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歡有點兒高深莫測的望著侯景,侯景這個計策誠然可取。


    段韶此時不由讚歎:“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斛律金歎了口氣,道:“你們說這些廢話有什麽用,當務之急是如今趙青雀奪了長安,咱們該怎麽策應他?”


    高歡:“高敖曹!”


    高敖曹:“末將在!”


    高歡:“你帶本部一萬兵馬前往關中接應!”


    侯景搖了搖頭,勸諫道:“如今接應已經意義不大了,趙青雀必敗!”


    高歡臉上流露出了厭惡神色,但侯景這廝智計有時殊絕於人,他聞言沉吟,婁昭君這時也走了進來,朝著侯景點了點頭,對高敖曹道:“敖曹,罷了,你押運糧草,遠來疲憊,別再勞師遠征了。”


    高歡見內有夫人,外有侯景,兩個智囊都不讚許,當下點了點頭,吩咐照夫人的意思辦。


    不過,迴到營帳,他還是情緒難平,對於侯景,他沒來由的竟然有了一絲忌憚。


    婁昭君見他麵有憂色,道:“又在擔憂侯景了?”


    高歡點了點頭,不由覺得自己真是賺到,夫人真乃料事如神!


    婁昭君道:“咱們目前的大敵還是宇文泰,侯景雖然陰險精明,但是隻要官爵封賞還在你身上,你就不用怕他,就怕有朝一日,他會成為孩兒們的負擔!”


    高澄今日目睹侯景的精明,這時不由得憂心忡忡,道:“是啊,父王!


    高洋卻有不同意見,道:“侯景有何可畏,父王蓄養的一個奴仆而已,給我兵甲,我能出兵滅之!”


    高歡撫摸高洋的頭發:“有誌氣,孩子!


    婁昭君吩咐高澄、高洋離開,高澄如今已經是大人,高洋猶自是少年,但在婁昭君眼中,他們還是孩子,她要繼續和高歡詳談,關於長安的事,她覺得高歡還沒死心。


    兩人的話題從侯景又轉到長安。


    高歡問道:“夫人,你說趙青雀在長安已經得手,但是我們仍然毫無勝算麽?”


    婁昭君點了點頭。


    “因為對手是宇文泰,所以趙青雀是毫無勝算的,他最好的勝算就是及時在大戰之時,把奪取長安的消息透漏出來搖動宇文泰軍心,或者我們擊敗了宇文泰,宇文泰逃迴長安,他們和我們兩麵夾擊!”


    高歡頷首,婁昭君的分析大有道理。


    婁昭君道:“現在我們沒有擊敗宇文泰,長安如今就是一座孤城!趙青雀怎麽可能會是宇文泰的對手,我怕他不但不是宇文泰的對手,還中了宇文泰的圈套!”


    高歡:“啊?”


    婁昭君道:“關中要大變了!我覺得關中要變天了,一定會發生很大、很大的事件!”


    高歡:“是嗎?”


    婁昭君:“一定!”


    高歡:“夫人,如果你是男子,會很可怕!”


    婁昭君:“可惜啊,我是女子!”


    高歡:“我們有機會渾水摸魚嗎?”


    婁昭君搖了搖頭:“宇文泰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關中這次的風波到底有多大,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定會是大事!”


    .............


    長安,一如婁昭君所料,已經上演了一出大劇。


    就在沙苑大戰之前一日,宮中,元明月推開密室,密室中掌著燈,元明月吃了一驚,密室裏麵,趙青雀正在臨窗而立。他一襲黑衣裝束


    元明月:“青雀?


    趙青雀微微一笑,轉過身來:“見過娘娘!”


    趙青雀的臉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仿佛誌在必得。


    元明月道:“前方的戰報如何?”


    趙青雀道:“據報,宇文泰已經推進到沙苑位置,距離高歡僅僅六十裏,今夜,估計是雙方部署階段,明日便將是大戰階段!”


    元明月:“哦!”


    趙青雀道:“我們這裏也要準備起事了,奪取長安,響應高丞相,同時為迎接高丞相入城做好準備!”


    趙青雀的眼神變得淩厲而得意。


    元明月不由得有些擔心,他知道這一次高歡的形勢極大,而宇文泰的人馬單弱,她在想著幫助宇文泰挽狂瀾於既倒,但是籌措之下並無良策。


    她多次去元寶炬府邸之中,希望從元寶炬那裏得到來自於宇文泰的指示。


    不過,宇文泰那邊傳來的指示她有些不太懂,宇文泰那邊傳來的指示是讓長安城的這夥間諜盡情表演,最好是讓他們能夠奪取長安,從而能夠暴露出長安城內所有間諜。


    元寶炬這般傳達,元明月總覺得有些蹊蹺,但是,她又看不出這裏麵有什麽問題。


    她並不知道,一場驚天的事變已經上演,她並不知道,已經有人在籌備改天換日。


    這個指示,元明月看懵了,如果按照這個指示,元修該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元寶炬對這個指示也覺得有些蒙,但是元寶炬還能理解,因為元寶炬也讀過《左傳》,知道鄭伯克段於殷的典故,知道讓小醜盡情的表演,是引出所有小醜的關鍵。


    不過,這也意味著自己的妹妹會身處險境,但是他無法離開長安,無法去同州向宇文泰求證。


    他聽說宇文泰已經率大軍去恆農吃大戶去了,由於枯旱連年,宇文泰不得不行險。


    那麽,眼下這個讓長安醜類盡情表演的策略,可能就並非出自宇文泰,而是出自宇文泰迄今留守在同州的左膀右臂長孫無垢和蘇綽。


    一日,晚間,元寶炬府邸,有二人趁著夜色,頭戴黑色頭罩,騎快馬,忽然停在他的府邸門口。


    門房見來者不善,趕緊將人延入客廳。


    元寶炬急忙出來相迎,來人掀開頭罩,竟然是長孫無垢和宇文泰的侄子宇文導。


    元寶炬本來就想見長孫無垢,這時見長孫無垢竟然從同州馳入長安,而且還有宇文導跟隨,情知必有潑天大事,長孫無垢在宇文泰的妻妾之中最受倚重,也最有智慧。


    宇文導如今隨著年齡漸增,宇文泰也倚重不已。不過二十五歲,已經進爵為公,封邑一千戶,拜使持節、散騎常侍、車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


    當即引二人入密室進行詳談。


    誰也不知道密室之中所言何事,但元寶炬從密室之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汗出如漿,似乎接受了一個天大的使命。


    此事甚密,史冊為之不載。


    但此夜之後,元寶炬便對元明月麵授機宜,自己隻有她一個妹妹,她如果還想跟宇文泰有機會在一起,還想活命,還想洗脫高歡間諜的罪名,她隻有配合。


    配合著完成長孫無垢的換天計劃,完成長孫無垢的鄭伯克段於殷的計策,完成將長安間諜網一網打盡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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