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那晚的蒙麵青袍人?”看著突然出現的老者,令狐兄驚訝過後,心頭一動,脫口而道。


    相比他,百曉生、田伯光二人卻知道此人是誰。田伯光是靈光一閃想到的,而百曉生卻知道這裏住著這麽一位舉世無雙的華山派前輩。


    “你……你是風老先生?”田伯光不顧右臂疼痛,左手指著風清揚,吃驚道。


    風清揚歎了口氣,道:“難得世上還有人記得風某,也不枉風某救你一命。”


    “風清揚!”此時,百曉生一字一字的吐出了風清揚的名字,讓風清揚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而令狐衝也想到了思過崖山洞內“風清揚”三個大字,震驚的看著老者。


    ‘風清揚,清揚,那不是清字輩的,當是太師叔或太師伯,可……為什麽師父、師娘從來沒有提到過?’令狐兄心頭疑慮不已。


    這邊,風清揚緩步上前,在走了兩步後,身子如瞬移一般,眨眼出現在令狐衝、百曉生身後,田伯光身前。他立於思過崖中央,曬著太陽,懶懶的伸了個腰,似自語道:“好久沒有曬太陽了。”


    好快的輕功!


    三人震驚,剛才那一步,三人幾乎都沒有看出虛實,隻是覺得眼前一閃,風清揚便已經出現在身後(身前),這速度,真是快的驚人。不說輕功不行的令狐衝與百曉生,便是以輕功聞名天下的田伯光也是大驚。這風清揚的輕功,比他利害多了,在他手中,他田伯光恐怕連逃跑的資格都沒有。


    走到一塊大青石上,風清揚突然道:“田伯光,你還不走嗎?”


    三人一愣,田伯光想到自己輸了,臉色又難看了起來。現在有了風清揚,他便是想要用強,都不行了啊。心中哀歎一聲,田伯光搖搖頭,對令狐衝、百曉生拱了拱手,臉色灰敗的走了下去。看他如此可憐模樣,令狐兄心頭一軟,嘴巴微張,幾乎要說出“隨他下山”的話。好在嶽不群多年教導,他最終還是忍住,沒有把話說出口,眼睜睜看著田伯光離開了。


    在他走後,風清揚又道:“令狐衝,自從你上崖來,這裏就沒有一日清靜,讓我風某人煩的很啊。進來,這衡山派的小子也來了,更是讓人討厭。你們兩個小子如小孩子般論劍,實在讓人發笑。我來問你們,何為劍?”


    前麵的批評讓二人頗為不好意思,可風清揚最後一問卻讓二人愣住了,何為劍?


    對這個問題,百曉生絕對不陌生,若擱在他剛轉世那會,又或者還沒有學劍那會,他張嘴就來,前世那些道理絕對被他說的頭頭是道。可此時,他已經學劍,對劍有了一分理解,再來說,便是滿腦子的道理,嘴中卻也說不出來了。


    因為他知道,那些道理他根本就不懂,說了也隻是讓人發笑而已。


    令狐衝也是如此,他從小自華山派學劍,十幾年的功夫,他劍法為年輕一輩第一,到了現在,更是處於一流之中。可是,嶽不群一直教他的是什麽?是氣功,是內功,而不是劍法。對於劍,嶽不群更不會說了,他令狐衝也有過思考,可隻是斷斷續續,此時一聽風清揚發問,卻也無法迴答。


    二人都沉默的站在了那裏,臉有思考之色,而風清揚則點了點頭。他問這個問題,隻是讓兩人正視手中長劍而已,並不是要兩人迴答上來。


    在他看來,這二人劍法資質都極好,百曉生不多說,劍法修煉時間不長,可進步卻非常驚人,而令狐衝更是在此年紀達到了劍法混成的境界,殊為難得。


    他之所以現身救下田伯光,就是看到了二人的上好練劍資質,想要指點二人一番。而他問出的這個問題,就是要讓他們自己拷問自己的內心,何為劍?你為何學劍?你把手中劍看作什麽?


