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唯歡沒動,手還搭在車門上,“哪用這樣麻煩?我能行。”


    “哪行?”莫西臨一把攥住她的手臂,“你看看你的臉色,成什麽樣了?”


    莫西臨力氣不重,倒是很牢固,喬唯歡動了動,掙不開,還要說話,聽他壓抑的一聲:“喬唯歡,不想別人擔心,就讓我把你平安送迴家。”


    那字眼被他說得很輕,幾乎模糊在低沉的語調裏,聽不真切。


    其中意味,卻厚重難言。


    本來喬唯歡是真覺得麻煩,莫西臨開車送她,古斯特就要扔在馬路上,還要特意弄迴去。她又沒什麽事,不過心思有點飄而已,倒不知道自己臉色差。


    抬眼看了看後視鏡,也沒看出自己臉色哪裏差。隻是搖搖欲墜的路燈之下,無光的車廂裏,她錯覺她有半張臉是紅的。


    喬唯歡愣神的功夫,被莫西臨帶下車,塞進副駕駛。迴過神來,莫西臨正彎腰幫她扣安全帶,她擺了下手,自己扣好,隨後莫西臨便不發一語的發動車子。


    莫西臨緊緊的握著方向盤,餘光瞥著那抹靜止的細影,聽她很淺的唿吸,想的是:幸好他來了。


    他是存疑的,今晚的打算,本來是過來和她坦白,這兩次的巧遇一點也不巧。


    然而在撞見她不經意的脆弱時,他所有暗藏的心思鋪天蓋地唿嘯而來,頃刻間淹沒了他之前的念頭。


    繼續這樣下去,好歹他能在她需要照顧的時候,第一時間過來。


    至於到底是誰這麽幹的,他可以繼續查。


    喬唯歡半身發熱、半身發涼的坐著,一眼不眨的望著前方,可不知道莫西臨怎麽想。


    也不知道這些看在西裝男的眼裏,是截然不同的。他們看見的是,莫西臨半夜跑來找她,然後兩個人一起迴家。


    兩個人覺得自己光明正大,可惜於外人來看,那叫做“明目張膽”。


    西裝男忍無可忍的,和同伴說:“這事報告給忠爺。”


    同伴肅著一張粗獷的臉,摸出手機。


    他們會聽喬唯歡的安排,盡忠職守的保護她的安全,也是把她當成真正的夫人。現在夫人貌似要出/軌了,他們想要阻止一下……


    這晚的夜深沉如許,霧靄沉沉的罩下,寬闊的馬路仿佛綿延到了地平線,卻不能穿透長夜,無論怎麽張望,也看不見盡頭。


    莫西臨送喬唯歡到家,她頂著身後深深的視線進了電梯,門關上之前,還遙遙的朝模糊挺拔的人影擺了擺手。


    迴家之後,喬唯歡脫了鞋,彎腰打開鞋櫃放進去,忽而眼光凝住。


    鞋櫃裏多了雙男款皮鞋,沉奢的黑色,工整的款式,看不出任何特殊的地方,然而是純手工定製的。


    喬唯歡“啪”的關上鞋櫃,鞋都沒穿,光腳踩上地板,腳步匆匆的在客廳走了一圈,沒看見人影,反而看見搭在沙發上的長外套,很快她就去了臥室。


    室內隻開了盞床頭燈,賀正驍正傾身調整亮度,襯衫筆挺西褲冷肅,英挺的側臉和以往沒什麽不同,不過那點暖光映進他深邃的眼眸,折射出的是溫暖和柔和。


    此刻在喬唯歡眼裏,就像他一直都在長路的盡頭,用那點微弱的光亮指引她。


    沒想到他能來,又恰好趕在這種時候,這一幕給她的驚喜,比賀正驍預料到的還要多。


    他怎麽那麽本事?


    需要他的時候,他就來了。


    喬唯歡放緩了唿吸,聽他打電話,低沉的和那端的人說:“不用刻意去查,他去那裏,會說什麽一目了然……”


    她沒想打斷他說正事,腳步輕輕的過去,看見他長指微動,一心二用的調著亮度,她就慢慢的伸手環住男人勁窄的腰。


    臥室的門沒關,她剛進來,他就知道了。


    賀正驍略微垂眸,腰間的手臂纏得很鬆,纖細的手腕上,有道可以忽略不計的劃痕。


    “……不一定要抓人,主要是證據,你小心。”


    他交待完,掛了電話,長指拉過她的手腕,“碰到哪裏了,嗯?”


    喬唯歡收迴手,盯著手腕仔細看了會,覺得可能是在喬媽那裏碰的,當時洗手台上的瓷盤掉在地上,飛起來的碎片有很多。


    賀正驍的口吻和平時別無二致,低緩平和的,但都是關切,喬唯歡空落落的胸腔奇異的踏實了些,臉頰貼著他寬厚的背,輕聲問他:“小傷,不用管了……你怎麽來了。”


    賀正驍將她拉到身前,大手扳起她的臉,額頭和她的抵上,以挺峻的鼻峰刮蹭她的鼻尖:“你想聽什麽迴答。”


    “當然是想聽你說想我想的不行才來。”


    說完,她惡狠狠的打了個顫,自己把自己逗笑了。她轉了個身,一條腿跪上床沿,掀開被子要鑽進去,聽見賀正驍也低笑了聲,跟著她的細腰被攬住,不輕不重的把她拖下床。


    “洗了澡再睡。”


    喬唯歡被賀正驍帶著往浴室走,看他大手擰開花灑,有點累就不想洗,“我洗個臉就行。”


    “歡歡。”


    賀正驍半迴過身,長指夾住她一縷長發,放到鼻尖底下,“你幾天沒洗澡了?”


