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修龍從街邊字畫攤上借來紙筆,遞給了秋彩。“這封信是給幾個朋友寫的,有重要的事和他們說。”他口述姚秋語暗害成家人的事,叫楊雲亮、成金竹他們務必仔細提防;秋彩點點頭,一一拿筆寫下。


    “上次不告而別實在失禮,來日必登門致歉,落款:俞……修……龍……好啦。”秋彩擱了筆,雙手將紙拈起來輕吹,好讓字跡幹的快一些,見俞修龍伸手來拿,將信拿開,讓他抓了個空,隻見秋彩問道:“你怎麽謝我?”


    俞修龍將她纖腰一勾一攬,對著那粉嫩嫩的小嘴兒親了一下,笑道:“辛苦我的好媳『婦』兒啦,若是我那柄漂亮的刀還在,肯定就送給你了。”他現在除了身上有些瘡痂,可是一無所有。


    秋彩紅著臉,拍他胸口一下,“什麽刀?”


    聽俞修龍講完在朝鮮戰場上發生的事情後,秋彩不禁感慨道:“別人說你去當肉盾炮灰,我、我還以為你迴不來了……不過現在人迴來就好,隻要你平平安安的,寶刀什麽的我不稀罕。再說了我有一身武功,拿刀幹什麽?”


    俞修龍點點頭,“說的也是,女孩子家整天拿著刀也確實不太好。”


    “就是啊。秋彩將信裝好給他,問道:“怎麽給他們?”


    紹興身為水陸重地,工商業繁榮發達,書信往來極多,全靠一個叫民信局的組織幫忙送信。俞修龍曾聽小荷說起過,於是便尋了家民信局,對裏麵的管事說,“勞煩信客幫忙送到天元成府去。”剛要付錢,那管事卻擺手說:“給成家送信,怎麽能收錢呢?”堅持不收。


    兩人走出來,俞修龍笑著對秋彩說,“小荷說成家人在這片吃飯不要錢,開始我還不信,如今看來倒像是真的。”


    “小荷是誰?”秋彩突然停下腳步,問道。


    “哦,是成家一個小丫鬟,秀珠安排來服侍我的……”


    “等等,秀珠又是誰?”問這話時,秋彩抓他胳膊的手緊了一些,顯然情緒有些不對勁。


    俞修龍見她臉『色』忽變,忙解釋道,“就是,呃……那個,是這樣,自打我被封一羽抓去之後……”為了打消秋彩的疑慮,他不得不從最開始的遭遇講起。


    他對秋彩可謂是毫無保留,將『毛』『毛』、戀兒公主、成秀珠、阿婷這些人通通交代出來;秋彩聽他這一路“豔福”不淺,不禁酸溜溜地說:“喲喲喲~好妹子可真不少呢,要不要讓那個封一羽再抓你一次?”


    俞修龍哪裏能說是,連連搖頭,“她再抓著我,可沒那麽幸運了。”


    “幸運?”秋彩叉腰瞪眼,腮幫子鼓得高高的。


    “不是,你聽錯了,我說再抓著我……可就太苦命了!”俞修龍暗歎自己反應快,這一緊張,後背竟已開始冒汗。


    為了掩飾緊張,他快步往前走,走到一家酒樓外,隻覺得人們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抬眼一瞧,這“酒樓”外飾華麗,拉著數條長紅帶,招牌上寫著“妙春閣”三個大字,好不豔麗。門口站著好些年輕女子,均是搔首弄姿,媚入骨髓,正再賣力招攬外麵的客人。此刻一見俞修龍這個青年男子走近,便朝他連連招手,齊聲嬌喚。


    俞修龍見了不禁一愣,轉頭問秋彩:“這是什麽酒樓……那些姑娘們是在對我笑嗎?”


    “是呀,難不成是對我笑麽?”秋彩看了眼這些庸脂俗粉,眼珠朝上一斜,『露』出不屑的神情來。


    俞修龍再一迴頭,看見有些男人從裏麵走出來。他們一個個紅光滿麵,醉眼醺醺,臨走還在含糊不清地在說些什麽。有人甚至還在姑娘身上『摸』一下、掐一把,似乎十分留戀,不願舍離。


    “他們幹什麽?”他心頭震驚,問道:“光天化日之下,這這這……究竟成何體統?!”


    秋彩在外遊曆有了些見識,知道這都是些什麽人,心裏厭惡,重重哼了一聲。她拉著俞修龍胳膊,叫他快走。


    “咦,那位姑娘……”俞修龍忽然發現了什麽,盯著門口其中一名女子的脖子發愣,站定不走。


    秋彩見他停下,“你看什麽呢?”循著他的目光望去,頓時杏目瞪圓,繼而腮幫鼓了起來,鼻中噴出一口氣。她再低頭看了看自己,隻覺心裏好不服氣,叉腰道:“哼,這麽大這麽圓像個皮囊球……真那麽好看嗎?”


    她以為俞修龍看著其他女人起了『色』心,不覺十分反感,斥他道:“看什麽看,不許看!”她踮起腳來,伸手去遮俞修龍的眼睛。


    俞修龍正想瞧個仔細,不料忽然視線受阻,便伸手去按她的手。


    “喂,不準你看,不準你看!”秋彩換一隻手去擋,心裏很不愉快。


    “別鬧,秋彩……”俞修龍並未放棄,不知在看什麽。


    秋彩攔了幾下不奏效,心裏一難受,轉頭就走,又快又急,一頭秀發猛地朝後甩起。


    “哎喲!”


