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滿樓是東城區最好的酒樓。


    它的主人,是榮華會。


    榮華會籠絡了東城區八成的富商豪紳,這些人平日裏的宴請都會放在醉滿樓。


    這些人,是東城區最舍得花錢的人。


    擁有如此客源,醉滿樓自然是日進鬥金。


    這醉滿樓的裝修是最奢華的,用的食材也是最高檔的,連廚子,都是專門從內城挖來的。


    來這裏吃一頓飯,少說也得十幾兩銀子。


    別說普通人了,哪怕是東城司的捕快,平日裏也不敢踏進這醉滿樓。


    今日,醉滿樓最頂層,隻有榮華會會員招待貴客的時候才會啟用的包間內,榮華會會長馬雙成早早地就已經到來。


    “他還沒來?”


    馬雙成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桌子上的菜已經換了兩輪了,蘇牧還沒到。


    他馬雙成什麽時候如此等過人?


    要不是考慮到今日能從東城司身上割下一塊肉,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會長,已經派人去請了,應該快到了。”


    醉滿樓的掌櫃說道。


    “再換了吧。”


    桌子上的菜已經涼了,馬雙成隨口說道。


    “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


    就在這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隻見一個須發俱白,麵色紅潤的老者邁步走了進來,他聲音洪亮,說話間震得人耳膜都嗡嗡作響。


    “不愧是榮華會的會長,飯菜稍微涼一點就要丟掉,這一桌飯菜,普通人家,一年都吃不完啊。”


    老者徑自走到馬雙成對麵,一屁股坐下,毫不客氣地就抓起桌子上一隻燒雞啃了兩口。


    “石自然?你怎麽來了?!”


    馬雙成臉色微微變化,沉聲道。


    看到對方不拘小節的一幕,他不禁皺起了眉頭,“裝什麽悲天憫人,你石自然做的惡就少了?”


    “我可不會浪費食物。”


    石自然大咧咧地道,“至於我為什麽會在這裏,自然是有人請我來的。”


    “誰請你了?今日是我宴請東城司馬!”


    馬雙成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是我請的他。”


    石自然還沒有迴答,門口又響起另外一道聲音。


    隻見一個年青的身影緩步走了進來,正是東城司新任司馬蘇牧。


    蘇牧身著便衣,腰間懸掛著秋水刀,神采俊朗,好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哪怕馬雙成心中不喜蘇牧,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小蘇司馬,無論實力還是賣相,都是一等一的,是他平生見過的最出彩的人物。


    “一個人也是請,兩個人也是請,馬會長不會介意吧?”


    蘇牧徑自走到馬雙成和石自然中間坐了下來,淡淡地說道。


    “不介意。”


    馬雙成麵無表情地說道。


    事已至此,他說介意有用嗎?


    “掌櫃的,這裏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蘇牧隨口說道,“我要與馬會長,還有石教主說話。”


    “這酒菜……”


    掌櫃的並未立刻下去,而是有些為難地看向馬雙成。


    “下去吧。”


    馬雙成麵無表情地說道,“既然有人喜歡吃殘羹冷炙,那就不必換了。”


    掌櫃的這才依言退下。


    簡單幾句話,榮華會會長的威嚴展露無疑。


    東城司司馬說話,都不如馬會長的管用。


    一開場,馬雙成就輕描淡寫地給蘇牧上了一課。


    房門關上之後,包間內就隻剩下蘇牧、石自然、馬雙成三人。


    三人都沒有開口說話,一時間,房間內隻有石自然大快朵頤的聲音。


    片刻之後,馬雙成第一個忍不住了。


    “小蘇司馬,你請我來,不會就是為了讓我看某人吃飯吧?”


    馬雙成冷冷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抹嘲諷。


    石自然絲毫不受影響,依舊風卷殘雲地將麵前的盤子掃光。


    蘇牧看得津津有味,這可比前世那些吃播精彩多了。


    也不知道石自然看著這麽大年紀了,為何還這麽能吃。


    “那馬會長覺得,我見你是為了什麽?”


    蘇牧淡淡地說道。


    “我又不是小蘇司馬肚子裏的蛔蟲,我如何知道小蘇司馬你在想什麽?”


    馬雙成冷哼道,“不過小蘇司馬既然不願意說,老夫倒是有件事,想要與小蘇司馬商討一番。”


    “商討?”


