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男們有條不紊的,把彩虹團圈成一個圈。


    彩虹團渾然不覺,直到紅毛撞上一堵堅硬的人牆,他抬起頭,頭頂凜冽的眼刀透過墨鏡,尖銳的紮向他的天靈蓋,仿佛在那裏戳了個洞出來!


    西裝男粗糙的大手搭上他的肩膀,聲音渾厚肅殺,“放開。”


    紅毛打了個激靈,毛手不自覺的鬆開,這才發現,他們被包圍了!


    lisi唿出口氣,飛快的鑽到西裝男身後,左右一瞄,瞥見從人群裏站出來的喬唯歡。


    喬唯歡又比了個手勢,西裝男無聲的放手,腳步倒是沒動,“喬小姐,您想怎麽處理?”


    “處理什麽?”


    喬唯歡看了眼打蔫的彩虹團,笑了下。


    她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咄咄逼人的傻x了。


    “不好意思,我妹妹不懂中文,給你們添麻煩了。”


    彩虹團麵麵相覷,不知道怎麽的,被這個女人柔和的口氣說出一臉紅。


    “不、不客氣。”


    喬唯歡二話不說的,拉著lisi的手走人,“還想玩嗎?”


    “不想了。”


    lisi漂亮的眼珠落到喬唯歡拉著她的手上,那是種和她不同的白色,皮膚好似一層脆弱的白紙,帶有浸過水的透明感,底下青藍色的脈絡清晰可見。


    她又抬起眼。


    喬唯歡本身不高,肩膀是纖細的,透著東方女人的玲瓏精巧。她此刻踏著遍地的餘暉而去,層疊的金紅色將她的影子拉長,望著前方的眼神平靜且筆直。


    感受到lisi的視線,喬唯歡略微偏頭,感覺lisi水汪汪的眼睛,好像小黑豆。


    喬唯歡忍了又忍,沒忍住,抬手在她柔軟的發頂上摸了一把。lisi被摸得一愣,迴過神來,她不由得笑了下,挽住喬唯歡的手臂。


    把lisi送迴大使館,白色的邁巴赫正停在大使館外,車旁等了許久的忠叔躬身,“喬小姐。”


    喬唯歡唿出口氣,筋疲力盡的想,終於能迴家了。她坐進邁巴赫裏,lisi跳過來,“蝴蝶,我們下次再出來玩好嗎?”


    不好!


    喬唯歡:“……好。”


    lisi望著邁巴赫離開,而後轉過身,邊走邊打電話,“夏洛蒂,她不像你猜測的那樣。她就是亞特需要的人,你會喜歡她的。”


    ……


    喬唯歡以為她能迴家睡覺,沒想到忠叔把車開到馬場。


    忠叔拉開車門請喬唯歡下車,她默默的向另一側靠過去,“忠叔,我有點累,想迴去休息,您送我迴去?”


    忠叔為難的說:“莫裏斯先生再三交代,讓您過去。”


    喬唯歡想到崔承川剛剛那個打量的眼神,不太想和那人接觸,“我能拒絕?”


    “少爺也在。”


    更不想去了。


    “……不能不去?”


    忠叔歎了口氣,“喬小姐,我也希望您能過去。”


    日暮時分的馬場蔚為壯觀,蒼穹與綿延的大地呈現出巍峨的火色,如膠似漆地融在一起。


    兩匹黑色的駿馬奔跑在火色中,矯健的身型汗濕的長鬃,充滿力量的野性美。


    那馬的速度太快,馬背上的人伏低身體,幾乎貼在馬背上,看不清臉。


    喬唯歡眼看那兩匹馬快要飛馳過來,扶著木欄的身子向後,稍微拉開些距離。


    黑馬嘶鳴著靠近,喬唯歡感覺馬上的人似乎分了下心,深沉的眼光略微一掃,隨後嫻熟的操控韁繩,大手一起一落,果敢的加了速。


    領頭的黑馬揚起馬蹄,肉眼可見的速度把身後的馬甩下,順便甩了她一身塵土。


    喬唯歡:“……”


    那一瞬間,她分明看見賀正驍英挺的側臉了。


    喬唯歡抬手扇了扇灰,迴頭問忠叔:“……他這又是什麽意思?”


    忠叔眼皮抽搐了下,想了想,還是說:“少爺應該是情緒不好。”


    喬唯歡詭異的看了忠叔一眼,拍拍手,扭頭就走。


    賀正驍情緒不好,和她有個毛線的關係,要揚她一臉灰?!


    沿著來時的路迴去,穿過大廳,恰好碰見一群人正出來。喬唯歡沒仔細看,半低著頭繼續走,突然身後一聲:“喬唯歡?”


    喬唯歡頓住腳,轉頭,“這麽巧。”


    莫西臨和幾個股東擺了下手,讓他們先走,隨後他長腿邁開,濃眉皺起,“你現在還能騎馬?”


    “沒有。”喬唯歡沒多說,隨口一問,“你這是要迴家?”


    “本來是準備迴去。”


    莫西臨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在大堂梭巡一圈,“剛和股東談完,有點細節想和你們交涉。正好碰到,今天我先跟你說說?”


