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柱穿便服而來,不像是來抓人的,也沒聽到有兵馬圍府的消息,李賀心中稍安,語帶恭敬道:“張大人請坐,來人,上茶!”


    下人很快奉上香茶,張國柱見到李賀禮讓,倒也不客氣,昂首闊步的走到主位坐下,開門見山道:“李參將,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今日前來,乃是為了城中防務。”


    李賀坐到一邊,臉上顯出疑惑之色,問道:“城中有隨大人一同來的過萬精銳,還有五千守軍,防務應該不成問題,那蒙山軍看似勢大,實則兵力不多,而且沒有攻堅的能力,柳州府固若金湯,不知張大人對防務上有何指教?”


    張國柱笑起來,笑聲中卻帶著絲絲寒意:“若是正大光明的交戰,賊軍拿柳州府必然沒有辦法,可那賊首秦風詭計多端,每次出戰都是手段頻出,連征南將軍都死在了他的詭計上,實在讓人防不勝防!”


    李賀一臉的心悸之色,點頭道:“確實如此,那秦風心思歹毒,這段日子看似風平浪靜,說不定已經在暗中謀劃什麽陰謀。”


    張國柱麵色一沉,說道:“不是說不定,而是一定,賊首秦風絕對不是一個不思進取之人,我敢說他時刻都在打著我軍的主意。”


    李賀心中一驚,心想他才和秦風見過麵,這張國柱就在他麵前說秦風有陰謀詭計,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對方故意在試探他?如果是試探,自己難道在什麽地方露出了馬腳?


    張國柱品了口香茶,有意無意的看了李賀一眼,雙眸微微眯起,似在迴味茶的芳香,過了半晌才道:“上兵伐謀,其下攻城......賊軍沒有攻城的能力,唯有以計謀,出奇兵取勝,而奇兵要用在這柳州府上,不外乎欺騙二個字。”


    李賀神經緊繃,不敢有多言,言多必失,隻是順著張國柱的話,問道:“如何欺騙?”


    張國柱輕笑一聲道:“可能像桂林城一樣,把我軍騙出城再以奇兵攻之,又或者用什麽手段騙開城門,一舉攻入柳州城,我軍雖然兵多,但是士氣低下,未必可以擋住賊軍的鋒銳。”


    李賀小心翼翼的低聲道:“那隻要不出城野戰,再小心守住四門,這樣一來,賊人就算有百般計謀,恐怕也派不上用處。”


    張國柱哈哈大笑,好像李賀的話消除了他心中的隱憂,話鋒一轉道:“李參將,聽說前日你出城了一趟,不知可有此事?”


    李賀不敢有半點遲疑,答道:“出城往南五十裏有一處叫趙家村的地方,那裏發生了點怪事,知府大人認為是賊軍所為,怕有什麽陰謀,所以派我前去查探一番。”


    張國柱哦了一聲,似乎不以為意,卻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說道:“請詳盡給我說說那村子,你前去又有什麽發現。”


    李賀知道自己出城即使事出有因,也一定會惹人注意,因此早就準備好了腹案,他盡可能的放鬆心神,把趙家村的事情說了一遍。


    張國柱聽完後,皺眉問道:“有人那樣做,無非是想嚇跑村民,村民跑光後,剩下一個空村又有何用?”


    李賀一板一眼道:“我也不清楚,仔細勘察之下,發現那村子平凡無奇,村民逃走後,也不見有外人入駐過的痕跡。”


    張國柱目光深沉,輕聲道:“萬事皆有因,那村子的古怪一定暗藏了什麽玄機。”突然間,他冷不禁問了一句:“李參將,你可知道清水縣?”


    李賀聞言一愣,看上去有點跟不上張國柱的思路,過了良久才道:“清水縣是柳州府下轄的一個小縣,人口不足千戶,與其它縣鎮相比,清水縣與柳州府城相距最近,隻隔著一條白沙河,現在正值冬季,水麵結冰,來往不用一個時辰。”


    對於張國柱提到清水縣,李賀迴答的很慢,因為他在思索清水縣和暴露自己身份上有什麽關聯,可任他絞盡腦汁也發現不了一點共通之處,隻能簡單說出了他對清水縣的認識。


    張國柱聽完,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交給李賀,淡淡道:“打開看看。”


    李賀展開看了眼,臉色急變,失聲道:“賊首秦風去過了清河縣,逼降了縣令何琳,城頭旗幟未改,卻已經實際掌控了那裏?”


    張國柱歎息一口氣,說道:“我大清用人唯賢,對於投效之人甚是厚待,偏偏有人不念皇恩,與賊人沆瀣一氣,真的令人憤慨。”他眼中泛寒,殺氣凜然道:“縣令何琳真是該死!”


    李賀沒有多言,心想那個何琳不過一個縣令,秦風能出現在清水縣,必定有恃無恐,何琳反抗無用,那麽剩下的唯有投降或是被殺,絕無第三種選擇。


    而何琳貪生怕死,投降秦風再正常不過,何況一個為滿清做事的漢人,連祖宗都可以拋到腦後,又有什麽必要念及韃子皇帝的恩情。


    而張國柱一樣是漢人,他說那樣的話簡直就是恬不知恥,自己卻是毫不在意,眼中忽然顯出幾分古怪,幽幽道:“賊首秦風出現在清水縣的那天,正巧是李參將出城的日子,而清水縣和趙家村離得好像並不怎麽遠。”


    廳堂內瞬間寂靜下來,唿吸可聞,略顯凝重。


    張國柱雙眸閃爍,若有趣味的望著李賀,李賀卻是並不迴避,目光灼灼。


    李賀知道現在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張國柱的話無異於圖窮匕見,雖然不知對方為何會懷疑自己,但眼下已容不得有半點退縮,退便是心虛,進則是坦蕩,心中無鬼之人自然坦蕩,隻見他豁然站起,一臉怒容道:“張大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廳堂內沉寂頓消,凝重之氣卻絲毫不散,外麵大雪飄落,寒氣逼人,裏麵氣溫陡升,炙熱灼心,亦是誅心!


    張國柱突然笑了起來,輕輕拍了下李賀的肩膀,示以安撫道:“李參將多心了,在下可沒有懷疑你的意思,你在柳州府可算是勞苦功高,大家有目共睹,說你是清水知縣何琳那種小人,又有何人會相信?”


    李賀哼了一聲,張國柱的安撫毫無價值可言,他怒容不減,冷聲道:“張大人若是懷疑我,可以馬上解我兵權,甚至把我下獄也未嚐不可!”


    張國柱連連擺手,臉上堆笑道:“李參將真的是誤會了,我隻是為你感到慶幸而已,你也許不知道自己差點就陷在柳州城外。”


    李賀微蹙眉頭,臉色放緩了不少,問道:“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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