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叭叭,叭、叭叭——」


    嘈雜的喇叭聲在平靜的社區響著,五歲的詹詠禎從窗戶往外探,看見一個小胖子坐在車裏按喇叭。


    她朝下喊:「別按了。」


    小胖子似是沒聽到繼續猛按,詹詠禎生氣了,她咚咚咚跑下樓,拿了武器衝出家門。


    小胖子坐在車裏,瞧著一個小女生頂著一個盤子頭朝他走來,那一大坨又蓬又亂的頭發讓他大笑。


    女孩兒跑到車窗邊,怒道:「別按了,大家都在睡午覺!」


    他被嚇一跳,怒氣衝衝地迴道:「醜八怪!」又故意按了兩下。


    「叭——叭——」


    突然一個東西擊中他的頭,他大叫要打她,玩具嗶嗶槌再次擊中他的頭。


    「叭叭!」她模仿喇叭聲叫著。


    詹詠禎現在的模樣與小時候差距並不大,雙眼依舊銳利有神,小巧的鼻子上有些許雀斑,雙唇豐滿,小時候她對自己的五官很不滿意,覺得自己眼神太兇、眉毛太粗、鼻子太塌、嘴唇太厚,還有一頭毛躁的鬈發。


    長大後,除了把蓬鬆的頭發燙直剪短,她的五官與小時候並無太大區別,但她卻不再覺得礙眼,她喜歡自己不是太漂亮,但也不醜,太漂亮容易被人當花瓶、吃豆腐,太醜又容易被欺負,像她這樣中等之姿,是最好不過的。


    當年的小胖子就與她不同了,「男」大十八變,因肥胖擠在一起的五官在瘦下來後,才對世人展露其應有的樣子——俊朗帥氣,若不是一起長大,詹詠禎可能會懷疑他偷偷跑去整型。


    可惜上天給了他一副好樣貌,卻忘了給他智商,他的愚蠢與小時候並無分別,看著心上人與別人結婚,卻偏還要來參加婚禮,吃飯時不停擤鼻涕,惹得同桌人側目不已,如此狗血的劇情就在詹詠禎身旁上演。


    「唐彥霖,你要哭就滾出去哭,不要在這裏丟人現眼。」詹詠禎咬牙切齒地說道。


    她說話的同時,宴會廳前方正在播放新人的婚紗mv,螢幕上一男一女親密地依偎在一起,司儀以感性的聲音說著:「這對郎才女貌的璧人真是讓人羨慕……」


    唐彥霖抬起紅通通的兔子眼與鼻頭。「誰說我哭,我是過敏。」


    此話一出,同桌的人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還以為是新娘的前男友,害他們小小尷尬了一下,畢竟沒人想看到前情人大鬧婚禮。


    唐彥霖騙得過別人可騙不過詹詠禎,他們是什麽交情,從小到大的死對頭,他放個屁她都知道他昨天吃了什麽,不過看在他沒白目地在喜宴上吐露愛慕新娘的心意,詹詠禎還是願意幫他一下。


    「先出去。」她拉他。


    「幹麽?」他紅著眼問。


    還幹麽?他自己都不覺得丟臉,硬要杵在這裏幹麽?「我有話跟你講……」


    「片子還沒播完……」


    「片子播完這裏都淹大水了。」她死命拉他。


    她兇狠的目光讓他不悅,不過胸口的確是像壓了石頭般難過,出去唿吸點新鮮空氣也不錯。


    兩人藉故上洗手間,離席走到宴客廳最後頭、靠近大門口的地方。


    「好了,就站在這裏看。」詹詠禎瞥他一眼。「真不知道你在幹麽?根本就是被虐狂。」


    「什麽被虐狂……」


    「明明心裏難過,幹麽來參加婚禮?」她受不了地瞪他一眼。


    她與新娘柳書蓉以前是鄰居,雖然後來搬離,但離原本的社區隻有幾條街,柳書蓉結婚,柳媽媽專程送喜帖過來,隻是她父母這禮拜要去參加親戚的婚禮,兄姊二人有事走不開,隻好派她過來充當代表。


