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貴太太,還不是一般的貴太太,這氣質做派,不是精心培養的,很難出來。仔細看看,大部分人的臉都沒見過,隻有幾張臉有些印象,就是想不起在哪見過。


    這群太太聊得東西也很不尋常,天文地理都說了些,不深,但是足夠看出這些太太不是簡單的,各個都有很高的知識儲備。如果不是喬唯歡前段時間開始看內容深邃的書籍,加上今天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還真不一定能聽懂她們在說什麽。


    ……等等?


    喬唯歡想到什麽,冷不防的心跳了下,某個猜測正在隱隱生成。


    她看書是賀正驍指使的,尤其這幾天,雜七雜八的學術類書籍看了太多。換做以前,她自己是絕對不會想主動看這些東西的。


    所以賀正驍是在強行給她灌輸知識?


    喬唯歡咬了下舌尖,被突然跳出來的想法弄得心頭狂跳,那位親切的婦人卻忽而轉了話頭,手指搭上砂壺,柔聲說:“我們聊得太歡,倒是讓喬小姐不好意思了。”


    喬唯歡迴過神,壓下心底的潮湧,斂起神色,抬手攔住婦人要給她倒茶的動作,自動自發的接過茶壺,同樣放輕了聲音:“您太客氣了,是我才疏學淺,夫人們聊的太深邃,我怕露拙呢。”


    “喬小姐太謙虛了。”婦人沒有拒絕喬唯歡給她倒的茶,溫婉的說:“你才疏學淺的話,那不能參與蒙德茲的我們,可不就什麽都不是了嗎?”


    喬唯歡一愣,放下砂壺,“……夫人太看得起我了,我沒有參與蒙德茲。”


    那位婦人略略驚訝的抬眼,看喬唯歡的臉色不像說笑話,倏地明白了什麽。


    德姆維爾公爵親口說過,喬唯歡將來會參與蒙德茲的後期項目,現在她能坐在這裏,和這樣一群人接觸,與這一點脫不開關係。再加上,老爺子那邊似乎已經拿準了,喬唯歡在德姆維爾那兒的位置不一般,明裏暗裏的態度也擺出來了,可見這事是真的。


    就是沒想到,這姑娘本人還雲裏霧裏的,瞧不清楚。


    婦人在兩秒內捋清了關鍵,露出一點和藹的笑,“原來喬小姐還不知道,看來是德姆維爾公爵護得太好了,真讓人羨慕啊……”


    一幹太太們會心的笑了,默契的不點明。


    喬唯歡懵懵的,完全沒聽懂。她稀裏糊塗的和這群太太們又聊了陣,樓上突然起了陣動靜。她抬頭一看,跟著臉色僵了下。


    三、五個中年男人從樓梯上緩步而下,雖說人過中年,直奔老年去了,那風姿氣度卻不一般,滿身的紅正味兒。這倒沒什麽,重點是那幾個人當中,喬唯歡認出一個市長!


    b市是首都,b市市長和其他市長很不一樣。現在這位市長大人卻活生生的出現在她眼前,從樓梯上下來。這邊的沙發上,也有太太們起來,過去和自家愛人搭伴。喬唯歡才明白,剛剛和她聊天的都是這個級別的內人!


    喬唯歡臉皮發緊的起身,和幾位太太們道別,又和剩下的幾位太太重新坐下。這次她再開口,總是要斟酌再斟酌,免得不小心說錯什麽。小心謹慎的應對了一陣,樓上再一次下來人了。


    這次喬唯歡有了心理準備,再抬頭的時候,卻仍然免不了震了下。


    老爺子、孟元德、書記、政委……


    這陣仗怎麽沒嚇死她??


    喬唯歡五迷三道的,和剩下的太太們起身過去,走在她們最後。


    孟元德慈眉善目的看她一眼,眼底含著和善的笑。


    就好像當初在包廂裏,全然藐視她的人不是他,樂嗬嗬的說:“這丫頭,一陣子不見,越來越精神了。”


    喬唯歡微微的笑,什麽都沒說。


    忽而有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傳來,步調緩慢優雅,與生俱來的沉穩。


    喬唯歡心緒複雜的抬眼,賀正驍正邁著長腿下樓,眸光和她的輕輕一碰。


    平波無瀾的眼眸,那裏藏著廣袤幽靜的夜。


    無論他在哪裏,和多麽泰山的人物站在一起,他強大的氣勢和存在感,總是讓人難以忽視。


    喬唯歡迴過神來,堅毅挺拔的男人已經緩步而來,戴著純白色手套的長指舒展開,無聲的邀請她過來。


    她幾乎沒有抗拒的念頭,自然而然的將手伸出去,然後被賀正驍握住,十指交叉著挽上他的手臂。然後又感覺到,賀正驍低下頭,寒涼的嘴唇和她的鬢角一觸即分,低沉磁性的嗓音,絲絲縷縷的漫進她的耳朵,“臉色有點白,不舒服?”


