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唯歡洗了澡之後早早爬床,半撐著眼皮躺了很久。


    昏昏欲睡之中,又猛然睜開眼睛,轉頭看向另半張床鋪。


    柔和的月光彈進落地窗,在那半張空床上緩慢流過。


    賀正驍沒迴來。


    蒙德茲已經啟動,賀正驍有一大堆的公事要處理,喬唯歡也沒閑著。她和紅棗會長那邊的企業初步定了基金會的事,又去x市忙了幾天,跟著帶上方舒瑜和傅媽,一同去了巴格達。


    飛機上,傅媽臉色焦急的,不停向窗外張望。


    如果喬唯歡不是傅明朗的老板,她簡直要拉著她問不停。眼下她隻能咽下疑問,等見到兒子再說,但願沒有聽見的那麽嚴重……


    喬唯歡不動聲色的,把傅媽的神情收在眼底,隨後她偏過頭。


    大團綿軟的白色,層疊地鋪散在高空,還沒來得及被城市的煙火熏染,不經世事的純粹。


    來之前,喬唯歡和傅明朗通了電話。


    “姐。”


    那端的傅明朗,褪了他曾經的稚氣和青春,嗓音幹澀沙啞的說:“摘腎的事,別告訴我媽了,我怕她受不住。”


    所以傅媽直到見到病床上的傅明朗,她也隻以為,傅明朗是右手不好用了而已。


    然而這對這位柔婉的母親來說,已經是晴天霹靂。她顫著手拉起傅明朗耷拉在床上的右手,眼淚一顆顆的掉下來。


    她哭得那麽傷心,比自己受傷還難受,不住的哽咽:“明朗啊,你怎麽能碰上這種事……媽可怎麽幫你……老天爺啊……”


    傅明朗反而安慰傅媽,抬起左手不停的晃,“媽我沒事,你看我還有左手,你當我是左撇子就行……”


    傅媽聽見這話,聲嘶力竭地哭暈了過去。


    喬唯歡和韓以柔扶著傅媽起來,她醒了之後,繼續哭。後來實在不行,怕傅媽哭壞身體,喬唯歡隻好先送傅媽迴去,給她喂了點帶助眠成分的藥,讓她先好好休息一下。


    再迴病房,韓以柔呆愣愣地坐在病床邊,不知道在想什麽。


    喬唯歡拍拍她的背,把她拍得一個激靈,“……歡兒?”


    “想什麽呢?”


    韓以柔動了下嘴唇,最後她搖搖頭,“沒什麽。”


    她又看見了。


    在喬唯歡沒有注意的時候,偶然間抬頭,傅明朗那種意味雋永的目光,不像他的濃鬱的眼色……


    喬唯歡當她是到現在還沒緩過神,輕聲說:“肉肉,你幫我去買點東西?”


    韓以柔知道她可能是想和傅明朗說話,很快出了病房。


    等到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喬唯歡坐在床沿,“恢複的怎麽樣?”


    傅明朗苦哈哈的說:“挺好,我感覺我沒事了,韓姐怕我還有後遺症,不然我出院。”


    他的眼光向下,落在喬唯歡搭在膝蓋的左手上。


    那道細細的瞳孔,正以一種經曆過浮沉的靜謐眼光看著他。


    “……姐,你是準備結婚了嗎?”


    “可能是吧。”


    喬唯歡幫他掖好被角,“明朗,我在b市搞了個基金會,你迴去之後,先跟著方舒瑜練一練,有什麽不懂的就問她……”


    “姐。”


    傅明朗突然打斷她,淺褐色的眼眸裏,一點清澈的深沉,“你真不用介意,那種事不怪你,我也沒當自己是殘廢。”


    喬唯歡頓了下,跟著她抬起手,在傅明朗頭頂揉了揉,“你本來也不是殘廢。還有,我是給你選擇。要不要選,你自己決定。”


    然而傅明朗根本不想她特意給他安排出路,不想接受她的庇護。


    他想一個人走出去,長成偉岸的模樣,坦坦蕩蕩的站到她眼前……


    出去倒水的時候,喬唯歡看見韓以柔委頓在椅子上。她歎了口氣,坐到韓以柔旁邊,抱住她的肩膀,“肉肉,你別這樣,你這樣明朗心裏會難受。”


    韓以柔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是喬唯歡在說話。她遲鈍地偏過頭,幹巴巴的喊她:“歡兒。”


    她靠上喬唯歡的肩膀,出神的盯著病房門。


    “你一定要好好過日子,過得比誰都好。”


    喬唯歡“嗯”了聲,哄小孩似的,一下下拍著韓以柔的背。


    傅媽最後決定留在巴格達,照顧傅明朗到出院,喬唯歡一個人迴了b市,圍著基金會忙了一周。


    晚上11點迴家,踏進空蕩蕩的大廳,喬唯歡驀地想起來,她好像很久沒見過賀正驍了?


    傭人過來問她用不用吃宵夜,喬唯歡擺了下手,“他是不是迴曼徹斯特了?”


    “先生沒說,我們也不清楚……”


    喬唯歡沒再問,迴臥室換了睡衣,坐在床上冥想。


    怎麽說她都戴了戒指,她該表現的熱絡點?