    他辯解。「我是來祝福……」


    「那你哭什麽哭?」


    「跟你說了是過敏……」


    「騙誰。」她吐槽。「我還不知道你?」


    「懶得跟你講。」他將目光移迴新郎新娘特別製作的成長mv,懷念又深情地看著柳書蓉從小到大的照片,無數迴憶在他腦中閃過。


    柳書蓉是他從小暗戀到大的鄰家姊姊,靈秀又典雅,像是落入凡間的精靈,不染塵埃,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正在花園澆水,陽光下的她純潔高貴,白裙將她襯得如空穀幽蘭,一顰一笑都是那樣動人。


    可惜天意弄人,柳書蓉大他五歲,不管他如何努力想贏得芳心,她卻隻將他當作弟弟。


    他忍不住又擤了擤鼻涕。「天意弄人,為什麽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


    「你是腦袋被門夾到,還是國文不及格?」詹詠禎受不了地說。「什麽有情人終成眷屬,書蓉姊從頭到尾就沒把你看在眼裏,單戀就單戀,還有情人……」她搖頭再搖頭。


    唐彥霖狠瞪一眼。「你這個三八禎,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不要自欺欺人了,唐豬公。」她拍拍他的肩。「你也該長大了,不要整天幻想。」


    「不許叫我唐豬公。」他咬牙切齒。「我現在瘦得跟羚羊一樣,哪裏跟豬扯得上關係?」


    他不過是小時候胖了一點兒,就被人叫豬公。


    「你先叫我三八禎的。」她提醒他。


    他眯起雙眼。「警告你,敢在別人麵前提……」


    「你先提的。」她打斷他的話。


    唐彥霖磨著牙,似乎在考慮一口咬死她,如果說柳書蓉是他童年最好的美夢,那詹詠禎就可以稱得上是夢魘。


    說起兩人的恩怨,可追溯到他五歲時,剛搬到新社區沒多久,因為午覺睡不著,所以他鑽到父親的車子裏按喇叭,結果來了個女羅刹,拿嗶嗶槌敲他,害他流鼻血,兩人自此種下大仇。


