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一道人影悄然翻進一座偏僻的小院。


    他雙腳剛剛落地,忽然,一點寒光,從房間內激射而出,瞬間就到了他的麵前。


    蘇牧瞳孔之中光芒一閃,一把長劍瞬間出現在手中。


    霎時間,劍光閃爍。


    雙方瞬間交換數招。


    詭異的是,小院裏竟然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


    兩人快速過招,但他們手上的劍,竟然始終沒有碰撞在一起。


    數招之後,劍光猛然停止。


    蘇牧的劍尖停在對方咽喉處,而對方的劍尖,也停在了他的腋下。


    “好劍法!”


    對方喉嚨中發出嘶啞的聲音,緩緩地收迴了長劍。


    他的動作很慢,像是唯恐會引起蘇牧的過激反應一般。


    眼見對方的長劍收迴,蘇牧也緩緩地收起了劍。


    “以你的實力,理應早就應該成為金麵殺手了。”


    那人繼續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他音調古怪,一聽就是用了假聲。


    而且蘇牧看得出來,對方這張臉,應該也是假的。


    不過正常。


    金風樓的殺手,哪怕是麵對自己人,也輕易不會露出自己的真實麵孔。


    蘇牧自己,也是喬裝打扮之後才現身的。


    包括剛剛交手,他也沒有用出全力,而是用了很少使用的艮山意境。


    “你不也是銀麵。”


    蘇牧運勁改變喉間的肌肉,用一種滄桑的嗓音說道,“若不是想要升為金麵殺手,我也不會聯絡你了,我想看看,樓裏有沒有合適的任務可以接。”


    金風樓在每個地方都有聯絡人,不過鬆江府這個地方的聯絡人隱藏的很深,連太平司都沒找到。


    蘇牧是用了金風樓的聯絡方法,才聯係上對方。


    看著對方,蘇牧心中有一種衝動。


    要是把金風樓給剿滅了,他這個太平司鎮撫使,是不是能得到一些獎勵?


    不過這個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


    他雖然混了個金風樓的殺手,但能接觸到的,也不過是金風樓的冰山一角,根本算不得金風樓的核心。


    他甚至連金風樓到底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


    用聯絡的方法釣魚,估計也釣不到多麽重要的人物。


    而且金風樓存在了這麽多年,想必也沒那麽容易剿滅。


    殺手這行當,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是不可能完全滅絕的。


    不劃算。


    “有。”


    對方沉聲道,“有人出價五十萬兩銀子,買鬆江府太平司鎮撫使蘇牧的人頭。”


    “才五十萬兩?”


    蘇牧脫口而出。


    這是瞧不起誰呢?


    他蘇牧的人頭,才值五十萬兩銀子?


    “那是之前的價格。”


    對方道,“不久之前,蘇牧與太史天弼交手,太史天弼重傷而逃,蘇牧全身而退。


    所以樓裏提高了對蘇牧的評價,現在是八十萬兩。”


    蘇牧心中嘖嘖稱奇,金風樓還真是與時俱進啊。


    八十萬兩,勉強可以接受吧。


    這麽想想,妖庭實在是太小家子氣了,跟大玄朝廷要的歲幣,也才僅僅幾萬兩銀子,都不如金風樓幹一筆的。


    這也是妖庭沒見過銀子,梁景略當上妖庭國師之前,出身貧寒,直到他成為國師,也窮得叮當響。


    所以他們可能覺得幾萬兩銀子已經很多了。


    蘇牧現在想的倒不是妖庭見沒見過銀子,他是在想,誰舍得花八十萬兩銀子來刺殺他?


    他還有這麽有錢的敵人呢?


    “不過我建議你不要接這個任務。”


    對方沉聲道,“蘇牧的實力很強,現在樓裏的金麵殺手,沒人願意接這個任務。”


    “那還有沒有其他任務?比如說刺殺太史天弼?”


    蘇牧道。


    “有。”


    對方道。


    蘇牧臉上一喜,還真有?


    “有人出六十萬兩銀子,要求是活捉太史天弼。”


    對方道。


    “這兩個任務樓裏現在都沒人接。”


    那人說道,“如果你想接,我可以讓樓裏找雇主把任務接下來。”


    金風樓不傻,他們對任務有一套判斷流程,如果任務太難,除非有殺手願意接受,否則金風樓不會接受雇主的任務。


    而一些簡單的任務,金風樓才會先接下任務,然後對外號稱金風樓隻要收了錢,就不死不休。


    這才是金風樓維護名聲的手段。


    否則如果什麽任務都接,金風樓就算再強,也不可能保證每一個任務都完成。


    “如果我接了活捉太史天弼的任務,樓裏能不能確定太史天弼的位置?”