    原來方才秋彩一轉身,那又厚又密的頭發登時如同一條鞭子,狠狠扇到他眼睛上,戳痛了眼珠。俞修龍雖內力不俗,但眼睛卻是脆弱之處,隻感到火辣辣的疼,眼眶周圍一下子紅了。


    他邊『揉』眼睛,邊解釋道:“秋彩你誤會了,其實我看的是……”原來那位姑娘脖子上戴著一個項鏈,掛的是海津石珠,他睹物思人,想起舅舅,想起古勝川,想起成秀珠,想起方淩程,這個小小的東西實在牽扯到太多人,蘊含著太多往事。


    “要看你進去看呀!”


    秋彩本就不快意,此時見他又“假惺惺”來拉自己,迴身使勁推了他一把。她正在氣頭上的一下,竟將“捕風拿雲手”中“風嘯雲揚”之式使出七八分功力來,頗為厲害。


    俞修龍正在『揉』眼睛,冷不防遭這一下,根本來不及反應,“哎呀”一聲,雙腳錯『亂』,身子瞬息間已退至丈餘開外。


    “哇……”


    “哈哈!”


    忽然俞修龍隻覺耳邊響起一片驚笑聲,再看時,自己已被那群豔麗女子扶住,濃香撲鼻,隻瞧她們都圍攏過來,嘰嘰喳喳,不停地說笑。


    “小爺你長得可真英武,快進來和人家一起玩玩吧……”


    “爺,你的眼睛好好看哦!”


    “胳膊也好粗實呢!”


    俞修龍從小到大從沒遇到過這種場麵,冷不丁被這群女子簇擁拉拽,全然不避肌膚之親,各種香氣熏得自己頭暈,心裏怦怦打鼓也似。“各位姐姐,還、還是妹妹們……”他剛說出半句話便已不知所措,隻是漲紅了臉,低頭垂眼,畏畏縮縮,不敢與她們目光相接。


    “哎喲……”那群女子見他如此害羞模樣,定是個未經事兒的小“雛鷹”,大家不由更歡樂了,哄鬧幾聲,七手八腳將他拉入這酒樓裏去。


    “哎,哎……我不進去,我不進去!”俞修龍轉頭要尋秋彩的身影,他心裏焦急,本想掙紮逃走,可是卻又不敢用力,怕弄傷了這群柔弱的姑娘們。


    正在手足無措、六神無主之際,他忽然瞅見對麵樓上有人在搬梯子,發出“喀喀”聲響,突然靈機一動,盯著樓上大喊一聲,“小心!”


    俞修龍雙眼暴瞪,好似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頓時“啊”、“啊”嬌唿聲齊齊響起,原來那幫姑娘瞧他那樣,還以為樓上什麽東西塌倒下來,嚇得紛紛縮手抱頭,避向一旁。


    “唿……”趁此機會,俞修龍終於得以脫身,立馬跑了出來,到門口一望,見秋彩已在近百步開外,背影快要消失在人群之中。他一陣猛跑,終於追上秋彩。


    “秋彩,秋彩!”


    俞修龍見她不迴應自己,心想這可麻煩了,頓時心『亂』如麻,隻得靜靜跟在秋彩身後,一言不發。


    路人見他跟著秋彩,還以為是歹人要行不軌之事,紛紛朝秋彩努嘴,示意她小心身後。


    “秋彩!”俞修龍終於沉不住氣去拉秋彩的手;秋彩卻把手一甩,轉頭抱臂瞪著他。


    “別氣啦,都是我不好。”俞修龍見她那樣子,心知這下可氣得不輕,把臉湊過去,擠笑道,“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給你賠罪!”


    哪知秋彩卻伸手把他的臉推開,說道:“走開,沒一點誠意。”


    她脖子擰向一旁,那顆朱砂小痣登時又『露』了出來,分外明顯,俞修龍問道:“那你要我怎樣才算有誠意?”


    “說你是大棒槌。”


    “好!”俞修龍不假思索,立刻說道:“你是大棒槌。”


    “你,你存心氣我是不是?!”秋彩深吸一口氣,一把掐在他腰上,鼓腮瞪眼道:“說……你……自己……是棒槌!”


    “嘶……我幹嘛要說自己是棒槌,哎喲……哎喲……”


    “好啊,你不說算了!”秋彩纖腰一擰,扭頭就走。


    這一下轉得極快,當時她的頭發隔俞修龍隻差一寸,俞修龍見她走得比剛才還快,不得不加緊步子,但見她四處探看,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不禁問道,“你找什麽?”


    秋彩瞧見道旁靠著門框的一根撥火棍,快跑兩步,捉棍入手,迴身照著俞修龍就打。


    “別別……你幹什麽?”俞修龍見那棍頭黑漆漆的,眼看便要掃到自己大腿上,頓時一躍開去。


    “呀,你竟敢躲!”


    一擊不中,秋彩柳眉倒豎,舉棒追打俞修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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