    一個禮拜後,他貼著欄杆,癡癡癡癡地望著柳書蓉,卻天外飛來一「球」,把他打得頭昏腦脹。


    誰在那種情況都會發火,他氣得失去理智,跟來撿球的詹詠禎打了起來,可恨的是他又輸了,自此以後他就把打敗詹詠禎視為他的最大目標。


    他承認小時候是個小霸王,又任性,但詹詠禎也好不到哪兒去,她就是個刻薄的「恰北北」。


    雖然後來發生了些事,讓兩人的關係好轉一點,但基本上還是見麵就要鬥嘴的那一型,再後來他秉持著好男不跟女鬥,男人要大度的原則,兩人總算相安無事地度過了一段時間。


    上了高中後,她搬了家,雖然隻離舊家幾條街,但一來已經不是小孩,又進入別扭的青春期,再加上少了碰麵的機會,兩人的衝突降至最低。


    考上大學後,父母買了新房,離開原本的裏鄰,兩人基本上隻能算是陌生人了,沒想到出社會後又「撞」在一起。


    真的是實打實的「撞」上,她的摩托車撞上他新買的愛車,他怒氣衝衝地下車,破口大罵——


    「搞屁啊,知不知道我的車多貴,你們女人真的是馬路公害。」


    「你的嘴才是糞坑,臭氣衝天,要不要去衝一下?喲,原來是男的,我就說嘛,讓智障開車,難怪馬路如虎口。」


    兩人如同廣場上的鬥牛,衝向彼此,一場腥風血雨眼看就要展開,卻見詹詠禎先詫異地叫道——


    「原來是你,豬頭霖!」


    豬頭霖,熟悉又令人憤怒的綽號,沒有人敢這樣叫他,除了……


    「是你!」


    唐彥霖還記得自己當時的錯愕與不可置信,詹詠禎的外貌並無太大的改變,還是一雙窮兇極惡的大眼睛、塌鼻與大嘴巴,簡直就是羅刹轉世。


    其實詹詠禎當然沒他說的如此不堪,不過他當時心情不快,所以才這樣惡毒的說她。


    因為那次的場麵太過難堪,談好賠償事宜後,他們不歡而散,直到現在才又在婚宴上遇上。


    「好男不跟女鬥。」唐彥霖迴過神來,皺眉地說了一句,目光移迴螢幕,誰想柳書蓉的照片已經播完,開始播放新郎自小到大的成長過程。


    唐彥霖咬牙切齒地轉開臉,誰要看情敵的成長過程,他還不如自插雙目,咬舌自盡。


    「還是先到外麵唿吸新鮮空氣,等影片放完再進來。」詹詠禎涼涼地說了一句。


    唐彥霖直覺就要反駁,可是聽到司儀諂媚地說起新郎有多聰明,考上第一學府……他真想吐。


    腳跟一轉,直接走到外麵,門口擺著新郎新娘的婚紗照,柳書蓉穿著典雅的白紗,嘴角盈滿笑意,唐彥霖一時百感交集,衝口道——


    「我哪裏不好,為什麽不選我呢?」


    詹詠禎噗哧笑了出來,唐彥霖惱道:「你笑什麽?」


    「我是不想講迴去撒泡尿看看自己這種話……」


    「你已經講了。」唐彥霖瞪她。


    她笑道:「好,我不打擊你的信心,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麽嗎?」


    唐彥霖挑了下眉。「長得太帥?」


    「噗……」詹詠禎差點沒把口水噴出來。


    「髒死了。」唐彥霖怒道,趕忙後退一步。


    「你帥?」詹詠禎給他一記白眼。「眼睛脫窗啊!」


    「我再怎麽樣都比你這個醜八怪長得好。」他反擊。


    「你講得沒錯。」


    原以為她會倒打一耙,少見的附和讓唐彥霖怔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是長得比我好看,這有什麽不能承認的。」詹詠禎才不像他小鼻子小眼睛。「隻是豬腦人身……」


    「你——」


    她截斷他的話語。「你最大的問題就是不肯麵對現實,書蓉姊隻把你當弟弟,我不信你表白的時候,書蓉姊沒提,是你裝聾作啞、聽而不聞、自欺欺人。」


    唐彥霖臉都氣紅了。


    「難道我說錯了?」她挑眉問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唐彥霖正想掐死她時,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你們站在這裏幹什麽?」


    兩個人嚇了一跳,轉過身去,立刻認出是以前的鄰居郭媽媽,郭媽媽帶著女兒、兒子來吃喜宴,秉持著吃喜宴的優良傳統「遲到」,老一輩喝喜酒一向都習慣晚到。


    不待兩人開口,郭媽媽自顧自地接著說道:「好久沒看到你們兩個啦,都沒變哩,彥霖你瘦多了,帥哥耶……」


    唐彥霖一向不喜歡跟大嬸級的女人接觸,不過聽到帥哥兩字,還是露出得意的笑容,一邊客套地說——


    「哪裏,不敢當……」


    「阿禎啊,」郭媽媽早把注意力轉到另一人身上。「很久沒看到你,越來越漂亮了,聽說你現在是牙醫,真的好了不起。」


    詹詠禎露出敷衍虛應的笑容,唐彥霖卻是臉色一僵,本來還覺得郭媽媽喊他帥哥很得意,現在卻跟地攤貨一樣不值錢。


    就在郭媽媽叨念不休之際,她的女兒郭婷婷總算適時插了一句。「好了啦,趕快進去。」


    「急什麽啦,還記不記得阿禎姊姊跟彥霖哥哥?他們以前都抱過你跟弟弟。」郭媽媽閑話家常完全沒有打住的意思。「聽說你是牙醫,真有出息,從小就會念書,真的太了不起了,哪像我家這兩個,看到書就想睡覺。」


    郭家兩姊弟同時露出受不了的表情,為什麽媽媽們都愛講這些有的沒的?


    郭媽媽話題一轉,笑咪咪地看著唐彥霖與詹詠禎二人。「你們小時候就喜歡吵架,長大了還是沒變,對了,我記得彥霖你以前很喜歡書蓉……」


    「郭媽,婚宴好像要上菜了,快進去。」詹詠禎對著郭家姊弟使眼色,幸好兩人機伶,飛快架著母親的胳膊往裏走。


    「哪有,司儀都還在講話,等一下啦,我話還沒講完,沒禮貌……」郭媽媽掙紮道。


    「媽,你小聲點。」郭婷婷低斥一聲。


    唐彥霖冷瞄詹詠禎一眼,高傲道:「別以為我會感謝你,我喜歡書蓉姊的事沒什麽好掩蓋的。」


    「你從來就沒『蓋』過,左鄰右舍都知道,你以為我在替你解圍?」她翻白眼。「我是為了書蓉姊,你也收斂一點,這畢竟是書蓉姊的婚禮,就算你們沒怎樣,可是一個男的在婚禮上說自己喜歡新娘,你把新郎擺哪兒?夫家的人會怎麽想,賓客怎麽想?你別害書蓉姊以後難做人。」


