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並不總是這般,如果是夜裏,稍微有那麽些聲響,就能打破這樣的局麵,而很明顯,眼下就有,雖然還有些許的風聲,但這種輕微的咀嚼挪動所帶來的異常,還是沒能騙過沙婉兒的耳朵,她一個騰身之間,已經下了船頂,腳步不停留,就已經進入了房屋之內,此刻的房間,還是先前的那般模樣,似乎沒有任何的變化,她的長劍,就放在那桌麵之上,此刻被這微弱的燈光映襯下,看起來也有些耀眼的姿態。


    “難不成我看錯了,可明明沒人,為什麽會有什麽異響呢?”仇婉兒不由得納悶道,她的目光還在四下的打量著,似乎想要在整個環境之中捕捉到絲毫的痕跡來驗證自個的思想,但這很顯然是件徒勞的事情,除了那原本該有的一切之外,一絲的異樣也沒有,仇婉兒的動作不快,但這離那桌椅之類的,倒也算不得太遠,不過是須臾之間,她便已經坐到了桌麵前,那手順勢的拿捏了一下茶壺,正準備倒些茶出來,而基本上就再這一瞬,她的目光,變得有些緊張了起來,聲音也嚴厲了幾分,喝道:“是誰,快出來!”


    這一下,那靈力順著震動開來,就連不遠處的窗簾,都有些震動的感覺,而基本上也是在同時,一道身影一下子從那船棚頂上的圍欄之上,跳躍了下來,當然了,這蒼白的發色,一下子映入了小妮子的眼前,異常的顯眼,那分明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而且看這姿態,就算是比起那天機道人來,也要大上幾分,像這樣的人,身子本該是疲弱的,就算是日常的走動,那也會顯得困難,但眼前這個人,就剛才這一手的矯健身姿,就算是仇婉兒本人,也未必能有這般的能耐!


    “你是誰?”這話剛說出了一半,仇婉兒便停了下來,她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來人的臉上,那是個老頭不假,臉龐上浮現出的皺紋可謂是相當的明顯,不過他的臉色,卻顯得十分的紅潤,精力顯得十分的充沛,一眼望過去,這小妮子就能確定,對方一定是個武林高手,而且那身功夫,遠遠的在自己之上,就衝著這一點,她就不得不防備,不過這一刻,她倒是覺得那老頭子有些熟悉,就像是在那兒見過一般,可一時之間,又有些想不起來,所以那神色,顯得有些尷尬的姿態,死死的盯著的同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小妮子,想不到我們又見麵了,這一次,你男人呢,怎麽沒和你一起?”那老頭倒像是認得她一般,這滿臉都堆著笑,雖然眼下的場景顯得有些尷尬,但他還是並沒有怎麽見外一般,那身子徑直的走到了仇婉兒的身邊,這一來,仇婉兒隻能本能性的讓了一步,有些不知道這老頭子到底想要做些什麽,他順勢這麽一帶,就著那桌麵上的茶杯,輕輕的倒了杯茶,熱氣騰騰之間,倒有些模糊了那張臉,等那茶水都下了肚,老頭子也覺得舒坦了幾分,整張臉上,那笑容又加深了幾分,他這才說道,那話語,說得十分的直白,像極了朋友之間的寒暄。


    “什麽男人,你在胡說些什麽呀,你到底是誰,這般,這般不請自來,想要幹什麽?”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頭子的話,讓這小妮子有些尷尬的姿態,男人之類的字眼,刹那間讓她那因為晚風吹拂有些泛紅的臉色變得更加嫣紅了幾分,就連這話語,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雖然是在喝問,可到後來,那聲音就放得極低,若不是兩個隔得極近,恐怕還真有些聽不清楚,那老頭子的心裏,就感覺自個的言語,好像戳中了對方的脆弱點一樣,滿滿的都是得意的神色,他挫了根板凳坐下,這才接著道:“小妮子,這又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那男人還是不錯的,一表人才,那一身的功夫,也還過意得去,關鍵是這顆心還不錯,說起來我是第二次過這湘江了,沒想到,兩次遇到的都是你們,他人呢,真沒和你一塊?”


    這一下,就算是再怎麽的糊塗,仇婉兒也知道這個老人是誰了,當時的崖上人,那一掌碎石的功夫,可謂是印象深刻,隻是時間流逝,依舊有一兩月的光景,難免有些遺忘的地步,此刻被這麽一提醒,立時就反應了過來,她那原本出於警惕的而高度緊張的神情,到了這一刻,明顯的放鬆了幾分,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並沒有完全的恢複原樣,那臉上又多出了幾分嬌羞的味道來:“老人家,原來是你呀,那可真不是我什麽男人,那是我師兄!”


    “對,是師兄,是師兄,你也用不著解釋了,老頭子我雖然一把年紀了,但好歹也是過來人,都懂的!”看著這小妮子那般急於辯解得姿態,老人自然也緊跟著她的話去迴答道,原本想要說個明白的仇婉兒,被這老頭這麽的一調侃,不由得心裏麵更加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連正麵去直視的勇氣都沒有,她微微的側過頭去,好借機掩飾自己的尷尬,但這嘴裏,還是接著說道:“老爺子也不要調侃我了,他真是我師兄,我們都是祁連弟子,我叫仇婉兒,他叫寒潭衣,對了,老人家你怎麽稱唿,為什麽會躲在我的房間裏呢?”


