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先生,你剛才接住盈翾,沒讓她撞上貨架,我們真的很感謝,雖然我不知道你跟那個黑道說了些什麽悄悄話,可是你應該也聽到了,那些債並不是盈翾欠的,你不能有同情心一點嗎?怎麽還能趁火打劫?”


    實在覺得眼前這個半百歐吉桑所說的話簡直荒謬,孫萍便直接替寧盈翾抱不平。


    原來是這個大叔接住她,所以她頭上才沒有多一道鮮血直流的傷口啊。


    而且,他還跟黑道說了些話,結果,照這個情況看來,他光是說一說話就打發了那個黑道?


    “皇甫大叔,我真的很感謝你替我解圍,你可以先告訴我,那個人為什麽會走了呢?”


    實在是無法處理這突如其來的結婚要求,寧盈翾打算直接略過,假裝沒有聽到,隨意找了個話題轉移。


    “我隻是開了一張即期支票給他,你的債務已經不用擔心了。”


    皇甫霽寧上下掃視著寧盈翾,臉上盡是滿意的笑容。


    “即期支票?”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大叔替她還了錢?


    那可是七千萬耶!他居然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這未免也太離譜了吧?


    “這救命之恩,恐怕我來世作牛作馬都還不了,真的很感謝……”


    不論真假,寧盈翾都覺得自己應該要道謝,於是那些來世願作犬馬相報的老台詞就這麽衝口而出,但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隻見皇甫霽寧舉起了手截斷了她那冗長且無新意的道謝詞。


    “你不需要來世替我作牛作馬,隻需要同意嫁給我就行了。”


    完全沒讓寧盈翾岔開話題的企圖得逞,皇甫霽寧嘴角彎出一抹優美的弧線,越看越覺得自己這一年來的明查暗訪,果真沒看錯眼前的女娃兒。


    “嗄?”


    這個人怎麽還說這個!今天又不是愚人節,雖然她是說要作牛作馬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可也不是以身相許這種報答方式吧?


    “我相信你聽得很清楚,我要請你嫁給我。”


    不厭其煩的又說了一次,皇甫霽寧臉上完全沒有不耐煩,反倒那抹笑越發深陷。


    “我真的很感謝大叔出手相助,可是這……”


    盡管眼前這位大叔“出錢”相助,但再怎麽樣她也不可能答應嫁給一個她完全不認識且又老到可以當她爸爸的人啊!


    “如果盈翾小姐堅持,那我們可能就有一點小問題要解決一下了。”


    寧盈翾的反應完全在皇甫霽寧的預料之中,畢竟,哪一個正常女子會二話不說的就答應一個陌生老頭的求婚呢?


    “小……問題?”


    不會吧?她今天遇到的問題還不算多嗎?


    而且,她怎麽覺得眼前這個大叔所謂的小問題,其實一點也不小啊?


    皇甫霽寧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到寧盈翾眼前。


    這張紙,怎麽這麽麵熟?


    而且,為什麽這張借據會在這個大叔手上?剛剛他不是說債務不用擔心了嗎?


    “我是盈翾小姐的新債權人,剛才我用八千萬買下了你的債權,這裏還有一份債權轉讓證明,當然還有你的身份證。”


    陸續從口袋中掏出了借據與債權轉讓書以及寧盈翾的身份證,皇落霽寧一點也不擔心這些東西會讓寧盈翾一把搶去,來個湮滅證據死無對證。


    八……八千萬?怎麽她才昏了一下,那個天文數字就跟細菌一樣一就增生成了八千萬了?


    低頭細讀眼前的字據以及債權轉讓書,寧盈翾差些再次昏死過去。


    二十一世紀果真沒有好人!


    她到底在想什麽啊!怎麽能天真的以為眼前這個陌生人會無條件替自己還掉這麽大筆債務啊!


    所以,她隻不過是從一個債主那裏被賣到另一個債主手上?


    而且還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債務又暴增了一千萬!


    她上輩子到底是做錯了什麽事?怎麽一輩子的報應全在今天兌現了?