    以前同住一個鄰裏時,柳書蓉對他們都很好,是個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大姊姊,雖然搬家後彼此甚少有交集,但詹詠禎對柳書蓉的印象一直很好。


    「這種事不用你講我也知道。」唐彥霖不爽道。「不要以為就你聰明,就你知道人情世故。」


    他又不是小孩子,自然明白道理,隻是兩人從小鬥嘴,他不想順著詹詠禎的話罷了,他要是真的不懂事理,早就借酒裝瘋大鬧一場了。


    她瞥他一眼。「知道就不要哭哭啼啼的。」


    「我哪有哭哭啼啼,都說了是過敏,聽不懂喔?」唐彥霖沒好氣地說。


    「對什麽過敏?」她反問。


    他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對你過敏。」話畢,他可得意了,覺得自己占了上風。


    「那就別坐我旁邊。」她冷笑一聲,轉頭進宴會廳。


    「現在怎麽換位子?」他反駁。


    「我換。」她阿莎力地說。


    唐彥霖有些拿不定主意,雖然詹詠禎坐在旁邊如鯁在喉,但她若走了,他又擔憂一顆破碎的心無法撐完全場,萬一失態就糟糕了,真的是矛盾啊……


    「算了,算了。」見詹詠禎往別桌,他趕忙拉住她。「好男不跟女鬥,我準許你坐在旁邊。」


    「你欠揍是不是……」


    「書蓉過來敬完酒我就走。」他小聲嘀咕。「總要跟她講兩句恭喜的話。」


    詹詠禎受不了地看他一眼。「自虐耶你。」


    他自嘲一笑。「誰叫我是情聖。」


    「白癡。」她吐槽。


    「不跟你計較。」他將她拉迴圓桌。「別忘了我姊是伴娘,我走了像什麽話。」


    「誰記得你啊?」她翻白眼。「重點是新娘跟新郎好不好。」


    同桌的人見他們迴來,關心地問道:「好點了吧?」


    「好多了,好多了。」唐彥霖禮貌迴答,還不忘加上一句。「大概是桌巾有塵蟎讓我過敏。」


    詹詠禎甜甜地對大家說。「他比較嬌貴,小時候都住無菌室,外星人投胎的關係,對地球不適應。」


    眾人笑成一團。


    唐彥霖僵硬地陪笑,狠狠地瞪了詹詠禎一眼。「我是外星人那你是什麽?蟑螂演化的?」


    大家又是一陣笑。


    詹詠禎的高跟鞋踩上他的腳,他痛叫一聲。


    「蟑螂腳比較多隻,我一時沒控製好。」她笑咪咪地說。


    「你……」唐彥霖握緊拳頭,免得掐死她。


    眾人見狀又是一陣取笑,好奇地詢問兩人的關係,待曉得是兒時的鄰居後,紛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是青梅竹馬。」一名長發女子說道。「我們是書蓉的大學同學。」她比了下坐在她附近的幾個人。跟長輩坐多少會不自在,所以柳書蓉在安排座位時,特意讓年紀相近的同學及朋友坐一起。


    因為都是年輕人的關係,很快熟絡起來,而影片終於播放完畢,接著就是冗長的致詞,在詹詠禎快失去耐性時,終於上菜了,同桌的幾位男士開始喝酒,詹詠禎拉住唐彥霖,小聲道——


    「你少喝點,別給我發酒瘋。」萬一來個酒後失態,大鬧婚禮,她可吃不消。


    「我酒量好得很。」唐彥霖瞪她一眼,這個三八禎怎麽老把他想成要大鬧一場的瘋子。


    沒錯,他是任性,個性也有點霸道,但他還沒混帳到要在柳書蓉的婚禮上發瘋好不好。隻是夢中情人結婚,誰心情好得起來啊?難道他連難過的權利都沒有?!


