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你這是草菅人命,快放人!”


    “有辱斯文!”


    “讀書人參政議政是天賜之權,便是皇上也不會以言治罪,你憑什麽?”


    “你濫用私權,老夫必定會上本參你!”


    蘇牧剛剛出現在鬆江府城門口,立馬就有一群人湧了上來,指著他就開始滔滔不絕。


    那些人明明都已經七老八十,現在卻是如同打了雞血一般,中氣十足。


    其中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手指幾乎要指到蘇牧的鼻子上。


    “蘇牧,朝廷讓你擔任鎮撫使之職,並不是讓你為所欲為,草菅人命的!”


    蘇牧看了對方一樣,淡淡地道,“蘇某不過是履行職責。”


    那白發老者一臉不屑,哈哈大笑道,“你太平司的職責是斬妖誅魔,不是仗勢欺人,倚強淩弱!”


    “你說的是他們?”


    蘇牧指了指那些枷鎖示眾的讀書人。


    此時已經過了一天一夜,幾乎有一般人已經扛不住而暈倒在地。


    剩下的那些人,也已經開始搖搖晃晃。


    “沒錯,他們都是飽讀詩書的國之棟梁,豈容你如此折辱?”


    白發老者點頭道。


    “蘇牧,你現在立刻放了他們,然後公開向他們道歉,那或許還能保住一條性命,否則你不但要丟了這鎮撫使之位,更是會依法論處,性命不保!”


    蘇牧麵無表情,冷冷地道,“我以為你身為大玄前任戶部侍郎,能有什麽高論,沒想到,竟然也隻是大放厥詞。”


    白發老者臉色一沉。


    蘇牧繼續道,“我太平司前赴後繼,拋頭顱灑熱血,護佑大玄太平,他們在做什麽?


    吟詩作賦,風花雪月!


    他們若是國之棟梁,我太平司算什麽?


    盧朗,你身為前戶部侍郎,你為大玄,做了什麽?


    你出身貧寒,朝廷不以你卑鄙,委以重任,你理當匡君輔國,興旺大玄!


    但你擔任戶部侍郎十年,大玄財政日漸衰落,而你盧家,從平民之家,成了相州僅次於聞人家的豪門大戶,你就是國之蠹蟲,罪惡深重,天地不容!”


    “你……蘇牧,你這個粗鄙武夫,你敢如此侮辱我?”


    白發老者惱羞成怒,指著蘇牧大聲道。


    “住口!”


    蘇牧喝道,聲音將周圍的喧鬧聲都壓了下去。


    “無恥老賊!豈不是相州百姓,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還敢在我麵前饒舌?


    我若是你,早就找個地方藏起來,不敢再拋頭露麵!


    你這個皓首匹夫!蒼髯老賊!


    你枉活七十載,一生於國無功,隻會貪贓枉法,中飽私囊!


    你區區一頭碩鼠,他日命歸九泉之下,有何臉麵去見大玄曆代先帝!”


    白發老者盧朗胡須顫抖:“我……我……”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蘇牧喝道。


    盧朗臉色煞白,蹬蹬蹬後退幾步,大叫一聲,張嘴噴出一口鮮血,然後仰麵倒了下去。


    “盧老!”


    周圍眾人大驚失色,不停喊著。


    盧朗仰麵倒地,麵如紙金,已然沒有了氣息。


    “蘇牧,你殺了盧老大人——”


    李當森臉色慘白,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不敢再靠近蘇牧。


    “殺他,隻會髒了我的手。”


    蘇牧不屑地道。


    李當森啞口無言,蘇牧剛剛確實沒有動手,他是把盧朗給罵死了。


    罵死了……


    李當森麵無血色。


    其餘眾人也全都傻眼了。


    他們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能把人活生生地給罵死。


    “吳監察使,你都看到了,蘇牧他——”


    李當森扭頭看到吳一奇,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聲道。


    “我什麽都沒看到!”


    吳一奇表情嚴肅地道,“前戶部侍郎盧朗,涉險貪巨額財富,監察司必會一查到底!”


    李當森:“……”


    其餘眾人:“……”


    咱們不是一夥兒的嗎?


    你應該查蘇牧啊。


    怎麽反倒查盧朗呢?


    盧朗都被蘇牧罵死了,他是受害者啊。


    蘇牧目光掃過眾人,臉上露出不屑。


    他徑直向前。


    李當森等人慌忙讓開一條道,根本就沒有人敢阻攔蘇牧。


    蘇牧的戰鬥力他們已經親眼見識了,他們可都不想變成第二個盧朗。


    “石叔,看出來了嗎?”