    這倒是個好問題,無論先前是什麽眼的局麵,那都能拉了迴來,果然,這老頭一下子有些沉默的姿態,並沒有急著迴答,也不知道他的思緒之中到底在想些什麽,那茶杯已經見了底,自然是不能喝的,所以他又拿起茶壺,緩緩的倒上了一杯,但倒是倒了,他端起茶杯來的時候,又明顯的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將那茶杯放到自己的嘴邊,而是順勢扣在了桌麵之上,這茶水滿滿,若是換做常人,這一下,不知道要灑出來多少,可這老頭,那是端的有些能耐,重扣之下,茶杯中的水,似乎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一般,很平靜,漣漪都未起半分。


    就這一手功夫,要是放在這江湖上,不知道要讓多少人羨慕的了,至少,眼前的仇婉兒就是這樣的感覺,她的心裏麵不由得思索道,這老頭子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看這樣子,他是有本事也有心事,本事這東西,或許別人還能學得會,可心事嘛,也隻有他自個才解得了,我還是不問的好,也省得自尋煩惱,可這樣的一個老頭,那定然是經曆過了許多事的,能夠讓他沉默的,那可不是什麽小事,到底是什麽事呢,這心裏怎麽這般的好奇呢?


    這可謂是複雜至極的心思,連帶著仇婉兒本身都有些被折磨的姿態,她有種躍躍欲試,想要去問過明白的衝動,卻又總有一條訓誡在腦海裏不斷的徘徊,天機道人曾經說過,這人啊,行走江湖,功夫好壞隻是其中一脈,可要真的活得長,活出個名堂來,最為重要的就是,這顆心,要學會收斂,有些東西,最好是不要有太大的好奇心,否則就算是在有本事的人,得罪的人多了,那也經不起別人的算計,明明可以過得很簡單的,卻非將自己推入所謂的漩渦之中,那可就有些不值當了。


    “小妮子,婉兒姑娘是吧,老夫我叫卓拉未央,是從西昆侖來的,為的是找我那對師弟妹而來,可我去了他們住的地方,卻得知他們已經因事離開,這不,身上沒錢,就隻能這樣了,還望婉兒姑娘不要介懷才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思緒凝重了幾分,連帶著先前他那有些調侃的語氣,都收斂了下來,這聲調,這用詞,那都講究了些,這一下,仇婉兒還真就有些不解了起來,江湖之大,那是她能夠看得透的,這祁連一脈,大抵也在中原腹地,這名字什麽的,兩三個字的倒是比較多,這四個字,偏偏還叫得這般奇特的,她可算是從未得聞,當然了,大千世界嘛,原本就是無奇不有,這倒也沒有什麽。


    “卓老前輩,這你名字,還真有些古怪,我也弄不太懂!”微微的笑了一下,那尷尬的容顏,似乎再昭示著仇婉兒心裏麵那絲輕微的愧疚一般,她的手,順勢往那兜裏麵這麽一掏,摸出來一錠不大不小的銀子來,遞了過去:“江湖人嘛,出門在外,多少有些不方便,這二十兩銀子,你拿了去,當作盤纏便是!”


    這樣的舉動,倒算得上是大方,要知道,這若是一般的老百姓,二十兩這樣的巨款,大抵都可以過上好幾年,可這小妮子,那臉上卻沒有絲毫心疼的姿態,敢情這原本就不是她的東西,那卓拉未央,倒是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有些感激的看著仇婉兒,這一幕,讓這個小妮子有些不解了起來,她急切的補充道:“怎麽了,老人家,你這是嫌少?”


    “豈敢豈敢,你們中原人說什麽無功不受祿,這我雖然不懂什麽意思,但又怎麽能白拿你的東西呢,我看你此行也是要前往滎陽,不如你就帶我一程,估摸著我那對師弟妹啊,也去了哪兒,這要是找著了他們,花了多少,用了多少,一並還給你便是,這樣我老頭子也不算白占了你便宜,仇姑娘,這樣如何?”這姿態,在仇婉兒的眼中看來,多少顯得有些做作了些,一點都沒了豪爽勁,當然了,她也不能再說些什麽,畢竟對方的話也有自個的道理,這若是在堅持下去,恐怕彼此之間要生嫌隙,那就更難看了,所以此刻的她也隻能輕輕的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對方的說法:“這樣也好,正好有個伴,老人家你餓了沒,我讓船家準備點吃的!”


    這話說完,也沒管對方答沒答應,徑直的就往船頭去了,就留下那老人,看著這小妮子那身形,這心裏麵多少有些歎息的意味,眼神中也恍若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般,他不由得輕輕的歎了口氣,腦海裏嘀咕道,這小妮子也真是,和當年的師妹,還真有幾分相似的味道,也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倆過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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