    蘇牧沉吟著問道。


    “很難。”


    對方搖搖頭,說道,“現在還沒有任何關於太史天弼位置的消息。”


    蘇牧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不過想想這不奇怪。


    太平司、監察使、神兵閣和神農百草宗都沒能找到太史天弼,金風樓雖然消息靈通,也未必就比四者更強。


    “這兩個任務難度太大,所以樓裏也沒有答應雇主。”


    對方繼續說道,“不過現在倒是有個任務比較適合你,以你的實力,應該也能完得成。”


    “什麽任務?”


    蘇牧隨口道,興趣不是很大。


    他主要還是想要拿下太史天弼。


    不過既然來了,如果真有合適的任務,他也不介意順手做了,畢竟送上門來的點數,不要白不要。


    “殺一個普通人,雇主出價十萬兩銀子。”


    金風樓的聯絡人開口說道。


    “是什麽人?”


    蘇牧問道。


    “金風樓規矩,七品以上官員,非必要不刺殺,名門大派弟子,非必要不刺殺。”


    那金風樓的聯絡人道,“所以你放心,這個人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


    外人看金風樓,隻覺得金風樓多了不起,其實它最了不起的,還是生存之道。


    得罪不起的,金風樓都不會去得罪。


    朝廷官員不是不能刺殺,但官階太高的,他們會開一個天價,讓雇主知難而退。


    不是我們金風樓刺殺不了,是你出不起高價。


    如果對方還是能出得起,那金風樓才會豁出去一定的代價去完成刺殺。


    不過那種情況極少,大部分情況下,金風樓的刺殺對象一般都是有些實力,但實力又不怎麽強的。


    那金風樓的聯絡人從懷裏取出一張紙,遞給蘇牧。


    蘇牧接過那張紙,是一張畫像,畫像下麵還有幾行小字,是對目標的介紹。


    “張通祥,人稱式樣張,工匠出身,尤其擅長建造式樣的設計。”


    蘇牧看著那幾行介紹,眼眸中閃過一抹古怪之色。


    這個人,他還真認識。


    其人並非鬆江府人,而是吳家專門從大玄京城請過來的。


    他來鬆江府,是為了幫忙設計鬆江府白鹿書院!


    蘇牧之前見過他幾次,對他設計出來的圖紙十分滿意。


    隻不過蘇牧沒有想到,竟然有人願意花十萬兩銀子的高價來刺殺他。


    “刺殺此人,唯一的難度就是刺殺他之後,想要全身而退有些困難,他現在所在的地方,周圍有太平校尉和監察使存在。”


    那金風樓的聯絡人說道。


    “這個任務,我接了。”


    蘇牧思索片刻,開口說道。


    按照金風樓的規矩,這個任務他接了,那他失敗之前,就不會有人再接這個任務了。


    張通祥是鬆江府白鹿書院的設計師,他可不能出事。


    原本因為城外礦場的緣故,鬆江府白鹿書院的工期已經拖延了,如果這設計師再出了事,那工期就要一拖再拖。


    雖然設計圖紙已經出來了,但有設計師在現場,和沒有設計師在現場,那效果絕對是天差地別。


    “好,任務完成之後聯係我拿銀子。”


    那金風樓的聯絡人說完,身形如同狸貓一般鑽進黑暗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見。


    蘇牧沉吟片刻,身形一晃,也消失不見。


    …………


    鬆江府,靠著那條鬆江的位置,有一片地勢凸起的地方,這地方恰好位於鬆江府城中央的位置。


    此刻這裏正在大興土木。


    以地勢凸起為依托,一大片建築拔地而起。


    數千個工匠正在工地上忙碌著。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在陸明陽的陪伴下,正在工地上四處巡視。


    他不是會停下腳步,叫過工匠,糾正他們建造的不合規的地方。


    甚至工地上使用的石料、木料,他都要一一親自過目。


    遠處,有幾個人正遠遠盯著他們,那幾人臉上都露出惱怒之色。


    “老爺,這姓張的盯得太緊,咱們根本就找不到機會把雷公轟埋進去。”


    一個人低聲說道。


    “不著急。”


    陳友恭臉上帶著冷笑,“很快,這礙眼的老家夥就會消失了。


    隻要把這些雷公轟布置到鬆江府白鹿書院的關鍵位置,那鬆江府白鹿書院就變成我們手中的籌碼,隻要我願意,隨時都能讓它灰飛煙滅。


    我就不信,蘇牧的運氣那麽好,每次都能讓他逃出生天!”