    在金庸小說中,劍就是劍,若非要表達的話,那就是殺人的利器,一樣招法的代表。但是細細想來,似乎也不是沒有例外,那就是獨孤求敗了。


    他號稱劍魔,露出來的一切也都與劍有關,而其流傳下來的獨孤九劍更是不用內力便讓人躋身一流高手。看起來,似乎與小說中其他人的武學有些格格不入了。


    而且獨孤求敗四劍之境界,那最後的木劍頗有種化身為劍的意味。不用手中劍,是因為他已為劍,又或者說手中無劍,心中有劍。


    這些,怎麽理解,就看你自己怎麽看了。


    對於劍法的境界,百曉生其實也無法總結出來,說個大概也可以,可怎麽劃分?哪個高低?卻又說不上來了。就如陸小鳳中的西門吹雪與葉孤城,兩人一人誠於人,一人誠於劍,誰高誰低?書中到葉孤城死,不也沒分高下嗎?而且葉孤城的天外飛仙號稱完美之劍,便是沒有破綻的劍法,可招數能夠沒有破綻嗎?


    這其中矛盾的道理,百曉生卻也弄不明白。


    他怔怔的看著手中長劍,想要把心裏雜亂的思緒整理清楚,可越想越亂,到了最後整個人身上都爆發出一種暴虐的氣息。


    他如此模樣,驚醒了令狐衝,而風清揚也眉頭一皺,暗哼了一聲。如震雷般的聲音,一下子把百曉生驚醒了過來,他渾身大汗的抬起頭,眼中還帶著迷茫之色。


    ‘此子雖聰明非常,可心思卻也雜亂……唉!’心裏搖搖頭,風清揚道:“這個問題你們不用深究,隻要思考就可以了。試問當今天下,又有幾人可以迴答這個問題?”似譏諷一笑,風清揚起身,緩步走到二人麵前,道:“你們兩個,把自身所學在我麵前演練一番吧。”


    兩人收攝心神,對視了一眼,知道風清揚要指點二人。那令狐衝雖有猶豫,可也不傻,就他那一手輕功,便可看出其修為有多深,今有好事落在頭上,自然不能放過了。而百曉生更是知道風清揚的利害,心中自不會有任何猶豫。


    當即,兩人各走一邊,耍起了自家熟悉的劍法。


    兩人的劍法,各有不同,令狐衝劍法看起來雜亂無章,可每一招都出人意料,便是熟悉華山派劍法的人也無法想到他下一招劍法是什麽。


    看得出,自風清揚暗中指點後,他對於劍法的領悟,更進了一層。


    比之令狐衝,百曉生的劍法要好看了許多,可在風清揚這種大家眼中,卻中規中矩,甚少有出彩之處。沒辦法,他雖然也懂得劍法混成的道理,可懂歸懂,做歸做啊。以他此時的劍法境界,根本就無法如令狐衝一般,把劍法隨意搭配,硬來隻會讓劍法更加生硬,破綻更多罷了。


    所以他打的劍法就隻是衡山劍法,隻是要更加靈動、迅捷,遠處一般衡山派弟子劍法。


    看完了二人的劍法,風清揚沒有任何表情,他先是走到令狐衝身前,接過他手中長劍,劍法一展,卻是當日夜晚刷給令狐衝看的“玉女十九劍”。


    他的劍招極其簡單,可當令狐衝、百曉生看這劍法時,卻心底發汗,後背冒冷。單看風清揚的劍法,似沒有出彩之處,可對於了解“玉女十九劍”的二人卻明白,他這一劍後麵,有無數變招,可謂囊括了整套劍法。可以說,他一劍出便是整套玉女十九劍。


    令狐衝的劍法,是掩蓋了自身劍法的破綻,可終歸是有跡可循的,而風清揚的劍法卻囊括了整套劍法,雖也有跡,可跡象卻不是招與招之間,而是整套劍法。


    如此跡象,別人怎可琢磨?


    再言,他現在表現的隻是一套“玉女十九劍”,可誰知他不能表現所有劍法呢?


    看到風清揚的劍法,令狐衝大受震動,而百曉生也滿心羨慕。他是懂得其中道理,可自身卻做不出來,不似令狐衝,他已經觸摸到了這個境界,隻是無人教導,無法融會貫通而已。今風清揚把前路展開,讓他盡情觀看,這就會加快他的領悟。


    以令狐衝的悟性和在笑傲中的表現,恐怕他劍法混成的境界,將要大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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