    蘇牧來到那些枷鎖示眾的人麵前,緩緩地開口道。


    “十有八九!”


    石自然自信地說道。


    “拿下吧。”


    蘇牧淡淡地道。


    石自然點點頭,身形如電一般竄出。


    啪!


    啪!


    啪!


    石自然出手如電,很快就將四五個扔到了蘇牧麵前。


    那四五個人還想掙紮,但麵對真元境的石自然,他們根本連一點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幕讓其餘帶著枷鎖的讀書人臉上都露出疑惑之色。


    李當森等人也都是愣了,不明白蘇牧這是想要幹什麽。


    “你在淨土宗是什麽職位?”


    就在眾人疑惑之際,蘇牧已經走到其中一人麵前,緩緩地開口問道。


    淨土教?


    眾人都是一驚。


    “什麽淨土教,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那人簡單地抬起頭,大聲道。


    噗!


    他話音未落,一抹刀光閃過。


    他的咽喉處瞬間出現一片嫣紅,鮮血順著枷鎖就流淌下來。


    那人瞪大眼睛,眼中充滿了不敢相信。


    你他麽,好歹多問幾句啊。


    帶著濃濃的不甘,那人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兩下就沒了動靜。


    “蘇牧,你敢!”


    李當森等人真的怒了。


    當著他們的麵,竟然如此殘殺無辜!


    這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嗎?


    “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那些致仕的老人全都憤怒地吼道。


    他們身後的護衛,紛紛站了出來。


    “太平司做事,誰敢阻攔,殺無赦!”


    洛安寧拔出長劍,守在蘇牧背後,一臉殺氣地喝道。


    其餘鬆江府太平司的人也紛紛站到洛安寧身邊,擋住了那些人。


    形勢一觸即發。


    蘇牧卻仿佛沒有看到一般,他徑自來到第二個人的麵前。


    “鬆江府有多少淨土教的人?”


    他冷冷地問道。


    “我不——”


    那人一臉驚恐,張嘴說道。


    唰!


    刀光閃過。


    我不知道,不是不說啊。


    那人眼中充滿了後悔,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


    一個老者氣得渾身顫抖,大聲道,“上,都給我上,一切後果,有老夫承擔!


    今日老夫畢竟將這個殘暴不仁的小兒正法!”


    那些護衛麵麵相覷。


    他們實力雖然不弱,但說實話,他們真不想跟太平司動手。


    但現在老大人都這麽說了,再讓蘇牧繼續殺下去,好像也有點說不過去了。


    “諸位,得罪了!”


    一個真元境護衛頭子拱手道,向前一步,向著洛安寧手上的長劍就抓了過去。


    “放肆!”


    石自然閃身而出,一刀就劈了過去。


    霎時間,那些護衛全都向前衝去,試圖阻止蘇牧繼續殺人。


    洛安寧等人自然也出手了,雙方立時便打了起來。


    吳一奇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臉上露出無奈之色。


    他才是最無辜的那個好吧。


    他千裏迢迢來鬆江府上任,連城都沒進呢,結果就遇上這麽一迴事。


    這讓他幫誰呢?


    吳一奇咬咬牙,旋即堅定地選擇了站在太平司一邊。


    以他對蘇牧的了解,蘇牧雖然狠辣,但絕對不是濫殺無辜的人,沒有人招惹他,他一般還是很好說話的。


    最主要的是,蘇牧能打啊。


    吳一奇上前一步,一腳就將圍攻洛安寧的人踢飛了出去。


    李當森等人:“……”


    “吳監察使,你打錯人了!”


    李當森叫道。


    “沒錯,襲擊太平司,論罪,當誅。”


    吳一奇甕聲道。


    眾人都傻眼了,不是,你親哥哥都被蘇牧抓走了,你是不是分不清敵我啊?


    就在場上亂鬥起來的時候,蘇牧已經走到第三個人麵前。


    “我說,我什麽都說!”


    那人已經被嚇尿了褲子。


    這蘇牧,太兇殘了。


    二話不說就要殺人啊。


    “我們都是淨土教的外圍弟子,淨土教在鬆江府有多少人,我真不知道,我隻知道,之前刺殺你的是一波,還有另外一波,他們藏在什麽地方我不知道。”


    那人不等蘇牧詢問,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快速說道,“我才剛剛加入淨土教沒多久,是因為他們許諾了我榮華富貴,我一時鬼迷心竅,我真的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壞事啊。”


    那人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剩下那幾人已經嚇得臉色慘白。


    他娘的,你把這些都說了,我們還能說什麽?