    喬唯歡:“……”


    這是嫌她有味道?早晨她洗了澡行嗎??


    喬唯歡踩了他一腳,拿過花灑就要對準他。誰知道那水柱不給力,沒到賀正驍那裏,就萎靡的向下垂。隻有那麽兩三滴落到他西褲上,顫巍巍的沿著褲管滑到地上。


    賀正驍也不介意,大手在她柔軟的發頂上拍了拍,重新拿迴花灑,看那架勢要給她洗澡?


    喬唯歡聯想到各種浴室秀,臉紅心跳的去搶。


    結果賀正驍站起身,他那麽高,肩膀寬厚,身型偉岸,喬唯歡簡直是掛在他身上才搶到。磨磨蹭蹭間,感覺他胸膛慢慢的緊繃起來,大手扣在她腰上,醇厚的嗓音裏摻了些啞,“還要不要洗了,嗯?”


    ……不洗就要幹點什麽了。


    貼的這麽近,薄薄一層衣料遮蓋不了什麽,喬唯歡的衣服還濕了小塊,她的柔軟貼著男人變燙的胸膛,慢慢的她全身也變熱,差點走火。


    喬唯歡唿吸不穩的,稍稍和他拉開距離,找迴點理智,“洗,你出去吧,我泡一會。”


    賀正驍略微低頭,嘴唇和她的鬢角碰了碰,放開她轉身出了浴室。


    輕輕關上門,他唇角的弧度寡淡下去,長腿邁開,拿起桌上的電話,“她今天迴了宅子?”


    喬唯歡沒有刻意藏著,她眼角眉梢都是倦怠,還不是生理上的。她也沒有不願意說,隻是覺得,沒什麽傾訴的欲/望——早就習慣的事情,說了也是發發牢騷而已,她又不喜歡發牢騷。


    但是賀正驍了解她,現在能讓她這樣的,也就那麽幾個人,其中有喬媽一個。


    忠叔恭謹的說:“是的,少夫人迴去了一趟。”


    賀正驍慢條斯理的解開襯衫紐扣,眸色沉了下去,低冷的開口:“你去見她一麵,告訴她,在繼續裝瘋賣傻和什麽都沒有裏,選一個。”


    “是的。”


    “老傭人和薩裏也看好了。”


    “是……”


    忠叔這個字說出點欲言又止的意思,賀正驍長指一頓,“有事?”


    “沒有。”


    忠叔壓根不信聽見的,他認為喬唯歡和莫西臨坦坦蕩蕩,真有點什麽,也不會當著那麽多人麵,這事就沒說出來給自家少爺添堵。


    然而忠叔不說,總有人會說。那時候聽的人心境不同,說的人又有強烈的主觀意識,這話就不一樣了。


    喬唯歡裹著浴袍出來,看賀正驍悠閑的躺著,長腿慵懶的交疊,枕著手臂闔著眼。她當他睡了,輕手輕腳的過去,趴上床的聲音很小。


    剛剛躺下,腰被他從後攬住,頸窩落下個溫存的吻。


    隔天,賀正驍比她醒得早,她睜開眼睛,旁邊沒人。出去看見賀正驍衣冠楚楚的,又在打電話。


    喬唯歡洗漱之後,悄無聲息的熬了粥,順便熱了兩個速凍奶黃包。


    吃飯的時候,賀正驍還在打電話,很忙的樣子。


    喬唯歡默默的吃了他那份奶黃包,刷碗的時候感覺自己像個小媳婦,笑了一下。


    她家的廚房是開放的,喬唯歡低垂著眼睛翹嘴角的模樣,一絲不差的落在那雙深黑的眼底。


    賀正驍單手放進西褲口袋,長指扣上手機屏幕,“歡歡。”


    喬唯歡正在擦手,抬眼看他,他拿起外套,修長的手指朝她舒展。


    她隱約生出點期待,對於將來。


    兩個人去了公司,好久沒露麵的賀總下了車,公司樓下路過的職員便開始大眼瞪小眼。也就是等喬唯歡下個車的功夫,“賀總來公司”的消息就在公司的內部群裏炸開,整棟大廈都躁動了。


    下車的時候,喬唯歡看了眼身側的男人,悄無聲息的挽住他的手臂,於是大廈的躁動更盛。


    進了電梯,門關上之前,看見助理正往電梯走。喬唯歡按下開門鈕,等了他一會。


    助理看了賀正驍一眼,跟著低垂下眼睛,“謝謝喬總。”


    他手臂微動,夾著的塑料袋子就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賀正驍半垂下眼眸,助理正把袋子遞給喬唯歡:“喬總,這是剛剛莫董派人送來給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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