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怪客的擔心,其實也是元欽的擔心。


    畢竟,如果宇文泰攻克巴蜀、攻克江陵,那麽宇文泰將不可複製,還有誰能製服他?到時,他的聲望、他的實力,隻怕獨孤信也不能製服宇文泰。


    想到獨孤信,元欽也有些灰心。


    獨孤信和父皇其實也差不多,也是被朋友二字困住了手腳。


    其實,就從宇文泰如何對獨孤信,元欽就感覺宇文泰不把獨孤信當朋友,當年,獨孤信本來是可以擁有賀拔嶽的部隊的,而且是受賀拔勝派遣而來接收部隊。


    但是,宇文泰怎麽做的?


    宇文泰把獨孤信給趕走了。


    真的朋友,怎麽會這麽做?


    他長歎,青袍怪客也長歎。


    “太子殿下,在下最怕的就是陛下顧念情誼,不肯動手。”


    “孤也有些擔心。”


    元欽不無哀怨,他與青袍怪客的想法非常一致。


    “太子殿下不知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您的父皇在一日,宇文泰就會在一日,您的父皇與宇文泰就這麽膠著下去,最終會將宇文泰養至權勢滔天,而到時候殿下即便登基,也已無法翻盤。”


    太子駭然,這個想法,他當然也有過。


    他當然也擔心過,但是他無可奈何,畢竟另一方是他的父皇,他能怎麽辦?


    他點了點頭:“孤亦曾慮及此事。”


    青袍怪客點了點頭:“太子殿下所慮極是,如今高洋稱帝,極有可能啟動了宇文泰稱帝之念,太子還是要有決斷之心,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斷?怎麽斷?太子長歎。


    青袍怪客慨然長太息良久。


    然後,他說了一句話,太子駭然久之。


    “太子當及早繼位。”


    元欽幾乎怔住了,青袍怪客這句話的中心思想他固然是皆大歡喜,但是要做這件事他還真是從來沒有想過,畢竟元寶炬雖然以宇文泰為友。


    但終究而言,元寶炬還是向著他。


    他們父子倆報團取暖久矣,青袍怪客提的這個建議,他覺得幾乎沒有可行性。


    除非元寶炬嗝屁,否則他根本不可能及早繼位,提前登基。


    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青袍怪客淡淡的笑了笑,接下來的逼問使得元欽一係列頭腦冷汗。


    “在下也希望陛下與鬆柏同壽,但到那個時候,殿下即便繼位,也奈何不得宇文泰了,不知殿下以為是也不是?”


    “宇文泰若攻下巴蜀,攻克江陵,到時候陛下隻怕都奈何不得宇文泰了,如果殿下不及早登位,那麽很有可能陛下會一直將宇文泰豢養到殿下不能治之的地步。”


    “殿下讓宇文泰收複巴蜀、讓宇文泰到時候克江陵,戰略是正確的,但是在下以為,在宇文泰克江陵之後,殿下必須立即布局動手,否則一切就來不及了。”


    “宇文泰現在不對殿下父子動手,宇文泰會一輩子不動手嗎?”


    元欽心想,這自然是不可能,就算宇文泰真的顧念朋友之情,對父皇不動手,但是對自己,他知道宇文泰對自己不會太客氣。


    父皇勸自己假裝與宇文泰修好,這個辦法可行與否?


    他也不知道,他也不確定,他也不敢和其他的人商量這個辦法,害怕萬一泄露,但是他覺得這個辦法也是不靠譜的。


    他向青袍怪客談了這個辦法,這個父皇建議他采用的辦法。


    青袍怪客淡淡、輕蔑的冷笑。


    “陛下老矣,陛下的這個辦法,倒不是說一定不行,如果殿下之前未曾與宇文泰交惡的話,這個辦法是可行的,但是據我所知,殿下之前就曾與宇文泰不睦。”


    “是的,是的。”元欽頻頻點頭。


    他之前就和宇文泰已經不合了,這事甚至朝野都知道。


    青袍怪客否定了他與宇文泰交好從而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可能性。


    之前,元欽對這個辦法還是報了一點點希望,畢竟,他覺得宇文泰太過強大,父皇、獨孤信都奈何不得,自己唯有這個辦法才有可能取得一線勝利的可能。


    但眼下,這個青袍怪客這般一說,他登時感覺還是青袍怪客說的對。


    畢竟,宇文泰豈有那麽好騙,他什麽謊言沒見過,什麽事情沒見過。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怎麽可能會折在自己手裏?自己怎能騙過他?


    “但是,如果不偽裝成宇文泰的朋友,孤還有什麽取勝之道?”


    青袍怪客笑了笑。


    “還是有的。”


    “比如呢?還請先生有以教我。”


    元欽與青袍怪客交談之中,不知不覺的椅子向前移動而不自知,他幾乎坐到了青袍怪客的身前,幾乎不知不覺的便對青袍怪客言聽計從。


    他其實甚至不知道青袍怪客所從何來,又是叫什麽名字,又與宇文泰有何冤仇?


    他唯一的判斷大概隻來源於那個古老的論斷:“敵人的敵人是朋友。”


    他相信青袍怪客一定是宇文泰得罪過的人,一定是宇文泰的仇人,很簡單,如果不是,以青袍怪客這等本領,他如果投靠宇文泰,以他的能力,受到重用毫無疑問。


    而且,青袍怪客言語之中對於宇文泰的憎惡、仇恨,他覺得就像是要滿溢出來了。


    這種感覺他很強烈,是那個青袍怪客不知不覺中就表露出來的,甚至可能青袍怪客自己都不覺得,由此,他覺得青袍怪客可以信任。


    青袍怪客給他表演的易容以及用毒這兩個本領,他也很仰慕。


    換另外一個角度,如果青袍怪客想要害他,可以輕易得手,可是青袍怪客現在卻還在和他談話聊天,而且語調姿態都很認真。


    所以,青袍怪客不是害他的人,而是確實和他一樣,都是宇文泰的敵人。


    元欽反對宇文泰,這事雖然眾所皆知,但是元欽卻有元欽的苦惱,他反對宇文泰,他身為太子,但是卻找不到幾個和他鏈接在一起的反宇文泰同盟。


    他一直很苦惱這一點,很苦悶這一點。


    甚至,連他的父皇都不是他的同盟,所以,他幾乎找不到人,可以共謀宇文泰。


    在皇宮之內,宮廷侍衛基本上都是宇文泰的人,本來,最開始宮廷侍衛元寶炬有差不多一萬人,是元寶炬自選的,可是這幫人後來被元欽帶上了邙山之戰的戰場。


    這幫人掛掉之後,所有宮廷侍衛都由新人補充。


    找到同盟,對元欽來說很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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