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高手過招,勝負都在一念之間,靠的不隻是自個的能耐,甚至那運氣也至關重要,當然了,若都凝神靜至,保守起見,一時半會之間,卻也分不出個勝負來,就如同眼前這兩個人一般,一刻鍾的光景須臾即過,兩人手上也至少走上了數十個迴合,可除了那額頭上不斷滲透出來的羸弱淚痕之外,並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就連那身上的衣衫都十分的完整,絲毫的裂痕都沒有留下。


    有的人急躁,盼著水玲瓏和道天風能夠盡快的分出勝負來,這一類大抵是真把藍蓮教恨到了骨子裏的,就比如那沈城壁,若不是顧忌著道天風的麵子,恐怕他早已經衝上前去,將那水玲瓏碎屍萬段,放才能泄心頭之恨。


    而有的人,卻盼著他倆能夠多持續些時光,說是剿滅魔教,可這些個字眼原本就和他們沒有太大的關係,無非就是來湊個人頭,混點聲望,至於那過程是什麽,反倒不那麽重要,這一類,那宮家兄妹倒是絕對的代表,站在那百十號人群之中,兩人的眼神都直勾勾的盯著這比武場。


    水玲瓏和道天風都是什麽樣的能耐,平日裏連見著都十分的困難,更別說像眼前這般以性命相博了,那祁連山的絕妙劍法,藍蓮教的蓮心訣,都是江湖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得是不可能的,無論那一方敗落,這些個東西都決計落不到他們的手上,倒不如乘著這個機會,好好的觀摩一般,能模仿個一招半式,那也是極好的。


    都是使用的長劍,劍素來被稱為兵器中的君子,一向是高潔儒雅的象征,雖遠不如刀戟這些重兵器來得有殺傷力,但卻無疑是江湖人最喜歡的,試想一下,那長劍揮舞之間,輕紗薄袖,是何等的飄逸,若是能有個好地方,配搭上那清晨的朦朧霧氣,無疑是像極了仙人一般,憑空的生出一種超塵脫俗的姿態來。


    “二十年前那一戰,老頭子還記得清楚,若不是那東華兄一時心軟,你早已經,二十年過去了,想不到你還是那般的執著,連什麽是大勢都分不清,實在是可惜,可惜,原本以你的能耐,若是能扶植君家,定然是青史留名,那成就絕不再四君子之下!”既然不能靠著實力取勝,那就要換一種方式,而言語這東西,無疑是最有用的手段之一,任憑她再高深的武功,若是這心亂了,那也無濟於事,所以當那長劍橫掃交錯而過的時候,道天風有些歎息的說道。


    水玲瓏一個側身之間,那臉上似乎有一絲的笑意閃現了出來,看那意思,應該是對道天風這話頗為不屑,她這身形站定的時候,那長劍橫指,用那傳音入密的手段迴應道:“大勢,豈不是個笑話,枉你們一大把年紀,居然還不如那最年少的邵東華領悟得深邃,四傑的名號,在我看來,也就隻有他才配得上!”


    “這天下原本就是君家的,遲早也會迴到君家的手上,而現在時機已至,這就是大勢所趨!”功夫上不願輸半招,連帶著言語也不想落了下風,水玲瓏的話一落,道天風便有些厲聲的傳音道,四傑這個稱謂,他向來看得極重,人畢竟都是有執念的,特別是年老的時候,時光不長,自然盼望著能有點什麽東西留下來,那怕是不能名垂千古,至少能在數十年成為一個象征也好。


    “你口口聲聲說這天下是君家的,那我受累問一個問題,在這君家還沒有得到天下之前,這天下又是誰的?”似乎就像是在等他這一句話一般,水玲瓏的言語一下子變得無比犀利了起來,就同她此刻的神情一般,有些嘲諷的味道。


    這一句話,還真有些問到了道天風的軟肋,君家的天下是從誰的手上得來的,他十分清楚,可正是因為清楚,才不知道該怎麽去迴答,如果說君家的天下也是奪來的,那他先前的言語可就沒有任何的意義,無論怎麽樣的答案都隻會打自己的臉而已。


    似乎早已經料到會是這樣的一幕,水玲瓏手中的長劍輕輕的斜放了下來,連帶著那激蕩開來的靈力,也收斂了幾分,給人的感覺就是她的心裏麵已經拿住了勝利的尾巴一般,有一種胸有成竹的態勢,而對方,已然到了懸崖的邊緣,隻要再推上一把,他的心理防線就會轟然倒塌!


