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叔是個十分耿直的性子,在他眼裏,脫離學術範疇的全部是雞毛蒜皮,他想這些便不怎麽走心。但喬唯歡有了猜測,霎時間想到的是,誰在針對韓叔,這個人恐怕很有能力,才能精心策劃了這場陰謀。


    酒店、車,甚至報案人也是其中的一步,但是為什麽?


    “韓叔最近和誰發生過衝突嗎?”


    韓叔皺起眉,“我能和誰衝突……歡兒,你老實告訴叔,你奇奇怪怪的問我這麽多,到底出什麽事了?”


    喬唯歡幫韓叔掖好被角,舔了下嘴唇:“韓叔,您別上火,剛剛是有警察……”


    言簡意賅的和韓叔說清來龍去脈,盡量模糊掉尖銳的詞匯,韓叔他老人家聽完之後,還是瞪大了眼睛,半晌沒喘過氣來。


    良久,韓叔從巨大的衝擊裏迴過神,捂住心口咳嗽起來,“說、說我x侵??”


    喬唯歡飛快的起身給韓叔順氣,另一手不停的按鈴。


    醫護們迅速進來忙前忙後,韓以柔和傅明朗也進來了,看見韓叔驚怒交加的臉色,手忙腳亂的去幫忙。


    兵荒馬亂中,韓叔騰地坐起來要下地:“我這輩子就沒丟過這麽大人……讓我去警局,我去說清楚!”


    好說歹說,喬唯歡也沒讓韓叔消火,最後是醫護們幫忙把韓叔按住的。


    韓以柔還不知道什麽情況,喬唯歡和韓叔的對話聽得她雲裏霧裏,忙問喬唯歡:“歡兒,怎麽迴事?我爸說什麽呢?”


    喬唯歡心思沉沉的,看韓叔折騰半天,躺在病床上不住喘氣,拉著韓以柔出了病房,才把事情和她說了。


    “肉肉,這事警方也知道有問題。”喬唯歡看韓以柔被雷劈了一樣戳在原地,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直接說:“你進去陪著韓叔,剩下的交給我。”


    喬唯歡讓傅明朗留下來,轉頭便離開醫院,交待前麵開車的西裝男:“去查酒店和報案人,看最近有沒有奇怪的人和他們接觸。”


    “是!”


    馬路上那輛奇怪的車不太好查,喬唯歡打算先從這兩邊下手,她自己反而去了學校。


    鬧出這種事,喬唯歡最怕的就是傳播,一旦被學校知道,韓叔卷進這種事裏,那韓叔便徹底毀了。


    喬唯歡到了學校,直奔校長室,打算親自給韓叔請幾天假。剛邁上樓梯,便聽見走廊上喧囂的人聲。她心底一沉,腳步飛快的上樓。


    校長辦公室外,幾個流裏流氣的中年男人正在吵吵嚷嚷,“艸,你們什麽學校,啊?那個什麽韓少清強我妹妹,你們就讓這玩意教學生?你這是學校啊,還是強j犯培訓基地啊?”


    周圍起了聲哄笑,趕來的學生和老師目瞪口呆,甚至忘了轟走這群人。


    剛剛他說啥,韓教授強了誰??


    報案人的哥狠狠朝地上啐了口,朝風中淩亂的校長大喊:“老頭,你們今天得給我個說法,不然我就鬧到法院上去,再舉發給報社,就說你們的老師強j!我妹妹受的委屈,全在你們學校身上討出來!”


    他一嗓門吼得,整個樓層都聽見了,本來還在辦公室的人也出來,聽男人亂糟糟的嚷了一通,基本上全知道了!


    “你胡說八道什麽?!”


    有個男學生漲紅了臉,不由分說的撲過去揍了報案人的哥一拳,“韓老師怎麽可能做這種事,你這種人渣少來汙蔑老師!!”


    “我艸!”報案人的哥豎起眼睛,二話不說的拽住男學生的衣領,腦門“當”的一聲撞上男學生的腦門,把他撞得頭暈目眩,“牛x了你們,還敢打人?哥們兒上,我今天不討出個說法來,我就不姓王!”


    眼看場麵混亂起來,喬唯歡冷聲說:“拉開他們!”


    這幫老師和學生戰鬥力比不過姓王的那幫,不過西裝男們收拾那幾個男人,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幾個西裝男大步過去,三兩下拎起姓王的,往人群外一丟,他立刻哀嚎著栽倒,很快被西裝男捂住嘴,連個聲音都發不出來。


    喬唯歡扶起男學生,低聲問:“你有沒有事?”


    學生搖了下頭,一雙眼睛還死盯著姓王的。


    發生這種事,有力挺韓叔人品的,也有心存懷疑的。


    聽著現場低低的議論聲,喬唯歡心涼了半截。她讓西裝男帶那幾個男人先走,迴身進了校長室,伸出右手,平和的說:“校長您好。”


    然而結果並不盡人意。


    老校長說:“韓教授出了這種事還掛心學校,我這個當校長也是很敬佩。這樣吧,這學期的課先放一放,韓教授先安心養病。等他痊愈了,學校這邊會給韓教授發通知。”


    韓叔車禍的事,校方還不知道。經過姓王的一鬧,迴過頭再聽喬唯歡說韓叔出了車禍,老校長已經明淨了心思。


    不說那姓王的說的是真是假,韓叔到底有沒有出車禍,現在的情況,韓叔不來學校,簡直是幫他解決了大/麻煩。所以他壓根不提姓王的嘴裏的事,因為他巴不得韓叔再也不來。


    喬唯歡輕輕捏了下眉心,起身告辭。


    看見喬唯歡下樓,西裝男很有眼色的拉開車門。


    姓王的被按在車座上,正一臉莫名其妙的破口大罵。喬唯歡略微彎腰,抬手搭上車門框,單刀直入的說:“我是韓少清的家屬,你是報案人的哥,我想問問,怎麽樣你們才能撤案?”


