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拔、獨孤、李虎三人俱各麵麵相覷,不知道宇文泰一驚一乍,究竟所謂何事?


    宇文泰有些惶急,知道這事兒一時沒法說清楚,隻能邊追上這些宗室邊說;


    急切道:“有馬麽?馬有沒有,爾朱榮要搞大屠殺,這些宗室十之七八要死光光!”


    賀拔嶽有些疑惑,麵露不信之色,道:“不太可能吧。”


    一名軍士給宇文泰找了一匹馬過來,宇文泰騰身上馬,道:“都督兄,高敖曹這廝是不是在河陽惹惱了爾朱榮了?”


    賀拔嶽點了點頭,這事情已經傳遍了,他也瞞不過。


    宇文泰道:“所以我懷疑爾朱榮得給當今陛下一個下馬威,給下馬威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搞大屠殺;”


    “要殺得天子膽戰心驚。爾朱榮本來就因為高敖曹的事情憤怒,怎麽可能這時候召集宗室去覲見?”


    獨孤信也有些狐疑,麵露不信之色,覺得宇文泰過於多疑;


    他卻不知道宇文泰穿越而來,雖然對河陰之變隻有模糊的曆史記憶,但確信那是一場大屠殺。


    宇文泰歎了口氣,進一步分析道:“高敖曹武藝高強,爾朱榮都有戒心,把他給囚禁了,元家這些宗室,大大小小的王侯,至少得有數百人吧;”


    “這一路上,肯定不可能自己趕路吧,得套馬車吧,得彰顯氣派吧,親隨得弄個百十來人吧;”


    “這可是就有兩三千人的規模了,再加上,除了這些親王之類的,還有百官如今也不少去朝見新天子的;”


    “這些人加起來,可比高敖曹威脅太多了吧?”


    賀拔嶽心下一凜,宇文泰這麽一說,他忽然覺得有些道理。


    即便說爾朱榮召見這些宗室沒有惡意,也許爾朱榮是想看看這些宗室有多尊崇新天子;


    但是這些宗室唿朋引伴,人數眾多,萬一引起猜忌呢;


    萬一爾朱榮其實就是想看著天子在這些宗室心目中聲望如何呢?


    況且,人多勢眾,裏麵萬一藏著幾個像高敖曹那樣的高手呢?一一甄別,太耗時間,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哢嚓,哢嚓,哢嚓.........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這些宗室呆在洛陽等候天子進京完全沒有問題;


    爾朱榮特意召集這些人去行在覲見新天子,完全是多此一舉,除非是爾朱榮另有用意。


    如果爾朱榮確實別有用意,宇文泰說的便有可能;因為來時,爾朱榮特意交代,救下這些宗室後,讓他們立刻去行在覲見天子;


    當時,賀拔嶽還以為這是爾朱榮欲離太後之心,並未多想;


    如今宇文泰這般一說,他登時心中疑慮重重起來;


    爾朱榮急切召這些人入覲,定然是觀摩天子在宗室中的人心所在;


    若天之得人心,爾朱榮大行誅殺恐不能免;爾朱榮之所以不選在天子入洛陽後召見宗室,是因為洛陽從來不是他的底盤;


    這才是爾朱榮這次命他們入洛陽救宗室的終極目的;


    前不久,他似乎也聽元修說過,也說天象有啟示,可能會有一場大屠殺,他聽了之後當時還不以為意,如今想來,這事還真是打有可能。


    他雖忠於爾朱榮,但總體而言,他的心還是善良的,沒有爾朱榮那麽狠。


    況且,這些宗室人數之多,有兩三千人,這麽多人,如果全部殞命,何等殘忍?何等驚駭?


    想到此處,他也著急起來,立刻與李虎、獨孤信一道,隨著宇文泰狂奔而去。


    他們這時已經在永寧寺因為擒太後、等候宇文泰已經逗留了良久;


    那些宗室受了賀拔嶽的去河陽覲見的命令之後,大部分早已經引車就道。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


    四人縱馬狂奔,追了半個多時辰,還是不見那些宗室身影,四人都有些焦急,宇文泰忽然舉手道:“停。”


    賀拔嶽、獨孤信也覺得有異。


    黑暗中,隻聽得鐵蹄陣陣,踏地而來,這像是鐵騎的節奏;


    眾人才聽片刻,便已見到遠處火把閃爍。眾人心中都有些驚異,火把漸近,黑暗中已可聞得鎧甲隨著軍士在馬上震動發生的聲音。


    眾人還不測來者是哪路兵馬,這些軍士已經策馬奔到眼前。


    一名將軍從鐵騎陣中跨馬而出,手執火把,叫道:“是賀拔都督嗎?”


