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繞繞,原本在這午後的光景下,就顯得別樣的有些詩意,當然了,詩意是什麽東西,寒潭衣不懂,隻是那首曲子,倒是蠻有風尚,欲將心思付明月,原本寄托的與其說是相思,倒不如說是愁思更加的特切幾分,寒潭衣的心中雖然有疑惑,可他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畢竟那旋律深沉之間,讓人有些不願去打斷的姿態,水玲瓏的那雙手,這一刻,就算是得了天機一般,就這般的迴轉撥弄,就能給人一種陶醉其中之感,也端的是玄妙神奇得很。


    流水潺潺,在這花開遍樹的季節裏,處處都點綴出一幅春意盎然的畫麵,桃紅李白,或許因為多了,顯得有些俗氣,可也正是如此,它們才是這世間最貼合平常人的存在,那像這藍蓮教內,那花雖然也開得無比的燦爛,卻總讓這個少年人感覺到一絲格格不入的味道,或許,不匹配的不是那花,而是這人吧,他向來放蕩慣了,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夠讓他有所收斂的話,那一定是蝴蝶了,後崖山穀算得上是祁連一脈的禁地,而蝴蝶就住在其中,不問外邊事,雖然有些落寞了些,但也顯得安靜恬適,蠻有那世外隱居的風骨,祁連弟子從不敢輕易的靠近,唯獨寒潭衣自己,市場的往裏麵跑,想想都覺得,天機道人雖然平時嚴厲了些,但是對自己這個徒弟那還是十分的寬容的。


    一個彈,一個聽,倒算得上是絕美的搭配,更何況是這般的男才女貌,俊朗無雙,琴聲悠揚,時而高亢,時而低沉之間,在別人的眼中看來,那自然算得上是一幅絕美的畫麵,當然了,這所謂的別人,無非是指那些身在教內的侍女,原本走廊邊,花園旁這些地方都是人來人往最可能的地方,此刻入眼就是這樣的一幕,換做誰,都想要停下來駐足凝望一番,那眼神之中,或許羨慕的味道,還是要比所謂的嫉妒大上那麽幾分。


    曲子並不長,可寒潭衣聽起來,總覺得經曆了很長的光景一般,當然了,他自個也知道這是錯覺,畢竟那陽光,也不過從輕微的斜角轉變為直視罷了,涼亭之類,顯得有些昏暗,而就是這種昏暗的場景下,往外看,能夠很清晰的分明那光輝,灑落在花瓣之上異常的顯然,而恰巧,七彩的蝴蝶,有些不合時宜的出現,停留在那偌大的花骨朵上,硬生生的將這少年的目光吸引了過去,呆呆的,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或許寒潭衣自個都不知道,他總覺得這腦海之中有些混沌不堪的感覺,模模糊糊的,就好像很難清醒一般,甚至完全出了神的時候,就連水玲瓏停下那撥弄的舉動都沒有注意到。


    “人言謂相思,可不知道,這相思二字,原本就最傷人!”水玲瓏緩緩的站了起來,也這般的直立在寒潭衣的身旁,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自然很容易的就能知道他在看些什麽,這心裏麵,自然就有了惆悵的滋味升騰了起來,讓她覺得有些失落的姿態,可失落這種東西,原本就是為了要隱藏起來的,展現在旁人的麵前未免顯得自己太懦弱了些,或許別的女人能,但她,身為藍蓮教的聖女,是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所以這一刻,她竭力的想要去掩飾幾分,不求能夠騙得過自己,好歹要把眼前這個男人給騙過去,有了這樣的心思,她的嘴角自然就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來,雖然有些不遂心,但卻看不出太大的破綻來:“蝴蝶,挺好聽的名字,和這春意倒是很相配,你又想她了嗎?”


    這一刻,容不得寒潭衣不驚訝,他雖然竭力的想要表現得鎮定幾分,但那顯然是件很困難的事情,這眼神,停留在這女子的身上時,那眼中,不免有些疑惑的姿態,很顯然,他是有些不解的,水玲瓏是何等的人物,如何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她並沒有打算等待他的答案,有得人認為,這男人嘛,終究是生來要主動一些,可他們又哪裏知道,當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男人的心,其實比女人還要忐忑幾分,甚至就連這種事實,都不願意去承認,她的手指這麽一個翻轉,刹那間就有一陣微風,順著她的手勢,緩緩的刮了來,在那水麵之上,顫動其陣陣的波瀾,就如同兩個人的心一般,從來都很難真真的平靜,這一刻,水玲瓏才接著說道:“你昨兒個夜裏,不停的叫喚著這個名字,我想一定是你很愛的人吧,她很漂亮,對嗎?”


