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煙火聲聲入耳,林小念拎著一串炮仗在院子裏四處飛奔,經過了一段時日的相處,這個本就沒什麽心思的小孩子終於和林秀竹親近了許多,也暴露了些頑皮的性格。


    “姐姐,姐姐屋外牆角那裏有一坨馬糞,我們去炸馬糞好不好?”


    林秀竹有些無奈,她實在不想打擊到自己這個弟弟的興致,可是她真的不想去炸馬糞,於是林秀竹向李觀生投去一個求救的目光。


    李觀生看著這幾日來見過了無數次的求助目光,他笑意溫和,沒有絲毫煩躁,他一下子跑到林小念身後,攔腰把他小小的身子抱了起來,像個小孩子一樣說道:“姐姐愛幹淨,姐姐不喜歡炸馬糞,哥哥陪你去,炸的滿牆都是。”


    林小念想到那副滿牆都是馬糞的場景,他小小的眉毛皺在一起,一臉嫌棄道:“咦~觀生哥哥你真惡心。”


    “今天那馬糞你炸也得炸,不炸也得炸!”李觀生佯裝惡狠狠的樣子,扛起林小念就往屋外跑,林小念被李觀生抗在肩上,笑的小臉通紅。


    林秀竹坐在院裏的廊道邊,看著歡鬧的兩人,不自覺的笑出了聲來。


    今天已是除夕,縣裏的私塾得明年初春再開學,林父坐在林秀竹的不遠處,手裏拿著書籍好似津津有味的看著,但實際上隻是單純想坐在林秀竹邊上的他,到頭來也不知道手裏的書看沒看進去。


    林秀竹坐了會,她起身走到父親的身邊,石桌上的茶水已經涼了,她重新給父親泡上了一杯熱茶,林父看著嫩綠的茶葉在杯中漂浮,熱氣茶香飄散,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說不清是什麽滋味,但是女兒泡的茶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啊。


    “爹親在看什麽書。”


    “山海誌,最近學堂裏那些小兔崽子都喜歡聽一些奇聞異事,爹覺得寓教於樂也不錯。”


    “逍遙派中到是也有記載,宗門先祖曾有降伏過作惡蛟龍。”


    “山海誌中也提到蛟龍,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林秀竹輕嗯一聲,順勢輕聲呢喃道:“不得而知呢。”


    屋外有人登門,來找鎮裏唯一一個寫字較為好看的讀書人,向往年一樣來求幾副春聯貼在家中,父女間的日常話語就這樣匆匆而起,匆匆而落。


    林父替前來的熟人寫了春聯,又閑聊了幾句日常,然後繼續看著書,喝著茶,林秀竹抬起頭來看著暖陽,聞著漁陽鎮獨有的海風味道,院外傳來李觀生與林小念的嬉笑聲,還有炮竹聲。


    林母從一大早就開始裏裏外外的忙碌著,一刻也不得閑,廚房裏逐漸冒起了煙火氣,青煙縷縷從屋頂的煙囪嫋嫋升起。


    下午時分,林母埋怨的提到,柴房屋頂有些漏水,自家那個男人除了讀書教書,其它的什麽也不會,李觀生聽到後自告奮勇,身形輕盈一躍,飄然而上,替林家修繕了柴房屋頂。


    年幼的林小念對身輕如燕的李觀生的佩服之情無以複加。


    林父拿著書,要麵子的說道:“柴房又不住人,不礙事。”惹得林母一陣白眼。


    接近晚間的時候,整個院子裏已經是菜香四溢,嬉戲打鬧了一天的林小念也累的靠在床頭睡了過去,林秀竹走進廚房,看著從早就開始忙碌的娘親,她輕聲說著:“娘親,我來幫你吧。”


    說著林秀竹邊要上去端菜碗,林母一把拍開林秀竹的手,她手腳麻利忙碌的說著:“別添亂,去坐著等著去,看看你爹什麽時候迴來。”


    林秀竹縮了縮手,笑著輕聲應答著。


    這晚,不喝酒的林父獨自喝了二兩黃酒。


    頑皮的林小念也沒有太過吵鬧。


    林母遞出了這十三年來每次都提前準備好的紅包一股腦兒塞到林秀竹的手裏,一家人慶祝新的一年已經到來。


    屋外炮竹聲聲作響,紅黃藍綠的煙花隨著破空的聲音衝天而起,再漆黑的天空中綻放出五彩斑斕的光彩,李觀生站在院落裏抬頭望著天,欣賞著難得一見的景色,在山上的時候極少能看見煙花炮竹。


    林秀竹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側,陪他看著天上一轉而逝的光彩,一陣又是一陣。


    李觀生轉頭看向林秀竹,林秀竹正望著天上的煙花,她的眼眸清澈無比,五彩斑斕的光彩映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的笑容十分動人。


    李觀生將手搭在刀柄上,他看著天上不斷的煙火緩緩開口說道:“最初見到你的時候,我有一種被震撼的感覺,可以說你是我見過的女子裏最好看的一個。”


    他頓了頓,好似在思考什麽,隨後補充道:“雖然我也沒見過幾個女子。”


    林秀竹想說你後麵半句不如不要說,但她終究沒有插嘴。


    “但是之後得一段時間,我對你的印象並不好,甚至不如性格高傲的白辰,你總是把一張笑臉掛在臉上,對誰都很熱情,但是我總覺得你的臉上有一張麵具,讓人看不真切。”


    林秀竹轉過頭來,看著李觀生,兩人四目相對,她的眼神清澈,沒有絲毫的躲閃。


    “但是在前往白馬寺的路途之中,我感受到你有了變化,你的笑容少了許多,但卻更為真誠了,我也更加喜歡與這樣的你相處。”


    林秀竹始終靜靜的傾聽著,沒有發表意見。


    “千佛林一戰,過失在我,等我迴到中原,我會為竭盡全力為你找到治療功體的方法,我想這樣白辰在天之靈也會放心吧。”


    林秀竹終於開口,她聲音輕緩,好似暖風拂麵,她說道:“其實責任不在你,白陽子始終都在暗處,結局是無法改變的,更何況你還幫助殺了三惡老人。”


    李觀生聽聞此話,想到了白陽子,一陣的無力感。


    頓了片刻,林秀竹繼續說道:“十年苦修,是逍遙派成就了我,但這種成就對我來說無異是另一種表現的束縛,功體潰散的那一刻,我的內心是解脫的。”


    冬日的漁陽鎮雖然白天不冷,但夜風還是微涼,林秀竹的身體在那一戰之後實在太過虛弱,她揉了揉自己冰涼蒼白的手,繼續開口說道:“在長安那一天,我看見自己好像換了一副模樣,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影子,這讓我感覺到自己好像獲得了新生。”


    她朝李觀生笑了笑,笑意溫柔動人,她繼續說道:“所以觀生師兄你不用太過自責,因為那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即便再來一次,我也還會如此。”


    說罷林秀竹轉頭看向天空,一顆煙花爆裂開來,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出一朵五彩的花朵,林秀竹感歎道:“真美啊。”


    李觀生沒有去看天上的煙花,他呆呆的看著她的側臉,五彩的煙火照耀在她的臉上,他呢喃著附和了一句:“是啊,真的很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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