    喬唯歡的眼光掃見那些泰山,和他們身邊的夫人們,不知怎麽的,緊張的心髒亂跳,低低的:“沒有,就是坐得有點久了,腿有點發硬。”


    剛剛的婦人應該是孟元德的夫人,聽見這話,她善意的笑了下,“德姆維爾公爵,喬小姐這是好久沒見你出來,想你了,在撒嬌呢。”


    這話聽得喬唯歡耳根發燙,她輕輕的咬住下唇,眼尾悄悄爬上一抹紅,破天荒的臊了臉。


    撒個蛋,她特麽差點要被嚇出心梗!賀正驍怎麽不早說,她是在和這樣一群人的夫人聊天,害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喬唯歡手指緊了緊,不著痕跡的向男人靠近幾分,看起來好像是在“害羞”。


    男人的低笑深沉地迴蕩在耳邊,喬唯歡幹脆垂下眼睛,免得再被人調侃。她滿腹的心思,漸漸的沉澱下來,腦袋裏也不像之前那麽混沌,撥雲推霧地顯出一點清光。


    剛剛老爺子他們不可能是在打牌,顯然是在聊大事,極有可能是蒙德茲。客廳裏的女眷是他們的內人,然後她也在其中。和她們相比,她的身份似乎有點微妙。然而賀正驍特意讓她過來,他是個什麽意思?


    喬唯歡不敢細想,眼見賀正驍拉開車門,她垂眉斂目的上車。


    明明之前一直想找賀正驍,他卻避而不見,現在終於見到了,也有說話的機會,她冒出的十萬個為什麽,突然又被他打亂,變得無從開口。


    她的喜怒愛憎全係在這個男人身上,千方百計想要脫離,卻總是被他一個動作、一個字眼撩撥,輕易的鬆懈了。


    比如今晚,賀正驍的意思要是真的和她想的一樣,那她大概會放下所有的抵抗。隻是她強烈的自尊心在叫囂,她怕會錯意,讓自己更加難堪,於是她選擇忽視,再不敢想今晚發生的,像隻露出肚皮的小刺蝟,緊靠車門坐著。


    簡直能把人氣死!


    賀正驍闔上眼,沉沉地向後一靠,長指交疊搭上小腹,半點開口的意思都沒有。


    感覺到烏黑的眼眸偷偷的瞄過來兩下,賀正驍全當不知道,放她在那裏自己玩。


    一路沉默到家,沒再看女人一眼,長腿邁開,幹脆利落的下車。


    喬唯歡看他筆挺的背影進了家門,轉頭和駕駛座上的忠叔說:“我想去看看我媽,忠叔能不能送我過去?”


    忠叔的表情有點為難:“喬小姐,您打算什麽時候迴來?”


    喬唯歡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和我媽聊聊天,大概三兩個小時,天黑之前迴來。”


    忠叔瞅她,老臉上掛了點不相信。


    喬唯歡:“……”


    她三根手指並攏向上,一臉鄭重,“我絕對、絕對不會再跑了。”


    忠叔心想,你還知道你那叫跑?


    到了喬媽那裏,見到早早趕來的韓以柔,正在陪喬媽聊天。


    喬唯歡換了鞋進客廳,韓以柔對她投來碩大的嫌棄,她隻好幹笑,“肉肉,你最近減肥很成功,瘦了不少。”


    “憋唆話,才幾天你就見我瘦了不少,馬屁不是你這麽拍的。”


    韓以柔好想罵罵喬唯歡,當著喬媽的麵又不好意思,隻好隱晦的罵她:“你說你,讓你不去不去不去,你非要去,最後又不去了。我爸知道你要迴s市,一鍋大骨頭從早晨燉到晚上,都燉爛了也不見你人,你長不長心!”


    說不讓她走,她偏要走,折騰一大圈沒走成,現在才露麵,讓人知道沒被家暴或者虐/待……好氣!


    韓以柔氣唿唿的叉起一塊哈密瓜,“張嘴!”


    喬唯歡眨了下眼睛,捧著臉張開嘴,被投喂了。


    她這個樣子,看在韓以柔眼裏,是賤萌到了極致,一點脾氣都發不出,隻好不輕不重的捶了她一下,“天天沒個正經的,賀老師怎麽不收拾你!”


    韓以柔看她臉色大好,眼角眉梢還透了點柔婉的粉色,整個兒一副被滋潤過的模樣,以為她和賀正驍談清楚了,終於過上舒坦日子了,這才調侃了她一句。


    沒想到喬唯歡反應了幾秒,跟著張了張嘴,眼角遲鈍的抽了下:“……嗯?”


    更想沒到的是,一直沒有說話的喬媽突然抬起頭,灰蒙蒙的眼光倏地落在喬唯歡的脖頸上,讓她敏感的迴身。


    喬媽抓緊了沙發扶手,深深的喘了幾口氣,略微鬆垮的臉輕輕的跳了幾下,“歡兒,你和那個賀老師是什麽關係?”


    喬唯歡斂了神色,快步走到喬媽那裏蹲下/身,握住喬媽的手,“媽,我進了新的公司,他是我的上司,教了我很多東西。”


    她可以對很多人說,賀正驍是她男朋友,但始終沒辦法對喬媽開口。在她的想法裏,除非確定了要結婚,否則沒必要說給喬媽聽。


    然而女人天然的對感情方麵十分敏銳,喬媽或許對喬唯歡不夠關心,卻能從她和韓以柔的對話裏,聽出那兩個人關係的不一般。


    喬媽緊緊的盯著喬唯歡,霧靄彌漫的眼珠裏,有什麽衰敗的東西在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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