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幽穀內,一女子正在閉目冥思。


    四麵百花圍繞,上麵棲著不少彩『色』的蝴蝶,美不勝收。這女子秀眼一睜,忽地縱身旋起,素雲衣裙飄飛開來,圈轉不休,直至半空之中,遠遠看著好像天仙降落凡塵一般。隻瞧她雙掌緩緩推開,空中忽然攪起兩股旋風來,紅、白、紫、藍各『色』花瓣隨之繞著她的指尖飛出,紛紛揚揚,就像許多細小蝴蝶撲翅飛舞,香氣四溢,動人心魄。


    “終於成了。”這人正是古若妍,那日她經尤小燕指點,悟到“洞虛訣”的精髓,迴穀之後潛心鑽研,又創出一個屬於自己的新招式。


    “百花齊出,香氣襲人……這招叫什麽名字好呢?”古若妍輕輕落在花叢之間,拈花微笑。漫天花瓣漸漸飄落,如長空飛雪,散落在她的衣裳上,花映人麵,嬌者更嬌,豔者更豔。


    “古姐姐,你果真是師父所說的天才,太厲害啦!”小蝶已過來多時,隻是見古若妍閉目沉思,便在一旁不曾出聲打擾,此時見她又自創出新的招式,頓時大為歎服,“這招叫什麽名字呢?”


    古若妍搖搖頭,說道“還沒想好。”


    “哈哈,我有一個想法。”


    “哦?”古若妍從花間走了出來,來到小蝶身邊,“你說說看。”


    “就叫……‘百姝競妍’如何?”


    既描繪了百花飛舞的景象,又隱隱有一股拚鬥的勁兒,可說很貼切了,而且還含著自己的名字,古若妍心裏默念一遍,立時點頭笑道“真是太好了,就叫這個名字!”


    “哈哈,那麽這招教給我好嗎?”


    “你這丫頭,原來早有圖謀!”古若妍點她的小鼻子,故作嚴肅道。


    “怎麽了,不可以嘛……”小蝶怕她不同意,癟著嘴撒嬌。


    “哈哈,當然可以啦,我何時對你不好了?”古若妍雖笑著,心裏卻又起了一陣愧疚之意。


    “噢,太好啦!”


    兩人笑著一同往迴走,路上古若妍問道“今天怎麽起來這麽早?”


    “去拜了爹爹。”小蝶玩著自己的小辮兒,輕描淡寫道。


    古若妍心頭不由一沉,歎了口氣,暗想道他居然是你父親……這誰能想到呢?”


    那日古若妍帶著秋仲年的屍體迴穀,梅靜雪一見,頓時呆立當場;古若妍見師父唇角動了幾動沒有說話,眼神十分複雜,急忙跪下請求師父責罰。梅靜雪擺擺手,隻是命弟子速速埋葬了他。古若妍將秋仲年葬在穀內的彤雲山下,那天晚霞燦爛,碑她在墳前豎了塊石板“秋仲年之墓”,周圍花朵繁茂,五彩繽紛,倒是個葬人的好地方。


    小蝶說“拜爹爹”正是指他,今早梅靜雪領著她來到秋仲年墳前,手指了指墳頭說,“小蝶,這是你爹……雖然沒有盡過一天當爹的責任,可現在他死了,你好歹給他磕幾個頭。”


    “爹?爹是什麽?”小蝶好奇地看著這方土包,自小被師父養大,腦中根本沒有爹娘的概念,自然也對這位所謂的“父親”沒有任何感情。


    原來秋仲年離開之時,梅靜雪已有了身孕,之後產下一女,正是小蝶。


    隻是古若妍卻不知道,往後該如何同秋彩交代這事,雖說是為了救她才與楚保這些人結仇,可若不是自己執意逞強,秋仲年也不會在路途中遇害。


    “秋彩和小蝶居然真的是姐妹,難怪我那天看她們有些相似。”古若妍想起那天的情景,忽然覺得不對勁,“論年齡秋彩比小蝶要大,是姐姐……看來秋仲年又說謊了,他之前已經有了別的女人!”她心中亦是五味陳雜,眉頭皺起,繼而又緩緩歎道,“無論他是說真話也好,說假話也好;欺騙了師父也好還是不得已也好,追究這些也沒什麽意義了……”


    秋仲年和他的秘密一同埋葬在浴香穀裏了,死,赦免了他所有的罪過。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辦了件蠢事。”


    她知道,師父沒機會向秋仲年問出埋藏了幾十年的話,心裏肯定堵的厲害,雖然嘴上沒說,其實還是暗怪自己的,要不然也不會連日閉關連自己這個弟子都不見。古若妍知道師父的脾氣,便不曾打擾她,隻是每日做好了飯放在外屋。


    古若妍走進廳裏,見到久違的師父立刻行禮,她抬頭看了看師父的臉『色』,“師父,弟子來了。”


    “嗯。”梅靜雪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師父。”古若妍見師父站起,立馬上前扶著。


    “古丫頭,那件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你我都不用放在心上。今天叫你來是要說件別的事。”梅靜雪拉著古若妍的手,往屋外走去,兩人沿著門前的花徑走著,梅靜雪看著前方說“每隔幾年,江湖上就會舉辦一個比武大會,你有沒有聽說過?”