    陳友恭心中也是大罵太史天弼廢物。


    他本以為,蘇牧會死在太史天弼手上呢,結果倒好,蘇牧安好無恙地迴來了,太史天弼卻重傷逃遁。


    幸好,他陳友恭做事,向來是做多手準備。


    一計不成,他還有後招。


    他花費大價錢買來了一批雷公轟,隻要布置在鬆江府白鹿書院內,那隨時都能讓鬆江府白鹿書院灰飛煙滅。


    等到鬆江府白鹿書院建成的時候,蘇牧,還有那些大玄的官員齊聚此地,他就能引爆雷公轟,將這些人全都炸得粉身碎骨!


    若是能送走他們,自己絕對能坐穩青蓮使的位置!


    不過這張通祥成日裏守在工地上,想要把雷公轟埋下去,肯定會被這老家夥識破。


    所以,必須先把老家夥解決掉。


    陳友恭心中冷笑,他可沒傻的用自己人動手,而是花錢請了金風樓的殺手。


    那樣就算事情暴露,也絕對牽扯不到他陳友恭的身上。


    如果這件事也殺不了蘇牧,那他陳友恭潛伏在蘇牧身邊,還能找機會挑撥蘇牧和妖庭“留學生”的關係。


    隻要留在蘇牧身邊,那總有機會送蘇牧上路。


    “隻要張老頭一死,到時候,這工地上,蘇牧和陸明陽能依仗的,就隻有我。


    我想在鬆江府白鹿書院做些手腳,易如反掌。”


    陳友恭心中暗自道。


    至於金風樓能不能殺得了張通祥,那根本就不用擔心。


    張通祥不過是個普通人,刺殺他很容易,難的是,殺了他之後,如何逃出這周圍那些太平校尉的追殺。


    正是因為知道這附近有太平校尉,所以陳友恭才不惜花錢請金風樓的殺手動手。


    否則他隨便讓個手下,就能輕易殺了張通祥。


    這就是他的謹慎之處。


    如今好不容易潛伏成功,隻要有一絲暴露的可能,他都會盡可能地避免。


    至於銀子,根本就不重要。


    這次建造鬆江府白鹿書院,他可是已經賺了一大筆。


    “蘇牧啊蘇牧,你怎麽也想不到吧,我淨土教青蓮使,從你這裏賺走了大量銀子!”


    陳友恭眼神中露出得意之色,淨土教向來都隻能在朝廷手上吃虧,隻有他陳友恭,能從朝廷手裏賺銀子。


    這青蓮使,他不做,還有誰能做?


    他不但要做青蓮使,以後,他還要做護法使者,還要做教主!


    陳友恭的瞳孔中燃燒著熊熊烈火,名叫野心。


    …………


    “這裏,全都拆掉!”


    張通祥胡子抖動,大聲嗬斥道,“我說過多少遍了,一定要嚴格按照圖紙來!


    建築之道,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這道牆偏了足足半尺!建成之後,不出十年,牆就會傾斜,百年之後,它就要牆倒屋塌!”


    那些幹活的工匠一邊拆牆,一邊心中腹誹,能撐百年還不夠嗎?


    一百年之後,誰知道這鬆江府白鹿書院還在不在?


    “我張通祥設計的屋舍,那要曆久彌新,絕對不允許有絲毫偷工減料之處!”


    張通祥義正詞嚴地道。


    “張大師不要動怒。”


    陸明陽勸說道,“讓他們重新壘就是了,工期緊張,大家都辛苦了,有所疏漏在所難免。”


    “陸大人你不懂。”


    張通祥絲毫沒給陸明陽麵子,大步走到另外一個地方,“這裏是誰挖的?誰讓你們在這裏挖的?”


    陸明陽有些無奈,張通祥這種手藝人就是這麽耿直,不過人家確實有真本事,就算脾氣臭了點,隻要活好,那就無所謂。


    他親眼看著在張通祥的日夜督促下,鬆江府白鹿書院才有了如今的規模。


    “陳友恭!陳友恭!”


    張通祥大叫道,“給我滾過來,這就是你買來的木料?


    你要是再敢以次充好,老子絕對要把你換掉!”


    蘇牧來到鬆江府白鹿書院工地上的時候,正好聽到張通祥把陳友恭罵了個狗血淋頭。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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