    你這真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完全不顧我們的死活啊。


    “我舉報!”


    一個人慌張地叫道,“盧家二房跟淨土教有接觸,聽說盧家二爺還資助了淨土教五千兩銀子!”


    “還有李家,李家大小姐,被淨土教的一個頭目給睡了!”


    “我也有重要消息……”


    那幾個被石自然抓出來的人爭先恐後地叫道。


    他們的聲音很大,唯恐蘇牧聽不到,也唯恐自己落在同伴後麵。


    誰說的沒有價值,誰就得死啊。


    他們加入淨土教是為了榮華富貴,真的不想死啊。


    再說了,他們隻是淨土教的外圍弟子,又沒有享受過多少,憑什麽為淨土教丟命啊。


    李當森等人關注場上亂鬥的時候,也一直在留意蘇牧這邊。


    這些人的聲音,他們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一下子,所有人都愣了。


    淨土教?


    這些人,還真是淨土教的人?


    一瞬間,所有人都有一種如墜冰窟的感覺。


    如果這些人真的是淨土教的人,那就說明,蘇牧的一切做為,全都是對的!


    而他們,反倒是無理取鬧,阻撓太平司執法的不法之徒?


    “都聽到了!”


    吳一奇大聲喝道,“這些人,全都是淨土教的教徒,是魔頭!


    還不助手!”


    他一腳將一個護衛踹的踉蹌後退。


    那些護衛,紛紛停下了動作,有些惶恐地麵麵相覷。


    剛剛那個說一切後果由他承擔的老者,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剛剛是誰說,一切後果由他承擔?”


    他往後縮,但蘇牧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那老者臉上露出尷尬之色。


    “誤——”


    “拿下!”


    蘇牧打斷他,冷冷地道。


    “是!”


    兩個太平校尉餓狼一般撲了出去,瞬間就把那老者的兩條手臂扭了起來。


    “蘇牧!我是監察禦史,我是無辜的!”


    “蘇大人,誤會,一切都是誤會!”


    “蘇大人,老夫錯了!”


    老者叫嚷的聲音迴蕩在眾人耳邊。


    眼看著他被太平校尉帶了下去,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阻止。


    李當森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


    淨土教的人煽動襲擊太平司,自己這個知府,竟然反過來幫助淨土教的人來針對太平司!


    這往輕了說,那是有眼無珠,糊塗無能!


    往重了說,抄家滅族都是輕的啊。


    “我——我——”


    李當森臉色煞白,嘴唇顫抖。


    “李大人,本監察使剛剛上任,你就給我送了好大一份禮啊。”


    吳一奇冷著臉開口道,“你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麽跟監察司解釋今日的事情吧!”


    監察司監察百官,他來調查李當森,也是在規矩之內。


    “楊雲中。”


    蘇牧隻是看了李當森一眼就沒再理會他,轉頭看向帶著枷鎖的楊雲中。


    “現在知道太平司該怎麽做事了?”


    蘇牧道。


    “知道了!”


    楊雲中熱血沸騰,大聲道。


    “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蘇牧淡淡地道,“根據這幾個人交待的內容,把鬆江府內藏著的淨土教教徒都挖出來。


    凡是與淨土教有所牽涉的家族,統統嚴查,一個都不能放過。


    牽涉到鬆江府之外的——”


    蘇牧忽然抬起頭,正好看到遠處有一隊人匆匆趕來。


    “鬆江府之外,相州範圍內的,找付青竹鎮撫使協助。”


    蘇牧繼續說道,“能不能做到?”


    “保證完成任務!若是做不到,楊雲中提頭來見!”


    楊雲中大聲道。


    這才是太平司本來就應該有的樣子,蘇大人說的沒錯,自己等人以前實在是太丟太平司的臉了!


    楊雲中握緊拳頭,渾身的血都熱了起來。


    從今以後,他要做個真正的太平校尉!


    …………


    付青竹帶著一眾人快馬加鞭地趕到鬆江府,一眼就看到聚在城門口的眾人,他先是看到了地上的屍體和鮮血,心裏一沉。


    然後他就看到了鬆江府知府李當森和那些致仕的老大人,這些人全都是如喪考妣,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盛氣淩人的模樣。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付青竹充滿疑惑地道。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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