    蘇牧似笑非笑地看著馬雙成,“我是官,你是民,你有什麽資格跟我商討?”


    馬雙成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跟他馬雙成擺官架子?


    你恐怕還不知道,這東城區,到底誰說了算!


    我馬雙成是民不假,但惹怒了我,我能讓你這個官再也當不成!


    “哈哈,有趣!”


    石自然忽然哈哈大笑道,他將油膩的雙手在衣服上擦了一把,“小蘇司馬是官,我等是民,小蘇司馬有什麽吩咐,我清茶門教自然照做。”


    馬雙成臉色陰沉不定地看看石自然,又看看蘇牧。


    清茶門教,莫非已經投靠了東城司?


    石自然這個老東西,怎麽會向東城司低頭呢?


    東城區三方勢力,本來榮華會的勢力最強,但如果東城司和清茶門教聯合起來,那原本勢力最強的榮華會,可就要變成勢力最弱的了。


    “小蘇司馬,事情不是這麽做的。”


    馬雙成微微眯著眼,說道,“這樣,你我各退一步,隻要你將之前查封的生意都交到我榮華會的手中,我可以保證,你在任期間,我榮華會會給足了你麵子。”


    “你在教我做事?”


    蘇牧哈哈一笑,然後臉色猛地一沉,一字一句地道,“你,算什麽東西?”


    “我——”


    馬雙成老臉漲紅,胸膛劇烈起伏。


    “你——”


    他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他馬雙成,什麽時候受過這種侮辱?


    以前東城司的司馬,誰敢這麽跟他馬雙成說話?


    真以為他馬雙成是個普通的商人?


    “聽好了,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蘇牧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榮華會操控糧價,擾亂市場,按照大玄律法,罰三千金。”


    “三千金?你想銀子想瘋了吧?!”


    馬雙成怒道。


    你一個流民出身的家夥,運氣好才當上了東城司的司馬,你知道三千金有多少嗎?


    你這輩子見過這麽多銀子嗎?


    “所以,馬會長你是準備拒不繳納罰金了?”


    蘇牧看著馬雙成,認真地問道。


    “是又如何?”


    馬雙成怒道。


    榮華會確實籠絡了東城區大部分富商豪紳不假,但大家賺的銀子,很大一部分都要送往內城,交給他們背後的保護傘。


    剩下的,各家還要分,真正留在榮華會的,隻是一部分而已。


    三千金,對榮華會來說,也是一筆巨大的數字。


    別說榮華會拿不出來,就算能拿出來,也絕對不會就這麽白白交給東城司的。


    “是就好辦了。”


    蘇牧淡淡地說道。


    鏘!


    一聲清脆的響聲,秋水刀出鞘,化作一道刀光,向著馬雙成落去。


    “早就防備你了!”


    刀光亮起的瞬間,馬雙成雙腳一蹬,椅子向後倒去,他已經一個後翻,向著門外退去。


    他早就仔細琢磨過蘇牧的性格,在南城區打傷了南城司馬何光韶,到了東城區,先拿黎川,後對魏占奎動手。


    每一次都是雷厲風行,下手幹脆果決。


    馬雙成早就想過今日與蘇牧談不攏蘇牧會有動手的可能。


    所以他一直在戒備。


    這醉滿樓中,他早就安排了榮華會的好手潛伏。


    姓蘇的實力強不假,單打獨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但隻要自己退出這道門,榮華會的高手就會一擁而上。


    眾所周知,蘇牧悟性了得,掌握了坎水意境,但他的淬體境界太低,最多不過淬筋。


    哪怕坎水意境再怎麽強大,他也施展不了幾次就會耗盡體力。


    隻要人多一擁而上,哪怕被他殺死幾個,他一旦耗盡體力,不能再施展坎水意境,那也就是個淬體三境而已,殺之不難。


    “本來還想跟你談一談,既然你一定要找死,那就不要怪我了!”


    馬雙成心中冷笑道,他的後背已經觸碰到房門,隻要一發力,就能撞破房門,他安排的人,立刻就會護住他。


    想殺他馬雙成的人多了,蘇牧算老幾?


