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歡見婁昭嚷嚷,不由得有些慍怒,道:“聲音小些,怕外麵聽不見你直唿陛下名諱?你先出去。”


    婁昭口中嘟嘟囔囔的出去了,高歡望了望孫騰,孫騰知趣,也離開了。


    書房中隻留下斛律金和司馬子如二人。


    斛律金心中有些意味深長的意思,高歡將這些東西給他們看,絕對不隻是讓他們知道元修向賀拔嶽寄心頭血之事,斛律金更想知道,洛陽如今,誰還在替高歡傳遞消息?


    元修寄心頭血給賀拔嶽,這件事應該十分機密,知道的人絕對不會超過三個。


    這種機密舉動,皇帝刺血會虛弱,皇帝一般是絕對不會將這種虛弱示人的,那麽這會是誰?能夠知道這麽機密的事情,並向高歡稟報。


    斛律金原本還以為,高歡在洛陽的控製網已經全部掛了,但沒想到,這麽機密的信息,高歡依舊能得到,他不由得有些佩服,道:“恭喜丞相、賀喜丞相,在元修身邊釘下楔子。”


    不過,對於賀拔嶽,斛律金還是有些憂慮,畢竟賀拔嶽與賀拔勝,如今一據關中,一據荊襄之地。


    最近元修又拜賀拔勝為都督三荊、二郢、南襄、南雍七州諸軍事,進位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荊州刺史,加授南道大行台尚書左仆射。


    斛律金麵有憂色,道:“賀拔兄弟二人兵強馬壯,關中險塞,荊襄有上流之勢,丞相不可不防。”


    高歡對陣賀拔嶽有一點優勢,就是心理上占優,高歡這一生幾乎都沒真正把賀拔嶽視為對手,即便是在賀拔嶽最為紅火的當下。


    當日,他與賀拔嶽受爾朱榮派遣,前往京城,他輕鬆的戲弄賀拔嶽,拿到了孝明帝的血詔,而賀拔嶽一無所得。


    他自覺對賀拔嶽是有智商碾壓的,他覺得賀拔嶽相對較優的一點是賀拔嶽這個人待人還算誠懇,善於扶綏,所以麾下將士還算得力,除了這一點外,高歡幾乎沒有看得上賀拔嶽的。


    至於賀拔勝,高歡更是看不起,賀拔勝武勇過於乃弟,但是智商甚至連乃弟賀拔嶽都不如。


    荊襄之地,確實是個好地方,但是荊襄之地,也可以不是好地方,因為和大梁接壤,賀拔勝隻要一離開荊襄,大梁肯定就會在後麵搞動作。


    高歡早已準備好了對付賀拔勝的利器。


    如果高歡準備對賀拔嶽有動作,賀拔勝隻要敢有異動,他立馬就給大梁透消息,到時候高歡與大梁夾擊攻之,賀拔勝還搞個毛?”


    司馬子如這時也意會到高歡能搞到元修的這份情報不簡單,道:“陛下刺心頭血給賀拔嶽這事兒,何等機密,丞相也能知道,丞相神機妙算啊。”


    高歡歎了口氣,道:“元修這廝為了讓賀拔嶽這種愚忠之臣效忠,可謂下了血本,讓他節製關中還不算,還能出這麽多血,賀拔嶽還不感激涕零?”


    “元修這人,簡直忘恩負義,也不想想,是誰把他扶上今天的這個位置的?居然自刺心血交付他人來反我?所謂君之視臣如寇仇者也?孤豈能坐以待斃?”


    他近來用孤字自稱已經用的越來越嫻熟,越朗朗上口了。


    他背著手,透過窗棱,望著遠方。若有所思。


    斛律金道:“丞相,我和司馬子如這次潛行入京,丞相有沒有什麽東西要帶的?”


    高歡知道斛律金問的意思,沉默半晌,道:“孤也一同隨你們入京,據說最近隴上秦州刺史侯莫陳悅入京了。隴上近關中,若為關中所並,則關隴勢成。”


    斛律金道:“丞相肯親自出馬那再好不過了。”


    高歡道:“孤盡量不拋頭露麵!事情你們去辦。”


    .............


