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縉渾身堅硬,緩緩地轉頭。


    他看到蘇牧就在他幾步之外,那張天下聞名的五火震天弓已經被拉成了滿月,弓弦之上,已然凝聚出一支通體晶瑩剔透的血紅色箭矢。


    箭頭的方向,正對著他。


    戴縉頭皮發麻,根本不敢有一點大動作,唯恐引起蘇牧的誤會。


    笑話!


    那是五火震天弓的啊。


    天下聞名的玄兵!


    這種距離,縱然他是真元境武者,也絕對不可能躲得過去的。


    這蘇牧是瘋了嗎?


    自己隻是想試探一下他的實力,他竟然一上來就要魚死網破?


    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都這麽衝動?


    光天化日之下,他就算射殺了自己,難道就能逃脫罪責?


    且不說自己是大玄監察使,就算不是,自己還是神農百草宗的真傳。


    不管是誰殺了自己,神農百草宗都絕對不會放過他。


    “蘇牧,你想幹什麽?我可是四品監察使,你敢殺我?”


    戴縉僵硬地說道。


    “戴大人,我這人可不禁嚇。”


    蘇牧冷冷地道,“你嚇唬我,萬一我手一抖,這五火震天弓,你可未必能擋得住。”


    不是未必能擋得住,是鐵定擋不住啊。


    戴縉心中破口大罵,但是他現在根本就不敢放一句狠話。


    萬一蘇牧真的鬆手了,他可就真的死定了。


    就算事後宗裏替自己報仇,自己也是死了。


    另外四個監察使已經被嚇傻了,他們也沒想到,蘇牧的反應竟然如此直接,他竟然敢用五火震天弓對準戴師兄!


    等他們反應過來,想要從旁偷襲蘇牧的時候,那些太平都尉,早就將他們和蘇牧隔開,他們已經完全沒有了機會。


    現在一群太平都尉將那四個監察使擋在一邊。


    大堂上,蘇牧和戴縉相隔數步對立,蘇牧拉弓對準了戴縉,戴縉一動也不敢動。


    萬慶早就已經退後兩步,冷笑地看著戴縉。


    “戴監察使,我早就提醒過你的,尾巴不要翹到天上去,你還不是天下無敵。”


    萬慶冷笑著說道。


    “萬校尉,你們就算殺了戴某,也於事無補。”


    戴縉慢慢地說道,“此事,神農百草宗是一定會追查到底的。


    百草換血法,是絕對不可能流傳在外的。


    戴某還是監察使,若戴某死在這裏,武陵太平司所有人都要受到牽連的。”


    他不敢刺激蘇牧,隻能對萬慶曉以利害,語氣比之前軟了不知道多少倍。


    “蘇牧,把箭放下吧。”


    萬慶臉色變幻,最終緩緩地說道。


    “好。”


    蘇牧嘴角微微一揚。


    唰!


    他竟然真的放開了手。


    霎時間,那支血紅色的箭矢唿嘯而出。


    戴縉直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甚至忘記了躲避。


    事實上,他也根本來不及躲避。


    箭矢的速度太快了,蘇牧那個好字話音未落,箭矢就已經貼著戴縉的耳朵飛了過去。


    灼熱的氣息,瞬間將戴縉的頭發眉毛都燒了個幹淨。


    轟隆!


    箭矢洞穿了大堂的後牆,遠遠地射了出去。


    戴縉兩腿發軟,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身下竟然出現了一攤黃色的水漬。


    萬慶臉上露出鄙夷之色,溫室裏長出來的真元境就這點膽子,真是廢物!


    雖然有些鄙夷戴縉,但萬慶眼底深處也閃過一抹無奈。


    他讓蘇牧放下箭,可不是這麽放下的。


    剛剛真是把他也嚇了一跳,還以為蘇牧真的要射殺戴縉呢。


    雖然戴縉很討厭,但光天化日之下真殺了他,後果會相當麻煩。


    太平司殺人,也得有個理由才行。


    更何況戴縉還是什麽勞什子的監察使。


    萬慶雖然還不清楚這新成立的監察司到底是個什麽機構,但聽名字,這監察司的監察使,應該就跟軍中那些監軍一樣,屬於令人生厭偏偏又不能幹掉的玩意兒。


    “戴大人,不好意思,拉弓拉的時間太長了,手發軟了,幸好沒有傷到戴大人,否則我可真是罪大莫及了。”