    獨孤信聽聲音十分熟悉,不由得大喜,叫道:“是趙貴麽?”


    那人大喜,道:“對,是我。”


    賀拔嶽也道:“是我,你們怎麽來了?”


    趙貴道:“太原王已經從河陽拔營,過了黃河,如今到了河陰,現下大軍已經駐紮在河陰;”


    宇文泰聽見河陰二字心中不由得一顫,心想:“原來曆史有很多終究難以改變;”


    想到此處,心中沒來由的難受,幾乎落下淚來;


    趙貴道:“聞得都督已營救出所有宗室,恭喜都督立了大功,我率前軍一部分人,如今前去洛陽打前哨;”


    宇文泰情知曆史已經不可逆轉,當下黯然不語。


    各宗室家中都是良馬,五十餘裏的路程,良馬大概一個小時的腳程就趕到了,換算成古代,也不過是半個時辰左右,這時大部分宗室應該已經到了河陰;


    他們就算追上,也不過是可能追上一些後麵的家眷或者貴族子弟。


    賀拔嶽問道:“你們見到了那些宗室沒有?”


    趙貴道:“大部分都已經到達河陰啦!”


    宇文泰心道果然,心情更加惡劣;


    賀拔歎了口氣,和宇文泰、獨孤信、李虎與趙貴別過,策馬急行,不一時,便已趕到河陰大營;


    賀拔嶽急著便要去爾朱榮的帥帳進言,卻被爾朱榮的府內管事攔了駕,說到爾朱榮已經睡下。


    幾個人商議了下,宇文泰決定去見元子攸,賀拔嶽本來也想去,宇文泰覺來自己去是最好;


    畢竟賀拔嶽官職在身,貿然出麵,萬一引起爾朱榮猜疑便不甚好,賀拔嶽心道也是,當下便讓宇文泰小心。


    孝莊帝元子攸的臨時行宮守衛並不森嚴;


    宇文泰估摸著是爾朱榮有意為之,這樣他可以知道有多少宗室秘密叩見天子,當下悄悄潛入。


    孝莊帝元子攸剛剛送走了一波宗室,正有些興奮,拿了本書在讀,驟然見宇文泰潛入,不由得吃了一驚;


    不過他在長樂王府與宇文泰一起並肩廝殺,這時已不見外;


    當下見宇文泰臉上有焦急之色,便問道:“黑獺,你不是留在洛陽麽?如何到了這裏?”


    宇文泰見他如今已經是天子袍服,威嚴氣度都與之前在長樂王府不同,也不由得暗暗心折;


    心想高歡這人雖然不地道,但是元子攸確實有人君氣度。


    當下納頭便拜,道:“臣宇文黑獺覲見陛下。”


    孝莊帝急忙扶起,給他看了座,又盯了盯帳外,神色有些戒備,道:“你來時沒有被人跟蹤吧?”


    宇文泰搖了搖頭。


    孝莊帝長歎一聲,搖了搖頭,大有籠中鳥的感歎,道:“今日爾朱榮忽然拔營到此,並且暗中加強了對朕的警戒。不知所為何事?”


    宇文泰看了一下,沒有發現元劭和元子正;


    心想這兩兄弟和陛下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便道:“陛下皇兄不在?”


    孝莊帝道:“聽說今晚有許多宗室來投,方才還有幾人來看望朕,現下,皇兄與子正已經隨著他們去了。”


    宇文泰聞言心中大震,道:“陛下大誤啊。”


    孝莊帝不由得驚唿出聲,道:“啊?什麽大誤?黑獺快快說來。”


    宇文泰歎了口氣,道:“這些宗室來到河陰已經對陛下不利,陛下如今該忍辱負重,當與宗室們保持距離;”


    “陛下應該不讓大將軍有借口尋釁滋事才是,如今……..”


    孝莊帝聽宇文泰的口氣,似乎也隱隱覺來兄長與小弟貿然去與宗室接洽大為不妥。


    他心中狐疑不定,道:“這些宗室是奉爾朱榮的王命來此,皇兄與子正前去,應該不至於有大礙吧?”


    他心中雖然這般說,但是宇文泰這番話令得他不安的情緒忽然變得非常強烈。


    宇文泰歎道:“陛下明知大將軍從旁窺視,唉!”


    孝莊帝道:“皇兄皇弟衝動,朕、朕也攔不住。”


    宇文泰站了起來,孝莊帝也站了起來,他握住了宇文泰的手,惶急道:“黑獺,事情業已發生,朕該怎麽辦?”


    宇文泰搖了搖頭,曆史的力量幾乎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他的眼前仿佛已經是一片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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