    姓王的暫時止了罵聲,使勁仰頭,斜眼看上方的女人:“撤案?誰說我要撤案!”


    喬唯歡從包裏拿出一遝現金,不錯目的盯著姓王的表情,“五十萬,算精神損失費。”


    “我呸!你有錢了不起?”


    “八十萬。”


    “我不……”


    “一百萬。”


    姓王的表情終於卡殼,他眼珠一轉,正有點心動,按住他肩膀的西裝男手指微動。他感覺肩膀上忽地傳來股暗勁,疼得他臉色一變,立刻梗著脖子喊:“說不撤就不撤!我妹妹委屈白受?哪來的好事!反正我就是和你們死磕到底,有本事你在這就把我給抹脖子!”


    喬唯歡麵無表情的將現金放迴包裏,大力關上車門。


    深色的車窗隔絕外麵的視線,姓王的長長地唿出口氣,筋疲力盡的鬆下身子,苦著臉說:“兄弟,我沒想收她的錢改口,你能不能鬆點?我肩膀快斷了……”


    西裝男謹慎的看了眼車窗外,發現喬唯歡已經不在,這才鬆了力道。


    那邊喬唯歡坐進車裏,手腳不可抑製的冰涼,頭皮微微的發麻。她筋疲力盡的靠上座椅,深深的闔上眼。


    報案人還在警局,自稱她哥的姓王的男人真要討說法,不應該先找上韓以柔和韓叔本人嗎?


    這麽迫不及待的跑來學校,說他們不是早有預謀,喬唯歡不信。


    而且,那個男人在看見她拿出錢的時候,眼睛輕微的亮了下,可見他是很貪婪的。然而一百萬不能打動他,想來他後麵的人給的好處更多,或者威懾力更強,讓他不敢撤案。


    警方那邊還沒調查結束,如果報案人死咬不放,就算最後警方還給韓叔清白,在案子查清之前,這事已經在學校裏散開,流言對韓叔造成的傷害,也不可避免了。


    事已至此,喬唯歡差不多可以斷定,這些人就是針對韓叔而來。他們不止製造車禍傷韓叔的身體,還用這種方式,毀掉韓叔的名聲和後半輩子。


    到底是誰……


    喬唯歡硬撐著精神,帶著姓王的去了警局,又和警察們一起迴到醫院。


    照顧到韓叔身體,警察們在病房裏詢問的韓叔,然而他老人家始終無法接受,話問到一半,情緒過於激動,直接昏了過去。


    折騰兩天,報案人不肯鬆口,韓叔提供不了有力的證據,他口供裏的座機電話也無處可查。


    正在膠著的時候,韓叔冷不防想起學校那邊,喬唯歡根本沒辦法說校長的態度,隻說已經替韓叔請好假了。


    沒想到,緊接著韓叔的事便上了晨報。


    韓叔驚怒交加的丟開報紙,一聲聲的不停的咳嗽。


    他老人家反應遲鈍,又不傻,知道流言的可怕,眼下便是讓他迴研究所或者學校,他也沒那個臉麵。


    “我、我行得正做得直,大半輩子奉獻給學術,沒想到到頭來……”韓叔捶著心口,端正的鬢發已然淩亂,一聲比一聲心灰意冷:“這是什麽世道?老天爺的眼睛長在哪了啊!”


    韓以柔抽噎了聲,死死的攥住韓叔的手,“爸……”


    喬唯歡悄然離開病房,輕輕關上門。眼前突然有點發黑,她靠著牆壁緩了緩,突然肩膀被扶住。


    傅明朗滿麵擔憂的扶著喬唯歡坐下,看她蒼白的臉色,忍不住說:“姐,你迴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和韓姐……”


    這幾天喬唯歡就沒怎麽睡過覺,閉上眼睛,漫無邊際的黑暗滅頂而來,那種壓抑的窒息感讓她沒辦法入睡。


    醒過來時,就要不停的在醫院、警局、酒店……到處跑來跑去。隻有困到極致的時候,在輕微顛簸的車裏,她才能淺眠一陣。


    明知道有人在針對韓叔,可怕的是,不知道對方是誰,又在哪裏。


    這種感覺太讓人不安,因為不知道對方又會在什麽時間,對韓叔做什麽,她哪有心思睡覺?


    傅明朗看喬唯歡搖頭,正要再勸,喬唯歡已經低下頭去打電話。


    她要聯係媒體,把這件事壓下去,不讓它繼續擴散,出現在網絡上……


    隻是電話還沒打出去,便被一通來電打斷。喬唯歡看著屏幕上的備注姓名,臉色稍微的頓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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