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雖未見過長孫無垢字跡,但是那幾行字的意思卻是明白之極。


    字曰:“靜坐候君深,候君君不來,行步影淩亂,起舞影徘徊。”


    宇文泰讀完不由得一怔,心想長孫無垢莫非也是穿越而來,這後麵兩句豈非是李白寫的?他想到此處,不由得把李白的《月下獨酌》重新背了一遍。


    他的文學功底尚好,這首詩背來絕無問題,待到背到“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時發現原來確實有些微的不同。


    李白寫的是我歌月徘徊,但長孫無垢寫的起舞影徘徊;李白寫我舞影零亂,長孫無垢寫的卻是行步影淩亂,淩字和李白的零字也有不同。


    不過,宇文泰大覺兩者意境頗似,長孫無垢的他覺得更加貼切,顯然是長孫無垢知道他已經迴到洛陽,所以在等他過府探望。


    但一等不來,二等還不來,所以寫下了“靜坐候君深,候君君不來。”


    因為“君不來”,所以走起路來影子都是淩亂的,舞蹈的時候影子仿佛在無力徘徊。


    短短數語而已,詞句優美,意思卻極其明顯不過,宇文泰看罷隻覺字跡美輪美奐,幾乎便想收藏此信,做一生信物,但是想想小東西如果發現,不是耍處。


    當下,雖然萬般不舍,還是偷偷將這封信給燒了,不留下一絲“作案”痕跡,心中卻已經暗暗下了決定,明日便過府去與長孫稚會談一番。


    這封信,除了長孫無垢那娟秀筆跡、婉約意境打動他的心之外,也透露出另外一個訊息。


    那就是長孫稚的力量,至少長孫稚的信息渠道,是令人驚歎的。


    他自潛入洛陽以來,幾乎是深居淺出,足不出戶,探聽消息之事,有王思政、元寶炬等在外為他探聽,包括耿豪這種根本閑不住的人,都乖乖待在南陽王府邸中。


    但長孫稚不但知道他進入了洛陽,而且在他陪同蕭東奇去逛白馬寺的時候,第一時間發現他,並把信成功遞到他手上,這已經很不容易。


    外界盛傳的這位大魏的異姓王,群臣領袖絕非虛致。


    就在宇文泰決意拜會長孫稚的時候,長孫稚的王府中卻起了一些爭執,長孫稚極其懼內,原來長孫無垢約見宇文泰後,便將此事向父親稟報了。


    長孫稚早聽女兒說到有一名手持定秦劍的男子,又聽得自己的主治醫師姚僧垣十分推崇。


    當下,便利用自己的情報網絡,對宇文泰進行了一番穀歌百度,搜索出來的情況他倒也滿意,對宇文泰智破姚府慘案也十分佩服。


    但這裏麵,有一件事他卻是十分介意,因為據他所探得的消息,宇文泰雖然迄今未婚,卻與一女子已經雙宿雙棲。


    長孫稚對此大為不滿,且據說宇文泰與這女子感情還不錯,待這女子也算情深意重,如此這般一來,他珍視如寶貝的長女豈非要做個小妾?