    關中,長安,校場,賀拔嶽和宇文泰都站在高台上。


    在他們身後的桌子上,披著黃綢,桌上擺著那隻盛滿元修皇帝心頭血的玉碗。


    賀拔嶽的神情顯得悲壯、憤慨。


    他一身鎧甲,身軀威武雄壯。


    將士們一個個肅穆的站著。


    賀拔嶽大聲道:“大家說,請宇文泰將軍給我們講講這碗血的來曆好不好?”


    眾將士聲音雷鳴般:“好。”


    宇文泰道:“將士們,這是我親眼所見,是陛下在我麵前,親自剖出的心頭之血。”


    “陛下慘遭高歡壓迫,洛陽財賦、兵權、刑獄、人事皆在高歡之手,天子用五百錢亦不可得,天子忍辱,故寄心頭之血。”


    將士們都驚駭了,一個個臉上神色都憤慨莫名。


    宇文泰:“這是高歡逼迫陛下,迫使陛下寄心頭血給賀拔大行台。高歡殘忍荼毒,逼迫陛下至此,大家說高歡逆賊該不該死。”


    將士們齊聲鼓噪:“該死。”


    場上的悲憤之聲不絕於耳。


    宇文泰說完退到一旁,賀拔嶽神色嚴肅的接過宇文泰的話,:“古語有雲主辱臣死,對不對?”


    將士們:“對。”


    賀拔嶽:“本大行台今日大會諸將,將天子心頭血呈視諸位,便是告訴大家,高歡欺君罔上,把持朝政,肆虐中原,罪大惡極,過於爾朱氏,凡我大魏將士,誰不切齒痛恨?”


    “今日天下之大事,無過於剿滅高歡,複朝廷威儀,以報陛下心血之寄。”


    將士們雷鳴般的唿喊:“剿滅高歡,複朝廷威儀…….


    賀拔嶽書房。


    宇文泰提著一桶水走入賀拔嶽書房,洗了洗手裏的布。”替賀拔嶽擦拭窗台書桌。”


    賀拔嶽靜靜的看著,笑道:“黑獺,這不是你該幹的事兒,你已經是夏州刺史了,管著一州的軍馬錢糧,這些事不適合你。”


    宇文泰微微一笑,道:“黑獺無大行台,無以有今日,大行台在一日,黑獺便一日有服侍大行台之責。”


    賀拔嶽道:“明天出發去夏州吧?你與夫人應該很久沒聚了吧,你家姚夫人都給你生了一個女兒,你這般頻繁為我出使,你女兒估計都會叫爹了。”


    宇文泰看著賀拔嶽道:“大行台即將與高歡血戰,黑獺不能離開。不如,大將軍重新委任一個夏州刺史?”


    賀拔嶽:“我與高歡,雖然終有一戰。”但是目前,隻憑關中,難以與高歡抗衡,我準備聯合隴上秦州刺史侯莫陳悅!”


    “隴右諸軍之中,秦州兵力最強,若秦州從我,則隴右與我,共擊高歡,事乃有成!


    宇文泰:“要不,大行台,我去替你見見此人?”


    他做了一個手抹脖子的姿勢,暗示可以借見麵的機會行刺,從而拿下隴右。


    賀拔嶽淡淡搖了搖頭,道:“你見不著他,他去京城了,這人還是素有忠君之心的。”


    宇文泰道:“大行台不可輕易信人。”


    賀拔嶽笑了笑,心覺宇文泰不免多疑,侯莫陳悅對自己尚還客氣,每次見了自己都是我兄,我兄,喊得十分親切。


    當下道:“還是迴去見見你兩位夫人吧,她們獨守空房已久,你在洛陽,不缺女人,她們可缺丈夫。你就不想她們?”


    這話一說,倒也說在了宇文泰的心坎上,他確實又好久沒見自己的妻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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