    詹詠禎冷瞄一眼,沒再說什麽,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要是他敢發酒瘋,她就用高跟鞋打昏,省得丟人現眼。


    不是她故意往壞處想,雖然他們小時候不對盤,常打架,但他也不是什麽無賴流氓。


    隻是男人喝酒一不注意就過量,若是酒品差,鬧出什麽笑話來,她可對不起書蓉姊,她不停講話刺激他,是希望他控製自己的情緒,不要失控。


    幾杯黃湯下肚,唐彥霖健談起來,開始分送名片,連詹詠禎都拿到一張,高飛國際股份有限公司 業務管理師,背麵印了高爾夫球杆以及球頭的特寫。


    詹詠禎記得唐父以前是開工廠的,好像是汽車零件之類的,怎麽現在變成高爾夫球杆?不過她也沒在這問題上糾結,轉業或轉行本來就很普遍。


    她還記得唐彥霖小時候最喜歡炫富,老坐在車子裏按喇叭,囂張又愛現,標準的臭屁小胖子,那時候他的綽號可多了。


    死胖子、肥豬、豬頭、智障、豬八戒、白目霖……雖然國二後他慢慢減肥,但她還是習慣叫他死胖子,他則叫她三八禎。


    那些時光彷佛還在昨日,卻又似星塵般遙遠,如今他們都長大了,即使久未聯絡,卻很快熟悉起來,依舊鬥著嘴,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


    青梅竹馬是挺尷尬的關係,小時候玩在一起,到了青春期,通常就尷尬起來了,好像一夕之間知道了男女分際,不再那麽心無芥蒂的玩在一起,親密一點就有人惡作劇地喊:「男生愛女生,xxx喜歡○○○」這種話語,弄得當事人無所適從。


    她與唐彥霖倒不存在這樣的問題,即使到了青春期依然鬥嘴得厲害,因為從小到大互不順眼,所以不會有人把他們兜在一塊兒,如果有人膽敢開玩笑,不隻會被唐彥霖揍,也得挨她幾棍。


    宴席上大家隨意聊著,時間很快過去,當新郎新娘過來敬酒時,唐彥霖的表情有些複雜,扯了一個似笑又像哭的表情,伴娘唐麗霏拚命對老弟使眼色,示意他別給自己丟臉出糗。


    可惜唐彥霖兀自沈浸在自己的悲傷裏,根本沒注意到她,當她瞥向弟弟身邊的人時,頓時眼睛一亮……


    「這不是詠禎嗎?」


    話語一出,柳書蓉一家人齊齊望向詹詠禎,詹詠禎落落大方地舉起手上的酒杯。「書蓉姊,新婚快樂,祝你們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柳書蓉笑得甜蜜。「謝謝。」


    柳母也笑道:「詠禎還是這麽乖巧,這麽會說話……」


    原本站在一旁,沈浸在哀愁裏的唐彥霖,忍不住譏諷。「她都是做表麵的,不要被她騙了。」


    雖然他說得氣憤,可周遭的人都笑了。


    「你們感情還是這麽好,打打鬧鬧的,跟以前一樣。」柳父嗬嗬笑道。


    詹詠禎故意做出要吐的表情。「誰跟他感情好?」


    惹得大夥兒又是一陣笑,接著柳書蓉的同學們也開始說話,氣氛一時活絡不少,唐麗霏對詹詠禎眨眨眼,示意她幹得好。


    唐彥霖複雜地望著一臉傻笑的新郎,這家夥哪裏好了,比他矮又沒他帥,斯斯文文的小白臉,哪比得上他高大英挺,他可是有上健身房維持身材的……


    突然大腿一陣刺痛,他倒抽口氣,低頭正好對上詹詠禎的雙眼,她無聲地對他說了兩個字。


    白癡。


    他一陣氣結,什麽感傷氣氛都給她趕跑了。


    「謝謝各位前來。」新郎溫和的對大家微笑。


    因為還有三十幾桌要敬酒,新郎新娘也不能多聊,所以敬過酒後,一對璧人便往下桌而去。


    唐彥霖開口想說話,手腕卻讓人抓住,詹詠禎低聲道:「我頭痛,想先走了。」


    他蹙眉。


    她仰頭問道:「你來不來?」


    他賭氣地想甩開她,卻瞥見老姊跟他使眼色,手揮來揮去的像在趕他,他不爽地拿起桌上的酒,連喝三杯,把旁邊的人都嚇了一跳。


    他卻突然扯出一抹笑,握住詹詠禎的手臂。「她肚子不舒服,我們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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