    但長孫無垢對此並無意見,他自見宇文泰後,一顆心顛到都在宇文泰身上,她一向自視甚高,洛陽男子上門求取者不知凡幾,連她的衣角都見不著。


    長孫稚總覺得她眼光太高,既高興又焦灼,高興則是女兒如此高貴,必有佳女婿,但是焦灼則是眼光太高終究抵不過青春易逝。


    外界甚至謠傳孝莊帝也曾求過婚,但長孫無垢也拒絕了。


    這件事情,其實是老謀深算的長孫稚一手策劃,這件事算半真半假。


    半假則是因為長孫無垢實在是芳名遠播,求親者實在如過江之鯽,長孫稚之前一段時間都在關中打仗,上門求親的因為家主不在,無法得到迴複,也還罷了。


    自長孫稚從關中迴來,一時又蜂擁而至,長孫稚不勝其煩,遂想了一個辦法,讓孝莊帝前來求親,陪他與無垢演一出戲。


    長孫稚的群臣領袖身份在那擺著,和爾朱榮的群臣領袖身份不一樣,爾朱榮憑借的是武力,暫時壓服得來。


    長孫稚卻是家族與大魏興衰與共,都已經傳了數代人,這種實質上的精神領袖影響力更加不可小覷,傳雲漢人四大高門於北朝群臣之中,隻服長孫稚。


    即便是殘忍虐度肆意殺戮的爾朱榮,有時也給長孫稚幾分薄麵。


    長孫稚求孝莊帝演這一出戲,孝莊帝自然樂得答應下來,這出戲便是由孝莊帝出麵向長孫稚求親,長孫稚將決策權交給長孫無垢。


    但長孫無垢最後拒絕了孝莊帝。


    這出戲中,長孫稚其實是瞧出來孝莊帝對長孫無垢確實有意的,孝莊帝同意配合演這出戲,其實也是有一多半的原因是真的瞧上了長孫無垢。


    但因為事先說好是演戲,所以長孫無垢斷然決然的拒絕了半真半假的孝莊帝。


    好在孝莊帝一來賢明,二來他心事頗多,自知家國責任重大,也不宜兒女情長,並未過多糾纏此事,否則因此半真,若是換了別個暴虐帝,隻怕長孫一家可能已經人頭落地。


    連孝莊帝都敢拒絕的姑娘,這消息一傳出去,登時長孫無垢的求親者絕跡。


    皇帝都搞不定,哪個臣子還能搞定?


    爾朱榮自己的兒子還小,不方便來為自己兒子們求親,至於爾朱兆等人雖有非分之想,但爾朱榮也嚴懲他們不得騷擾鬧事。


    這般一來,長孫無垢是清淨了,長孫稚也清淨了。


    但是清淨久了,外界傳言,各種雜音都來了,皇帝都瞧不上的姑娘,將來嫁給誰?嫁給神仙麽?


    久而久之,長孫稚也覺得這個女兒眼光過高,過猶不及,不是好事,所以,這次,長孫無垢一說宇文泰,長孫稚一開始是大喜過望的。


    難得眼高於頂的女兒居然能夠瞧得上這世間的一名男子。


    他一直在擔憂發愁女兒怕是不會瞧得上這世間的任何男子了,好不容易終於瞧上一個,但是調查之下,卻發現宇文泰早已經那啥過了,難道女兒能嫁給宇文泰做妾?


    就算長孫無垢願意,他也不願意,天仙一般的女兒做妾,傳出去長孫稚的顏麵何在?


    父女倆為此爭而不決,長孫無垢打定主意的事情九牛拉不迴,他說服不了女兒,女兒也說服不了他。


    於是兩人一爭爭到這個家真正的主心骨這兒來。


    長孫稚家真正的主人骨乃是長孫稚的二婚妻子羅氏,這個女人是一個堪比曆史上著名的萬貴妃的女人,這個女人比長孫稚大十餘歲。


    但是長孫稚見她卻偏偏的服,史稱“羅年大稚十餘歲,稚雅相愛敬,旁無姻妾。”


    這是愛情,女人比男人大十幾歲,然而男人卻從此之後再也不花心,這不是愛情是什麽,長孫無垢雖並非她所出,但是對她也算敬重,隻是終非所出,不如生母親切。


    兩人鬧到羅氏這裏,羅氏聽了半晌,終於明白過來是什麽迴事,。


    羅氏倒是頗儀態大方,聽完擰眉想了片刻,便道:“此事並不難辦。”長孫無垢也清淺一笑,道:“孩兒為娘親謀一佳婿,父王卻糾結。”


    羅氏淡淡一笑,道:“名分這種事情,對普通女子來說確實要掰扯掰扯,但是女子絕色又聰明如無垢,豈能長久為妾?天命注定的事情,想那麽多做什麽?”


    長孫無垢道:“孩兒想來也是這般道理,比如陰麗華,嫁給劉秀,身雖為妾,但終究還是要正位宮闈的,命運之事,交於命運,擇一好男子才最重要。”


    羅氏道:“待我見見這個宇文泰,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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