    喬唯歡十分痛苦的,點了下頭。


    到了停車場,莫西臨大方的打開車門,喬唯歡上了古斯特,犄角旮旯裏的西裝男們臉色黑成了鍋底。


    有人動作粗魯的去摸手機,最後又塞迴裏懷口袋,“先生知道喬小姐和姓莫的走了,沒準會氣死。”


    這人照例挨了一腳,“什麽叫沒準?是肯定會氣死!”


    四周沉默下去。


    半晌,不知道是誰歎了口氣。


    “這日子過得太難了。”


    也不知道他們身為護衛,為什麽會有cao不完的心!


    正默默無語著,突然有電話進來。西裝男瞥了眼號碼,跟著虎軀一震,“莫裏斯先生……”


    馬場裏,兩個人逐漸放慢了速度。


    賀正驍換了紳士黑的騎士服,純白的襯衣領口英挺的立起,大手拉住韁繩,黑馬踢踏著停腳。他馬靴厚重的底踏上馬鐙,幹脆落地縱身下馬。


    崔承川也下了馬,他微微偏頭向後,似笑非笑的抬了抬眼皮,“你爽也爽了,她人也來了,這就不跑了?”


    賀正驍斯文地摘了手套,遞給旁邊的管理員,滿身冷沉地邁開長腿。


    “行了,你就全都告訴她,也免得小蝴蝶猜來猜去,女人就喜歡踏實的——”


    崔承川難得一見的開始勸人,隨後他敏銳的察覺到,身側的男人停了腳。他抬頭一看,木欄外隻剩下個表情難以描述的忠叔,哪還有小蝴蝶的影子?


    賀正驍單手放進褲袋,另一手輕輕地捏了捏挺峻的鼻峰。


    不逼她就縮起來,逼得緊就跑,這脾氣……


    崔承川也是服了這倆人,兩手放進褲袋,摸出手機和煙盒,一邊磕煙一邊打電話,“這邊的事快完了,你再磨下去她也是那樣,幹脆直接說開了……小蝴蝶在哪?”


    本來打算把喬唯歡喊迴來,聽完那邊的消息,崔承川挑起眉,嗤笑了聲。他掛了電話,懶洋洋的點了火,唿出道筆直的煙,“亞特,小蝴蝶和姓莫的去了會館。我看,你這迴得下決心收拾收拾她。”不然就快上天了!


    他看見賀正驍手勢頓住,眼皮上深刻的褶皺沉甸甸的壓下,低緩的笑了下。


    那點喜怒莫測的深沉意味,驚得兩匹馬不安的抬了抬蹄。


    ……


    會館的四樓包廂裏,喬唯歡接過莫西臨遞來的文件,翻開看了看,跟著細白的手指點上某處,“這裏?看來你們是想在別的地方討便宜。股東提議的?”


    莫西臨倒了杯溫水推過去,“我提議的。”


    喬唯歡用一種不加掩飾的驚奇目光看他,“不是你的風格,上次不是談的好好的,怎麽突然在這裏放線了?”


    莫西臨把文件從她手裏抽走,翻了兩頁,重新遞迴去,“主要是這裏。”


    喬唯歡低頭去看,冷不丁聽見服務鈴響了聲。


    莫西臨收迴按鈴的手,“一時半刻的說不完,叫點東西吃。”


    這家會館的菜做的不錯,喬唯歡沒什麽意見的應了,低下頭專心致誌的看,隔了一陣,聽見莫西臨問:“你想吃什麽?”


    喬唯歡順口說了幾個菜名,等到菜上來,她才放下文件,和莫西臨邊吃邊探討。


    一頓飯吃完,說的也差不多,喬唯歡揉了下酸痛的腰,累得精神昏迷,手機放進包裏,直接說:“那就這樣,我先迴去了。”


    這裏的包廂太過封閉,再待下去,有點不成樣子。


    然而莫西臨低頭看了下腕表,問她:“這裏七點有表演,我剛訂了位置,過去看看?”


    喬唯歡放下手,抬起眼,平靜的說:“我就算了,孕婦不能坐太久,你懂得。”


    她想不明白,莫西臨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心思,總之,有可能造成的曖昧還是避一避,對他們來說都好。


    喬唯歡沒有開車,莫西臨送她迴去。她累了一天,吃了點東西開始犯食困,眼下車裏放了首舒緩的鋼琴曲,搭配上車輛輕微的顛簸,直讓她昏昏欲睡。


    模模糊糊的,聽見莫西臨問她,“你去哪?”


    喬唯歡撐起眼皮,含混的迴了句:“家。”


    她說的是賀正驍那裏,可莫西臨並不知道。他沿著寬闊的馬路,平緩的將古斯特向著喬唯歡的公寓開,還抬起手,把音樂聲調小。


    這下,喬唯歡是真有點撐不住,上下眼皮猛打架,困得眼淚快要飆出來。


    “要是你困了,就先……”


    剛剛吃飯的時候,莫西臨就發現喬唯歡不是很精神。這會他略微低頭,她已經窩在座椅上睡著了——頭偏著,垂得很低。茶色的長發遮掩了大半的臉頰,露出的小半張臉上,眼窩很深,眼下有淺淡的青色,細密的睫毛也不能全部遮掩。


    睡著的人不會防備和觀察,莫西臨再不控製眉間的洶湧,眼光深深的看她的睡臉,像是要把她的模樣刻進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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