    蘇牧來到戴縉身前,半蹲下身子,開口說道。


    戴縉臉色慘白,又羞又怒。


    蘇牧近在眼前,他恨不得立刻出手將蘇牧擊斃。


    但看著蘇牧握在手上的五火震天弓,戴縉心中沒有半點動手的勇氣。


    他記得清楚,剛剛自己出手試探,這蘇牧雖然隻是換血境,但力量大的驚人。


    神農百草宗的換血境真傳,絕對沒人能是他的對手。


    就算是他戴縉,也沒把握能一招將他打死。


    而一招打不死他,一旦讓他再次有機會開弓,自己可就真的死了。


    “戴大人你說我偷學了神農百草宗的百草換血法,這個真沒有。”


    蘇牧認真地說道,“你說我是九倍換血,這個也真不是。”


    “因為,我是十倍換血。”


    蘇牧緩緩地說道。


    大堂之上,瞬間陷入了寂靜之中。


    連戴縉都愣住了。


    十倍換血?


    “你還說你沒有偷學百草換血法?!”


    戴縉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十倍換血,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修煉了九倍換血法,然後破限達到十倍。


    蘇牧淬體極限,就算沒有壯血丹,換血境也有可能破限。


    前提是,他修煉的是九倍換血法!


    一次破限隻能提升一倍換血效率,他如果沒有修煉九倍換血法,是絕對不可能破限到十倍換血的!


    十倍!


    十倍!


    大堂上眾人的腦海中迴蕩著這兩個字,十倍換血啊。


    九倍換血就已經是人中龍鳳,十倍換血意味著什麽?


    就算不是前無古人,那也絕對能排進曆史的前幾位了。


    十倍換血,那可是比肉身神通更加罕見啊。


    肉身神通並非隻有淬體極限才會覺醒,換血境、脫胎境、乃至真元境,武者都有可能會覺醒肉身神通。


    十倍換血,可是比覺醒肉身神通的機會更少啊。


    大玄王朝近百年來,達到十倍換血的,就隻有神農百草宗這一代真傳的大師兄。


    對方是十倍換血,而且脫胎境的時候覺醒了肉身神通,現如今已經是真元境的強者。


    但對方可是神農百草宗傾盡全力培養出來的啊,從小就享受了最好的功法、最多的資源,饒是如此,對方也沒能達到淬體極限,十倍換血,還是靠著神農百草宗最後一顆壯血丹達到的。


    蘇牧呢?


    不過是流民出身,就算現在是太平都尉了,當差的地方也是偏僻窮酸的武陵城,根本就沒有享受到任何資源。


    他是全憑著自己的天賦和努力,才有了如今的境界啊。


    這兩者之間的差別,就算是大堂上最笨的人也能看得清楚。


    萬慶的唿吸變得有些粗重。


    他明明已經足夠高看蘇牧了,但每一次,蘇牧都要給他一個全新的驚喜啊。


    十倍換血,若是再得到一枚壯血丹,他豈不是可以達到前無古人的十一倍換血之境?


    萬慶身體微微顫抖,心中暗自下了決定,這次,無論如何,哪怕拉上那幾個老夥計,拚了這輩子的榮譽,也要為蘇牧爭來一枚壯血丹!


    “百草換血法?不,我修煉的可不是百草換血法。”


    蘇牧搖搖頭,平靜地說道,“這世上,九倍換血法可不止百草換血法一種。


    戴大人可曾聽過玄黃換血法?”


    “玄黃換血法?這怎麽可能?!”


    戴縉失聲驚唿,“玄黃換血法早已經失傳,你怎麽可能有玄黃換血法?莫非你是聞香教餘孽?”


    “戴大人,隨意汙蔑別人可不是什麽好習慣,你忘了剛剛的事情了?”


    蘇牧麵無表情的說道,手指輕輕波動了一下五火震天弓的弓弦。


    戴縉沉默了下來,心中大為惱恨。


    不過蘇牧的提醒,也讓他徹底冷靜了下來。


    體內真元默默運轉,將身下的水漬蒸幹,戴縉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情,沉聲道,“你繼續說,我會將你的每一句話都帶迴監察司。”


    “這就對了。”


    蘇牧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咱們又不是流氓土匪,做事得講規矩。


    戴大人你要是早這麽講規矩,不就能避免許多不愉快了?”


    蘇牧看得嘖嘖稱奇,真元竟然還能這麽用,不過這尿騷味避免不了啊。


    心中腹誹,蘇牧胸有成竹地道,“說來也是蘇某運氣好,當初蘇牧還在外城做捕快,有一次我遇到一夥賊人,一番苦戰之下將對方斬殺,最後才知道,原來他們是聞香教的餘孽。


    玄黃換血法,就是我從他們身上得到的戰利品。”


    “聞香教餘孽?他們人呢?”