    石自然坐在座位上,耳朵微微動了一下,抬頭看向房門的方向。


    醉滿樓這一層,至少藏著二十個高手,淬骨境和淬筋境的,起碼也有七八個。


    馬雙成果然老奸巨猾。


    蘇牧雖然掌握了意境,爆發力驚人,但不能久是他最大的弱點。


    意境固然強大,但消耗也是極大,那本就不是淬體境應該掌握的手段。


    從蘇牧以往公開出手的表現來看,他不過是淬體三境而已。


    如果不是掌握了意境,外城能殺他的人也不在少數。


    “還是太年輕了啊,就不應該一個人孤身來此,一旦陷入重圍,意境也救不了你啊。


    最後還得老夫救你一救啊。”


    石自然心中暗自道。


    念頭未落,石自然瞳孔忽然收縮。


    一抹無法形容的亮光一閃而沒。


    蘇牧緩緩地坐了迴去,手中的秋水刀橫放膝蓋上。


    另一邊,原本馬上要撞破房門的馬雙成,忽然停了下來。


    他站在門口,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一條鮮紅的血線出現在他眉心,然後迅速向下蔓延。


    “好快的刀——”


    馬雙成腦海中閃過一個心頭,心中湧起無限的悔恨。


    還是小瞧了蘇牧啊。


    砰!


    馬雙成倒在地上,鮮血在地麵上蔓延開來,他漸漸沒了氣息。


    石自然猛地轉向蘇牧,瞪大眼睛盯著他,“你不是淬筋境!你淬骨了!”


    他看得分明,剛剛蘇牧斬殺馬雙成的一刀,根本就沒有施展意境!


    馬雙成這個人雖然酒色過度,但他也是踏入了淬骨境的人物。


    不施展意境,尋常淬筋境根本不可能殺得了他。


    外麵傳言蘇牧隻是淬筋境,隻是因為掌握了意境才能打傷南城司司馬何光韶。


    這他娘的根本就是放屁!


    蘇牧以前沒有展露過淬骨境的實力,那是沒有必要。


    就好像殺馬雙成沒必要施展意境一樣。


    淬筋修為疊加意境就能打贏何光韶,他又何必用淬骨境的力量呢?


    酒色過度的馬雙成不配死在意境之下,那就沒必要施展意境,同樣的道理啊。


    他是一點多餘的力量都不願意用,殺人誅心啊。


    “我從來沒說過我是淬筋境。”


    蘇牧淡淡地說道。


    你以為我是淬筋,實際上我已經淬骨了。


    你以為我是淬骨,其實我掌握了兩種意境。


    你以為我隻是掌握了兩種意境,那麽我或許已經換血了。


    你們看到的,永遠是我過去時的力量。


    石自然眼中閃過一抹震驚,心底生波。


    淬骨,他竟然踏入了淬骨境!


    自從蘇牧聲名鵲起之後,關於他的一切早就已經被人扒得清清楚楚。


    他流民出身,因為得到了太平校尉林七幻的賞識,所以有機會學到了伏波刀法。


    憑借超卓的悟性,他隻用了一年時間,就把伏波刀法練至圓滿,掌握了伏波刀勢。


    其後他加入南城司,從最普通的捕快做起,然後是班頭、捕頭。


    直到今日,短短兩年時間,他已經是東城司司馬。


    滿打滿算,他接觸武道也不過三年時間。


    三年達到淬體四境,幾乎一年一境,這是什麽樣的速度?


    放眼大玄王朝,這種淬體速度也可以算是名列前茅了吧。


    “小姐的眼光,倒是和她娘一般刁鑽。這蘇牧,確實算得上是個天驕。”


    石自然心中暗自道,“隻要他不中途隕落,未來大玄王朝,必定會有他一席之地。”


    心中想著,石自然感覺蘇牧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小蘇司馬,我清茶門教應該沒像榮華會一般得罪你吧?”


    石自然道。


    “榮華會不是得罪了我。”


    蘇牧搖搖頭,說道,“馬雙成會死,是因為他觸犯了大玄律法,而不是因為他得罪了我。”


    “那還好,我清茶門教一向奉公守法。”


    石自然灑然一笑。


    “最好如此。”


    蘇牧淡淡地道,他站起身來,提刀向外走去。


    開門,殺人。


    石自然啞然失笑,感情請自己來,就是為了殺雞儆猴,用榮華會的下場來嚇唬自己?


    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年輕給教訓了。


    不過這翻雲覆雨的手段,倒也勉強配得上小姐了。


    石自然心中暗自道。


    第二更,第三更還在寫,會稍晚一些,沒有存稿,兄弟們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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