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美酒美食最讓人難以抵抗,這一點還當真不假,邵長春之所以使出這樣的手段來,也無非是想讓這寒潭衣主動跳進來,他若是這般做了,就算是日後在因為這心中愁苦之類的緣由,想要絕食輕生之類的舉動是斷然做不出來的,見他喝完了藥,邵長春也自然收斂起了先前的種種舉動,將另外的一個雞腿遞了過去,連帶著還有那酒壺,都走到了這一步,寒潭衣也沒有什麽好去顧及的地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這類的舉動,原本就是江湖人的特性,此時在短暫的壓抑之下,更是表現得明顯了幾分。


    還是那種味道,卻又總覺得有些不同,酒是清冽的,仿佛沒有包含一絲的雜質,醇香無比,那肉也自然是酥嫩的,讓人吃在嘴裏,這一口未曾咀嚼完,就有種想來第二口的衝動,這些個都是熟悉的,不同的就是兩樣東西混雜在一起的時候,似乎有多出一種別樣的清香來,這可不是迴鄉樓的作風,的確,這樣一來是讓著味道更加的濃鬱了幾分,初入口的時候也自然多出來幾分吸引力,可那種原本屬於酒和肉本身的滋味,卻硬生生的都被消減了幾分,也就自然少了些純真的姿態。


    “你這酒裏麵,是不是添加了點什麽?”這種感覺,越到後來就越發的明顯了起來,寒潭衣終究還是忍不住的低聲問道,當然了,這也沒有什麽好去隱瞞和擔憂的,對方若是有心想要害他,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直接動手就行,又何必費這般的功夫,所以,他就算是問了,那手上嘴裏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喝酒吃肉什麽的,自然還在繼續,邵長春也迴應似的淺笑了一下:“連這個都能夠吃得出來,看來你對這吃喝二字也算是頗有研究了,沒錯,我是加了那麽一丁點,但都算不得是壞東西,至少對你的傷勢恢複,有那麽些好處!”


    說到傷勢二字,寒潭衣多少有些苦笑不得的尷尬,連帶著這舉動都停頓了一下,他自認為最親近的人,下手居然這般的幹脆決絕,而眼前這個看似和自己毫不相關的少年,卻展現出這般程度的關心來,這到底是該喜還是該悲呢,寒潭衣自個也弄不太明白,索性幹脆就不去計較的好,有了這樣的心思,他那種停頓的姿態,自然是一閃而過,別說眼前這酒肉是美味,就算是它們真的是那些個難以下咽的,他也斷然沒有去將它們剩下的道理。


    一壺酒,大半隻雞,看起來也不算少,但是對一個幾天沒有進食的人來說,那還是遠遠不夠的,用不了多少時光,這兩樣東西就完全下了肚,有了些填充物,原本那種饑餓的感覺,自然也緩解了許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流連的原故,寒潭衣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這一個人若是躺得久了,就渾身上下都有些不舒服的感覺,寒潭衣也自然不能例外,所以他就那般的坐著,將那目光,四下的環繞了一周,這才算是將整個環境都勉強看透。破廟就是破廟,即便是這裏曾經有多麽的繁華,如今也就隻有這般破落殘敗的景象,這一點,沈萬三倒是看得很透,甚至就連那佛像跌落高台時,還損傷了部分胳膊,一點威嚴的氣勢都不存在,這還真讓人有些惋惜的味道。


    沉默,原本就是無言的一種最佳方式,邵長春也並沒有遠去,此刻夜早已經深沉,他又忙碌了一整天,此刻自然就有了一絲倦意,看著寒潭衣吃完東西,他心裏麵的那點擔憂情緒,就明顯放鬆了幾分,將那身子依靠著佛像的時候,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寒潭衣不想去打攪他,就這般的看著,這一刻,那微弱的火光微微的照射在對方的臉上,那眼角嘴邊什麽的,都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笑意一般,讓寒潭衣的心裏麵再一次有了一種在那兒見過的姿態,然而他無論怎麽去想,卻又總是得不到答案,但有一種直覺告訴自己,他所謂救的那個舉動的緣由,斷然不會像他自己說的那樣,隻是看不慣那般簡單。當然了,這些問題,也用不著去問,如果對方要說的話,或許早就已經!