    喬唯歡想了又想,決定給賀正驍打個電話過問一下。然而還沒來得及撥過去,便聽見大開的房門之外,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音。


    聽起來好像是賀正驍?


    喬唯歡出了臥室,正要下樓,忽而聽見低冷的一聲:“找到老傭人,把當年的細節問清楚。”


    她腳步微頓。


    “……老傭人?”


    電話那端,崔承川拖長了聲音,懶洋洋的問:“她離開許家的時候快六十,現在還不知道是死是活,萬一死了?”


    賀正驍慢條斯理地解開兩顆襯衫紐扣,長腿邁上台階,“那就把當年在許家的傭人全部找出來,總有人知道……”


    抬起眼,看見樓梯拐角那裏,一張小臉探出來。


    逆著柔和的光暈,長發懶散地晃了晃,半個精致的肩膀勾著睡衣肩帶,筆直的深藍色線條之下,小腿白皙細長。


    烏黑的眼睛看著他,還慢悠悠的眨了下眼睛。


    “賀老師,你迴來了?”


    喬唯歡看見台階上挺拔的男人,深邃的眉目舒展開,暖黃的光色將他輪廓上的不近人情,稍微的衝淡兩分。


    “還不睡?”


    “在等你。”


    賀正驍邁上最後一層台階,大手攬過她的細腰,偏頭在她鬢角落下個吻,低緩的問她:“有事?”


    “是有一點。”


    喬唯歡被他帶進臥室,看他不疾不徐的解開襯衫上其他的扣子,露出極有男性力量感的麥色皮膚,胸膛上小塊的緊韌肌肉……


    “我想知道,小時候某個記憶忘了,還能不能找迴來?”


    賀正驍半側過身,眸底起伏的夜色,包含了不知名的深刻意味。


    “人的記憶不會消失,想不起來和‘忘了’是兩個含義。”


    喬唯歡被他看得渾身發癢,小絨毛唰唰豎了起來,感覺她的睡衣已經在他的眼光裏消失。她默不作聲的拿過睡袍披上,繼續問:“你能催眠我嗎?我對阿什的盤蛇紋身印象很深,我想知道是為什麽。”


    賀正驍長指微頓,低沉的問她:“歡歡,你又見到他了?”


    喬唯歡覺得,賀正驍這句話問得很妙,不是“遇到他”,也不是“他找上你”這種,而是“見到他”。


    好像阿什是隻蟑螂,會隨時隨地從哪裏竄出來。


    她沒憋住,笑出了聲,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沒有,是我很久以前應該見過那個紋身,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我覺得,我能在看見的時候上心,那這個紋身當時應該給我留下很重的感受,我才會一直記得。”


    賀正驍眼底的夜色,凝了一瞬。


    很久以前見過……


    賀正驍脫掉襯衫,長指搭上皮帶扣,輕輕一碰。


    再一抬眼,女人壓根沒注意他的動作,直直地盯著他,還在等他說話。


    賀正驍彎起唇角,“哢噠”一聲,長指抽出皮帶搭上椅背。


    喬唯歡才反應過來,他是要脫褲子。她突然不知道眼睛看哪好,隻好轉頭看月亮。


    忽而聽見男人平穩的腳步聲,渾厚的氣息不疾不徐的靠近她,修長的手臂將她困在椅子上,平緩磁沉的嗓音壓下來,“歡歡,你的猜測很合理,不過催眠不一定能讓你想起來。”


    喬唯歡摸了下耳朵,小臂不經意的擦過男人緊繃的胸膛,那觸感,讓她舔了下嘴唇,“可能會有用?”


    她聽見男人低低的笑了聲,溫熱的氣息擦過她的耳朵和肩頸,讓她蜷了下腳趾。


    稍微抬起眼,四目交接,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流,他們都懂的湧動。


    “想試也不能是現在,迴曼徹斯特再試。”


    喬唯歡愣了下,沒來得及說她現在不能迴去,便是一陣天旋地轉。被男人穩穩地抱起來,虛虛披在肩上的睡袍滑到地上,大手撩開她的睡衣下擺……


    她半跪在床上,長發在床鋪散成茶色的湖泊,光滑的脊背貼著滾燙的胸膛。


    賀正驍淩厲的鬢角沁出汗珠,沿著他的輪廓滑過,從分明的下顎滴落到她脖頸上,和她細密的汗珠融成了一片。


    他暗著眼眸,低下頭,寒涼的嘴唇在她的後脖頸輕輕地碰了下,他特有的低啞性感的聲音,不輕不重地迴蕩在她耳畔,“歡歡。”


    喬唯歡克製不住的鬆開咬得死緊的嘴唇,痙攣的手抓著枕頭,又被他的大手覆蓋,一點點的展開了手指,渾渾噩噩的應了他一聲,“賀正驍……”


    暌違已久的性/事酣暢激烈,喬唯歡根本掌握不了節奏,一晚上翻來覆去的,基本沒有清醒的時候。


    隔天,喬唯歡睜開酸脹的眼皮,對著全然陌生的地方發了好半晌的呆,才驀地坐起來,腰上尷尬的酸痛讓她又重重地跌迴座椅。她愣愣地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竟然是在飛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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