    “天下,原本就是天下人的,而天下人想要的是什麽,那就是和平,誰不願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刀兵再起,生靈塗炭,難不成就真的是他們想要的嗎,當年莫離宗主也好,繡蔭師祖也罷,不正是因為這樣的緣由,才選擇放棄的嗎,這一點,難道你還看不透?”這樣的說法,水玲瓏也頗為感慨,權力地位,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放得下的,至少對於她而言,還顯得頗為困難,若不是二十年前的那一戰,想必她也無法悟到這樣的深度,那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明顯了起來:“你若是執意如此,就不怕再像二十年前的那般,失去自己最在乎的人嗎?”


    那一戰,失去的是他的妻,而現在,這顆心最不願意失去的,就是自個的孩子,即便是這裏的一切都順遂,能夠拿到那寶貝,那又如何,正如同水玲瓏所言,人心圖安,這是千百年來都不成改變的本性,即便是財力物力具備,又能有合理的理由,可這麽多年過去了,記得君家的還能有幾人,老百姓不關心誰坐在那龍椅上,那是他們無法企及的東西,和這比起來,或許,今兒個能吃什麽,更加的有話頭一些。


    有了這樣的念頭,道天風氣息也跟著衰弱了下來,戰意全無,如果說這樣的場景別的人感受不到,那水蓮花離得並不遠,可是看得十分的清楚,她的心裏麵忍不住的納悶著:“這道老鬼到底是怎麽了,從來不曾見他這般模樣過,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會讓他,不行,夫君為了這一天不知道謀劃了多久,又怎麽能讓他就這般的將它弄砸了呢,反正這一次泄露幻境奧秘,水玲瓏鐵定懷疑都我的身上,若是眼下失敗了,恐怕我也在這藍蓮教呆不下去了,以後想要再奪取那寶貝,無疑是難如登天的事情,既然如此,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你道天風下不了手,那我就親自來,隻要將你兒子綁在這條船上,我還怕你不配合?


    打定了主意,水蓮花可沒有絲毫的猶豫,此刻的水玲瓏注意力全然集中到了道天風的身上,雖然說對方的心裏麵已經犯了糊塗,可那劍在手中,到底還是沒有放下,即便是機會再小,也有反水的可能,可由不得她馬虎,可她又那裏料得到,最大的威脅,在這一刻,已經悄悄的降臨到自個的身後。


    水蓮花的動作雖然不快,但以她現在的身份,那些個站在身後的藍蓮弟子並沒有一個會去懷疑她這般靠近的舉動有什麽不軌的地方,長劍猛刺,劍刃順著水玲瓏的身子洞穿而過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被這樣的場景給嚇了一大跳,眼神圓睜,似乎完全不敢相信。


    可這一幕,又不得不信,那鮮紅色的血液順著劍身不停的流淌出來,異常的刺眼,水玲瓏也完全沒有料到會是這般的局麵,她雖然曾經也有一刻懷疑過這個女人,但這樣的念頭不過是一瞬間而已,轉眼就已經消失得幹幹淨淨,現在看來,女人的直覺到底是太準了些,隻是她心裏麵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這般做,那眼神停留在水蓮花身上的時候,滿滿的都是不解的姿態,雖然沒有說一個字,但給人的感覺,卻無疑是在問個緣由一般。


    如果說這一刻,最為震驚的人無疑是寒潭衣,別的什麽都有可能,但他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局麵,整個人瞧著那一幕的時候,那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就像是看到了什麽不該去看到的場景一般,這腦海裏可謂是一塌糊塗,水玲瓏,水蓮花,這兩個不是那母女關係嗎?又怎麽會?


    想到這兒的時候,他的心裏麵越發的糊塗了起來,雖然眼前這一幕無比的真實,但他卻是無論也不能相信的,甚至那雙眼睛都有些忍不住的使勁眨動著,就恍若是自己看錯了一般,想要借助這樣的舉動來清醒幾分,可事實就是事實,豈能因為這心裏麵的不情願而發生丁點的改變,特別是當那長劍猛的抽離,水玲瓏的身形站立不穩一下子斜倚到他懷中的那一刻,一種巨大的無奈感,就宛若那山洪爆發一般,勢不可擋的朝著他席卷了過來,讓這個少年就宛若被掏空了靈魂,一下子變得無比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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