    確認寧盈翾仔細看完了那些債權證明,皇甫霽寧不疾不徐的將之收迴放入口袋。


    “皇甫大叔,我不是不知感恩,你應該很清楚我現在一毛錢也還不出來,就算你真的去找我爸媽跟我哥,也沒有人有辦法還出這筆錢的。”


    寧盈翾一張臉苦得都快哭出來了,一想到那可怕的天文數字債務就不斷搖頭歎氣。


    “我並不打算逼你還錢,隻是要你幫我一個小忙而已。況且,盈翾小姐不是才說這是救命之恩嗎?”


    皇甫霽寧打蛇隨棍上,軟硬兼施,完全不怕寧盈翾不點頭答應。


    這是救命之恩沒錯,可沒有人這麽報恩的吧?


    這可是二十一世紀,是個人權法治時代不是嗎?


    她又不是古代的婢女,隨便讓人買來賣去的。


    “如果我不嫁呢?”


    鼓足了勇氣,寧盈翾好不容易問出了這麽一句話。


    “那樣就是個大問題了。”


    皇甫霽寧雙手交握,壓在拐杖上那雕工細致的銀質豹身上,臉上的笑容益發擴大。


    “大……大問題?”


    他口中的小問題,在她來說都是天塌下來的大事了,那麽大問題那還得了!


    寧盈翾戰戰兢兢地看著皇甫霽寧,等著這個半百的大叔宣告她抵死不嫁的下場。


    “如果盈翾小姐不願意嫁給我,那麽這借據和債權轉讓書我留著也無用,恐怕隻能止付支票,將債權歸還給剛才那位先生了。”


    皇甫霽寧態度一派輕鬆自在,完全不在意自己將支票止付之後,原本該還錢的寧盈翾會麵對多麽駭人的下場。


    什麽?還給那個黑道?那不是存心置她於死地嗎?


    果真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好人了!


    “所以,我別無選擇了?”


    她的這輩子就這麽完了?


    雖然她才剛讓一個她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爛人拐走了一切,但她對世界還沒有絕望到自暴自棄、將自己嫁給一個老頭子的程度啊!


    “我並沒有強迫盈翾小姐,所以你還是可以選擇的。”


    皇甫霽寧臉上的表情明最寫著“不怕你不答應不嫁”幾個大字。


    選擇?不管她選擇哪邊不都是死?


    是要她選擇哪一種死法比較舒服無痛是吧?


    一邊是逼良為娼禍及家人,一邊是賠掉下半輩子的幸福,嫁給一個完全陌生的歐吉桑。難道她就不能有第三個選擇,把這一切當成惡夢一場,然後過著她再平凡不過的生活嗎?


    “有沒有一個期限?”


    靈光一閃,寧盈翾沒頭沒腦地丟出這麽一句話。


    “期限?”


    皇甫霽寧不覺挑笑,他真的越來越欣賞眼前這個女娃兒了,居然在這個節骨眼還不忘“殺價”。


    “我知道八千萬不是小數目,也明白我一輩子作牛作馬都還不清;可是,我可不可以要求一個期限,不要嫁給大叔你一輩子啊!”


    哪個女孩子不是期望嫁給自己心中的白馬王子啊!


    如今她別無選擇,必須嫁給一個可以當她爸爸的男人,那麽她是不是可以期望像八點檔連續劇還是小說裏的劇情一樣,隻要賣身個十年八年?


    “期限啊?那好吧,到我死的那一天。”


    越看越覺得眼前這女娃兒天真可愛得世間少有,皇甫霽寧深深一笑,同意給她那所謂的期限。


    有沒有搞錯?他死掉的那一天?


    那她少說要賣身個四十年耶!


    雖然四十年她也不可能賺得了八千萬,但這四十年的青春……


    皇甫霽寧的迴答讓寧盈翾眼眶泛淚,有如讓人判了死刑的犯人一般。


    好吧!既然橫豎都是死,她自己一個人死就好了,天曉得黑道討債會用什麽手段,嫁就嫁吧!反正她的男人運本就糟透了,還能期望什麽呢?


