的『毛』巾拿了下來,窗外正好有陽光照了進來,白『色』的『毛』巾上亮晶晶的閃了一下,徐晚擦臉的動作便頓住了,把『毛』巾鋪平開來,仔仔細細的檢查著。


    順著『毛』巾的紋理,藏著一枚針。


    如果她真用『毛』巾擦了臉,那豈不是整張臉都要被劃上一道痕跡?


    青春期的女孩子們對自己的容貌有多在意?


    若是留下一道疤


    那自己是不是就毀了?


    徐晚抬手將針輕輕的拋出了窗外,也許周堯並不是要殺死她,而是想『逼』瘋她!然後再為所欲為,一個瘋子說的話誰還會信呢?從天之驕女淪落到被父親拋棄的瘋子,這種痛快的感覺比殺了自己還要更有成就感一點吧?


    可是周堯又和自己有什麽深仇大恨?


    這樣對付一個女孩子。


    簡直是喪心病狂。


    鏡子中突然映出一個人影,徐晚的目光在鏡子中和那道視線相交了一下,並不算友愛的視線,反而帶著點兒不耐煩,徐晚迴頭看著周準,問他:“有事?”


    周準白了徐晚一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出來:“還不過來吃早餐?”


    徐晚這才意識到已經不早了。


    周準一麵往餐桌走一麵皺著眉頭罵罵咧咧的說道:“真是的,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我這個星期都遲到了三次了!馬上就要高考了”


    徐晚在周準的對麵坐下,看著一桌子的菜,卻沒有一點胃口。


    老實說來,她有點怕。


    周準一麵唿唿嚕嚕的大口喝粥,一麵往嘴裏瘋狂的塞著菜和饅頭,正吃的起勁,卻看到徐晚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晶亮的目光中帶著一種讓人害怕的打量,他停住了手上夾菜的動作,艱難的把嘴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然後把筷子往碗裏一摔:“盧深深!你怎麽不吃?!不是你喜歡吃中餐,媽才做的嗎?你一口都不吃是什麽意思?”


    態度極其惡劣,周準的吐沫星子也零零星星的濺到了離他最近的幾盤菜上麵。


    徐晚更加沒有食欲了。


    是的,自從那次盧深深把牛『奶』打翻之後,周堯就再也沒做麵包雞蛋什麽的給他們吃了,反而改成了白粥和小菜。


    但是徐晚卻覺得這樣更容易在飯菜裏做手腳。


    聞聲而來的周堯望著兩人,嗬斥周準道:“你怎麽和妹妹說話呢?快給妹妹道歉,以後不許這樣吼人。”


    周準的臉『色』難看極了,狠狠的瞪了徐晚一眼,拎起桌子上的書包,往肩上一摔,在玄關處換了鞋,就往外走。


    然後周堯又和徐晚說道:“怎麽深深?飯菜不對胃口嗎?”


    和顏悅『色』的,眉眼帶笑,當真是溫柔極了。


    徐晚搖搖頭,忍著心口的反感,低頭喝了一口粥。


    目光卻時不時的瞟向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盧赫,他好像全程都沒有關注她和周準的小矛盾,隻盯著手上的報紙,時不時喝一口濃濃的紅茶。


    徐晚偷偷的瞧著,思索著到底該怎麽打破這個困局。


    終於,盧赫放下了手上的報紙,站了起來,走向周堯,低聲的說著什麽。


    離得很遠,徐晚並聽不清,隻能隱隱約約聽到不相幹的幾個詞語。


    “委屈周準不行深深”


    “迴頭說說她看看吧”


    徐晚咀嚼著話裏的意思,垂下了眸子,看著一旁乖乖巧巧蹲在椅子上的白『色』胖貓。忍不住抬手擼了一把它的貓『毛』,胖貓喵喵的叫了兩聲,抬起琥珀一般的眸子望著徐晚,搖了搖尾巴,落地無聲的跳下去走遠了,最後在盧赫的腿上蹭了蹭,窩在原地趴下了。


    這是盧深深養大的貓,從剛抱迴來時候的小『奶』貓變成了現在的大胖子中年老貓,盧深深對它傾注了無限的愛意。


    可是如今它對盧赫明顯要比自己親密的多。


    而盧赫好像對自己並不在意


    惡毒的繼母、跋扈的哥哥以及冷漠的父親難怪盧深深會變成這樣一幅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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