    “她沒有你漂亮,但每次我見著她的時候,總能在她的身上找到一種高雅感覺,就如同仙女下凡一樣,這一點,和你不同!”這話自然是來自真心,就再剛才的那一瞬間,寒潭衣的心中已經做出了一個衡量,一個女人,如果要讓人念念不忘,那麽在她的身上,一定有吸引人得東西,或許這仙氣,就算的上是其中的一種吧,可這話說出口,寒潭衣突然又有些後悔了起來,前半句他怎麽說都可以,可這後半句,那可是一個天大的錯誤,女人,最經不起得就是比較,這一點,那怕對水玲瓏這樣的女人,也顯得毫不例外,因為,他眼神的餘光,能夠很清晰的感受到她的身形,輕微的顫抖了一下,算了,既然料定她要問,那還不如就說個幹脆明白:“蝴蝶向來是不沾半點凡塵味的,曲高和寡,或許用在她的身上,最為的貼切,就連你剛才彈奏的那首曲子,她的每個音符,也要比常人可以的高上一調,而你呢,或許更加的和旭一些,如果我從來都不認識你們,而要在你們之間選一個的話,我想,選擇你的機會,要大得多,可是?”


    “但你們畢竟先認識,這心裏麵一旦有了人,那就容不得其他的人再跨進來,就算是這人再優秀,那也是不行的,她再有千般萬般的不好,那也是要去包容的,她縱有千般萬般的不對,那也是要去原諒的,是嗎?”水玲瓏的身姿向前微微的跨動了半分,好讓自己離那水麵更加的貼近幾分,就仿佛這樣就能從那倒影之中看清楚自個一般,她言語說得不快,而且滿滿的都是深沉的姿態,就仿佛這言語,像是自個體會了一般,這在寒潭衣看來,倒是和她那十七八歲大好的年紀,有些不太貼合的味道,可一時半會,他又想不出什麽可以去反駁對方的理由來,畢竟,他自己的心裏麵,的確是這般的想的。


    靜悄悄的那種感覺,原本就讓人覺得有些詭異,就如同此時此刻,兩人都不在言語了一般,就任由這風夾雜著那彌漫在空氣之中的花香,不停的朝著兩人席卷了過來,或許都有自己的心思,需要一定的時間去調節一下,水玲瓏又緩緩的坐迴了琴身之前,她的手指按捺在琴弦之上的時候,突然又不知道該要去彈奏些什麽才好。


    “這個叫做蝴蝶的女人,在你的心裏麵埋得很深,就連你在睡夢中的時候,也唿喚著她的名字,足見你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這或許就是我對你有好感的最好理由,可我的心,卻無疑是矛盾的,渴望著你能夠留下來,可這樣卻要你背棄心中所愛,那我是不忍的,再著說,你要是不這般的癡情,我也不知道到底該說服自己喜歡你什麽,你原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裏,我自然也不會強留,等你的腿稍微好些,我就送你離開這裏吧!”好矛盾的言語,都不知道說出這番話來的人,到底會是什麽樣的感覺,或許是有些心疼吧,水玲瓏的手指,又快速的在那琴弦上撥弄了起來,這一次,和先前的曲調完全的不同,顯得有些急切,而且混亂不堪,完全沒有所謂的章法可言,就連寒潭衣這種原本就不怎麽擅長音律的人,也覺得這調子入了耳,有些尖銳異常的感覺,可他也不能去說些什麽,否則未免顯得自己太過矯情了些。


    這兩人的舉動,或許在那些看得人眼中,隻是一個所謂的熱鬧,無論今後會是什麽模樣,這似乎都和她們沒有太大的關聯,或許,這一刻隻有那麽一個人,心有感觸,他的手中依然拿著那個小酒壺,別的什麽都可以少,唯獨酒這個東西,像他這般上了年紀的人來說,是無論如何也離不開的,蘇老頭沒有絲毫的猶豫,又是猛的一口,雖然喉嚨裏有些灼熱,但也隻有這樣,他才能覺得瀟灑快活,隻不過,這一刻,他還是輕輕的歎了口氣,有個聲音在腦海中低聲的嘀咕著:“既然愛上一個人是痛苦的,玲瓏,你又何必強迫著自己去做這樣的事情呢,當年的傷,難不成你還沒有嚐夠,今兒個還要去找這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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