    就這般的境況,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原本夜間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越發的寒冷幾分,可寒潭衣呢,卻明顯的感受到那身體之中,漸漸所散發出幾分熱量來,那掩蓋在被褥之中的部分,甚至有些燥熱難當的姿態,汗珠什麽的,也順勢的流淌了下來,若是將這遮擋的東西挪開,任由那些個屋內的氣息侵染自己的軀體,兩相交融之間,反而覺得要好受了幾分,當然了,不用去問,這其中的緣由,寒潭衣也能夠想象得到,既然那邵長春什麽的,加了一些東西,或許指的就是這個吧,還別說,原本很疲乏的身子,也不知道是因為有食物進了肚,又或是這種燥熱影響的原故,居然感覺著好了許多,雙腿也仿佛布滿了力量一般。


    即便是如此,寒潭衣的爬起來的動作還是顯得十分的緩慢,畢竟那胸口前的一劍可不是鬧著玩的,稍微幅度大了些,還能夠明顯的感受邵一種疼痛的姿態襲來,不過最終他還是站了起來,那步履,緩緩的朝著邵長春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手中也拿著一個小被子,很自然的蓋到了對方的身上,寒潭衣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或許能夠忘記別人對他的仇,卻斷然難以放下別人對於他的恩,邵長春不例外,天機道人也不例外,不過既然走到了眼下這種局麵,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要怎麽去應對才好。


    被子足夠長,而邵長春的身形卻顯得有些弱小,覆蓋在表麵上的時候,連帶著那佛像都遮擋了不少,他的唿吸顯得十分的勻稱,一眼就能看的出來,他是個武功修為極其強悍的存在,那神情,也顯得十分的坦然,就好像睡得十分深沉一般,或許也是因為這幾天折騰得原故吧,看著他的那張臉,不知道為什麽,寒潭衣的內心深處,總覺得有一絲溫暖的感覺,甚至比起他此刻全身的那種燥熱感還要強上幾分,這個少年人的心裏麵,還有太多的困惑沒有弄個明白,但眼下,他卻不願意吵醒對方,蓋上被子的同時,他隻是在心裏麵輕輕說了一聲:“你好好的休息吧,如果以後還有機會再見,亦或是我還能活著,到時候我在弄個明白吧!”


    不辭而別,這是他的打算,對於此刻的寒潭衣而言,也似乎隻有這一種方式,最為妥當,他現在和藍蓮教有著剪不斷的關聯,也就注定成為整個江湖公認的死敵,而那張熟睡的臉,無論他到底是不是那邵長春,如果和自己在一起,恐怕都會受到牽連,人家救了自己一命,不說報恩了,至少還是不要給他帶去所謂的厄運才是,更何況,這裏已經不在安全,沈萬三的話,說得倒是十分的客氣,可若真的要把這種客氣當成他的態度,未免就顯得自個太過天真了一些,你若是他棋子的時候,自然是百般的籠絡,可你一旦沒有了用處,那些個言語不過就是催命符,更何況,寒潭衣心裏麵明白,自個連當那棋子的資格都沒有,雖然這心裏麵也曾經有過恨意,可這十多年的養育授業之恩,就如同再生一般,沒有那天機道人和祁連一派,恐怕年少的寒潭衣早已經餓死街頭,又怎麽會活到現在,所以那一劍,就權當是將這條命還給道天風罷了,從此他寒潭衣和祁連山,再無瓜葛!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但是你有,所以我!”寒潭衣言語說道這兒,突然間停頓了下來,滿是無奈的姿態,他微微的朝著那邵長春鞠了個躬,雖然受到傷口製約的因素,隻做到一定的程度,但那意思卻表達得十分的明顯,他的目光,緩緩的朝著四下大量了一下,這裏雖然看起來十分的陌生,但畢竟還是來過,想要喜愛的那個決心離開,終究算不得什麽容易的事情,連帶著這嘴角都有了聲輕輕歎息的味道,那扇門離他並不是很遙遠,花費的時間卻算不得短,推開門的那一刹那,屋外的冷風徐徐而來,他隻是微微的打開了幾分,而且竭力用身子擋住那縫隙,側著身走了出去,深怕這風吹醒了邵長春一般,外麵可謂是漆黑的一片,就連那空中的那輪月牙也有些機緣不巧的躲進了烏雲之中,沒有灑落出一絲的光芒來,方向都有些分不清,更別說這路了,這一幕,就像極了寒潭衣眼下的處境一般,他沒有了祁連弟子的身份,連帶著自己是誰也不知道,更別說要去哪裏,該去做什麽呢,這腳步每向前跨進一步,那聲音,就像是對自己的一種諷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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