    “沒有,若妍第一次聽您說起。”


    “這個比武大會專門為江湖上的青年男女而辦,三十歲以下者方可參與,因此叫作‘龍鳳際會’,每七年舉辦一次。”


    古若妍聽到“青年男女”四字,立馬警覺起來,“師父,您是要我去參加比武麽……”


    這徒弟總是反應得很快,因此梅靜雪說話一直很省事,她點頭“嗯”了一聲,“你這丫頭就是聰明,明年又是‘龍鳳際會’開辦之期,時間不多,師父叫你早點準備準備。”


    師父對自己恩重如山,古若妍從來不曾忤逆師命,參加一個比武大會又有什麽?


    “弟子遵命。”


    梅靜雪看著徒兒,笑道,“比武既考武功,更考腦子,你天資聰穎,機敏過人,這一去必定拿個頭名迴來。”


    這江湖上的好手何其多也,奪魁豈是容易之事?古若妍剛想謙虛幾句,卻聽師父接著說,“好好準備,讓那些男人知道知道咱們羅刹一派的厲害!”


    “是,弟子一定全力奪冠,光耀本門武學。”古若妍立馬改口了,既然自己這一去是代表師門出戰,那便不能有半分謙讓了,全力以赴便是。


    “好,好!”梅靜雪十分滿意,“這才是羅刹本『色』!從今日起,為師會把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你,你要好好體悟,勤加修煉。”


    接下來幾日,梅靜雪便時時考量她的武功,以便於指導點撥。古若妍無論是輕功還是內功,都無什麽問題,隻是在使出“羅刹神針”時,梅靜雪一瞧,即刻皺起了眉頭。


    “丫頭,你怎麽不加‘怨力’?”


    此時古若妍聽師父發問,有些不知如何迴答。羅刹武功,專修“怨力”,使用者“怨力”越強,則“羅刹秘術”施展出來也越厲害。隻是這“怨力”十分毒辣,出手即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古若妍覺得“怨力”過於狠毒,不忍心如此折磨對手,因此自創法門,將“怨力”蓄在體內留存不發,使出招來雖說輕靈秀曼,但卻少了淩厲狠辣的威勢,致使威力大打折扣。


    梅靜雪見她低著頭不說話,立刻走到她跟前來,說道:“師父的名號當頭一個‘怨’字,多少人聽見便嚇得心驚膽喪,這是為什麽?”


    古若妍仍是垂著眼,縱使心裏清楚,卻不敢說。


    “那就是因為師父出手狠辣,絕不留情!”梅靜雪將銅杖在地上一杵,“你不夠狠,怎麽在比武中奪魁?能參加‘龍鳳際會’的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師父教訓的是,弟子知錯了……”


    她話音未落,被師父用手抬起了下巴,四目相對,頓時臉兒發紅,忐忑不安,慌忙將眼神飄向別處,不敢與師父目光對接。


    梅靜雪盯著她的臉笑道“以你的美貌,若是再修得像師父一樣心狠,那可就天下無敵了。”


    “天下無敵”豈是隨隨便便就能達到的,隻瞧古若妍臉皮一紅,更添豔麗秀『色』,“師父又說笑了。”


    梅靜雪卻搖頭,說道:“師父沒開玩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如今世道,若沒有武功心機,那麽美貌便是一個女人的致命弱點,如同幼兒懷抱黃金穿街過市,必惹災禍。隻因這天下男人皆是『色』字當頭,荒『淫』無度,見了貌美女子便會心生歹念。”苗疆之女生於青山秀水之間,大多生得雪膚玉貌,身量苗條,況且又有駐顏秘方,更是千嬌百媚,楚楚動人;外族男子紛紛前來苗疆與苗女結合,其中卻多是玩弄感情、始『亂』終棄之徒。


    苗女生在邊疆,心思單純,哪裏能抵禦這些人的勾引,因此往往上當受騙,落得個淒涼下場;梅靜雪本身亦受飽受情思之苦,芳華空逝,多年的等待讓她的癡心慢慢變了怨毒。她心中怨念極盛,為了給自己與族人報仇,她苦心練功,終於練成“羅刹秘術”,將那些負心之人一個個都找出來折磨致死,“怨羅刹”的名頭因此威懾天下。


    “你學了‘羅刹秘術’,真氣滋養,會更加美麗動人……若是心再狠些,美貌便成了你最厲害的武器。”梅靜雪凝起一道氣勁,慘白森森,鋼針一般。


    隻聽“轟”一聲響,厚重的石牆竟被這氣針擊得粉碎,大大小小的石子遽然迸開,四處激『射』,彈在樹上、地上,深入寸許。“啊……”古若妍心中一震,好久不見師父出手,果然是深不可測。


    梅靜雪轉頭道,“咱們羅刹一脈,仰仗的就是心中怨氣,切不可對人有半分留情,尤其是對那些臭男人,他們個個都賤,你對他好他不記得,你對他狠他準保忘不了。”


    “弟子明白了……”古若妍低下頭去,看不清她臉上是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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