    戴縉脫口而出。


    “戴大人沒有聽到嗎?他們已經被我斬殺。”


    蘇牧看傻子一般看著他,讓戴縉心中惱怒無比。


    又是死無對證!


    “戴大人如果不信,可以去調取外城司的卷宗,那些聞香教餘孽的屍體當時都是由外城司驗明正身之後處理的。”


    蘇牧說道。


    那些人,確實是聞香教餘孽,不怕戴縉去查,他就算開棺驗屍,那些人也是貨真價實的聞香教餘孽。


    至於他們有沒有玄黃換血法,那就得問他們了。


    除非戴縉能讓死人開口說話,否則就是死無對證。


    玄黃換血法的事情,蘇牧其實早就想找個機會解決了。


    他修煉九倍換血法的事情很難一直隱藏下去,萬一哪一天曝光了,玄黃換血法的來曆就有問題了。


    這戴縉倒是給了他機會,借這個機會把玄黃換血法洗白,以後就不會再有人能憑此汙蔑自己與聞香教有關係了。


    他的玄黃換血法是戰利品,合法、合理、合規。


    “我有玄黃換血法,戴大人你覺得,我還會為了百草換血法謀害馮正乾嗎?”


    蘇牧道。


    戴縉沉默。


    百草換血法比玄黃換血法更好這種話,他說不出口。


    眾所周知,玄黃換血法確實比百草換血法更強。


    一個武者隻能修煉一種換血法,蘇牧有玄黃換血法,那再要百草換血法就沒有意義了。


    非要說他為了百草換血法謀害馮師弟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但除此之外,他好像更沒有理由謀害馮師弟了。


    難道說,馮師弟的死,真如他所說?


    “戴大人,該說的我可是全都說了。”


    蘇牧說道,“你懷疑我是你的權利,但若你想治我的罪,那就請你拿到證據再來。


    有真憑實據,我任你處置。


    但若是沒有……


    我這人脾氣不太好,如果有人汙蔑我,我容易做出來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戴縉又羞又怒,他從地上起身,嘶啞著聲音道,“馮師弟不會白死,我會繼續查,外城司我也會去,監察司成立,太平司一手遮天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我們走!”


    說罷,他再也沒臉繼續在這裏待下去了,帶著四個師弟,倉惶離開了太平司衙門。


    看著五人喪家之犬般的背影,蘇牧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萬師伯,這監察司是個什麽機構?好像是衝著咱們太平司來的?”


    蘇牧沉吟著道。


    “我也不知道。”


    萬慶表情凝重地搖頭道,“或許,跟京城的變故有關。”


    他們甚至還沒有收到任何消息,監察司的監察使就已經找上門來,這讓萬慶心中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太平司侯爺的隕落,似乎引發了一些變動,這變動,對太平司來說,未必是好事。


    “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監察司什麽來頭,但他們來者不善。”


    萬慶沉聲道,“鎮撫使不在,我們不宜與他們正麵發生衝突。


    蘇牧,他們現在盯上了你,想要以你為突破口來對我們武陵太平司發難——”


    “萬師伯,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歪,那戴監察使也不是什麽厲害角色,他都被蘇師兄嚇尿了。”


    洛安寧道,“我們用不著怕他們。”


    她看向蘇牧的眼神有些幽怨,一雙大眼睛仿佛會說話一般,十倍換血你不告訴我……


    蘇牧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我可從來沒說過我修煉的是七倍換血法啊,是你自己瞎想的好吧。


    “戴縉不足為懼,但我們不能確定監察司還有沒有其他厲害人物。”


    萬慶沉聲道,“蘇牧,你們兩個先出城去避一避風頭,待鎮撫使大人迴來之後你再迴來吧。”


    “可是我們還得爭奪壯血丹呢,萬一因為出城躲避,錯過了機會怎麽辦?”


    蘇牧還沒說話,洛安寧已經急道。


    “壯血丹包在我身上,我必會為武陵太平司,為蘇牧,拿下一枚壯血丹。這一點你們不用擔心,我們這次抵禦五級妖潮的功勞擺著呢,總衙必須得兌給我們一枚。”


    萬慶說道,“前段時間守城你也辛苦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你也休息一下。”


    “出城可以,但不是休息,萬師伯你得給我派個任務,比如,巡視大行山外圍?


    我領著太平司的俸祿,要是不做點什麽,這錢我拿的不踏實啊。”


    蘇牧認真地說道,休息能有績效點賺嗎?


    工作使我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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