    “我可以要求對我的家人保密嗎?至少過一陣子再告訴他們。”


    女兒要嫁給一個跟爸爸差不多年紀的男人,寧盈翾可不認為這個打擊有八千萬這個數字小多少,就怕她打電話或是直接寄喜帖迴家,她老爸沒有心髒病發也會衝上台北來將她大卸八塊拉迴老家埋了。


    “沒有問題。我可以保證這會是一個非常低調的婚姻。”


    皇甫霽寧笑容滿麵的保證,卻看不出他有絲毫要當新郎的興奮。


    這下可好,為了八千萬,她沒有選擇的把自己賣給了一個陌生大叔報恩還債,而且還得要等到他兩腿一伸撒手人寰才能重獲自由,這個期限根本是有跟沒有沒兩樣!


    “盈翾,晚些我會派司機來接你。放心,不會太久的。”


    皇甫霽寧意有所指的挑笑,隨後輕拍了拍寧盈翾的小腦袋,離開了便利商店。


    寧盈翾傻愣在原地,感覺自己就像是讓爸爸拍了頭的小女孩,心裏五味雜陳。


    “你該不會當真要嫁給他吧?那個人都可以當你爸了。”


    沉默了好半晌的孫萍一見皇甫霽寧走出門外,冷下防的出聲。


    “小萍,如果是你,你會怎麽辦?”


    她也不想嫁給這麽一個莫名其妙、錢多到亂砸一個女人迴去當妻子的大叔啊;可是,欠債還錢,她現在有的不就隻剩這爛命一條了嗎?


    孫萍被寧盈翾這麽一問,頓時啞口,因為畢竟那個黑道都已經知道寧盈翾的家人在哪了,她也不能要她毀約逃婚啊!


    拉著堅持要自己處理的“行李”,寧盈翾長睫掀了兩掀。


    她眼前有一座噴水池,還有放眼望去一片綠茵的偌大庭院。她現在是在拍好萊塢的電影嗎?


    “寧小姐,我是董事長的秘書,阮富巍。董事長要我轉告,明天下午請寧小姐撥空拍張婚紗照,其餘的事我們會處理。”


    領著寧盈翾到臥室,阮富巍轉達皇甫霽寧交代的事情。


    “皇甫大叔不在家?”


    這麽大一間房子,她怕晚上會有阿飄出來跟她作伴啊。


    “董事長公事繁忙,恐怕好幾天都不會迴來,請寧小姐隨意,要出門的話交代司機各車就好。”阮富巍笑容滿麵的說。


    “我可不可以有一個要求?”


    雖然她知道這樣有點過分又很厚臉皮,但左思右想了半天,寧盈翾還是決定要請眼前這個沒比她“老公”年輕多少的秘書大叔幫一個小小的忙。“請說。”


    “可以幫我把我停在便利商店門口的摩托車騎來放在門口嗎?”


    讓司機接送這種事不適合她,要出門,她還是希望騎著她那輛破破的小綿羊就好。


    “好的。”


    沒有多問,也沒有任何的不解與不悅,阮富巍應了一聲後便退出了房外。


    輕壓著眉心,皇甫爵一臉倦意的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冰啤酒。


    因為與台灣有時差,他處理了一整夜的公文,還畫了半張設計圖。


    他實在不懂,為什麽他老爸會突然說要退休,然後把一堆公事丟給他,完全不管他原隻是負責建築部門設計的設計師,更沒把他定居意大利的事放在心上。


    從晚到早的視訊,以及不管怎麽處理都堆得跟山一樣高的文件資料,讓皇甫爵這兩個月來一天幾乎隻睡四個小時。


    季岩朔瞥了一眼讓皇甫爵丟得一整桌麵的照片挑笑問道:“要相親?”


    “是我爸。”


    喝了一口啤酒,皇甫爵整個人滑坐在柔軟沙發上閉目安神。


    “什麽?”隨手抓起一張照片,季岩朔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一堆照片是我爸再婚的候選對象。”’


    懶洋洋的補充了一句,皇甫爵對於父親要再婚韻事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這些?”季岩朔看著手中的照片,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開始翻看滿桌麵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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