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唯歡在夢裏被一群貓小爺追在屁股後喵喵了半宿,最後實在忍不住,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她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扭著酸疼的腰翻了個身。


    賀正驍英挺的側臉,毫無準備的撞進了眼簾。


    喬唯歡徹底清醒了,她靜靜地盯了賀正驍一會,然後輕手輕腳的坐起身,想要下床。


    賀正驍的手臂卻突然環住她的腰,聲線很低,還帶著半醒不醒的啞和慵懶,“怎麽醒了?”


    他半睜的眼對上室內的不甚明朗的天光,“不再多睡會?”


    喬唯歡扭頭看他,發現賀正驍的短發有些淩亂,眼眸不像平時那麽深和靜,反而有點惺忪。


    原來這貨剛睡醒的時候也是懵的,不過看著有人氣多了。


    喬唯歡莫名有點想笑,使勁忍住了,輕聲說:“昨天下午睡太多,現在睡不著了。”


    賀正驍手肘撐住床,緩慢地起身,低頭,在女人纖細的脖頸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餓了?”


    “有點。”


    “廚房裏有熱粥,去吃點,嗯?”


    昨晚忠叔特別有眼力見,覺得喬唯歡很有可能半夜起來,沒等賀正驍吩咐,自作主張的熬了粥溫著。


    喬唯歡眨了下眼,“好,你再睡會,我下去吃飯。”


    “一起。”賀正驍揉揉她的發頂,光明磊落的掀開被子。


    喬唯歡:“……”


    她拍拍臉頰,企圖拍散臉上騰起來的一點熱度,拍著拍著,發現哪裏不對。


    她好像不是在自己的房間?


    下樓吃飯的時候,喬唯歡沒問這件事,而是提了新公司的事。


    賀正驍對待正事不會含糊,盡管他不是很了解演藝界,不過演藝圈的商業本質,和其他行業不會有太多不同。


    麵對喬唯歡這個經濟菜鳥,賀正驍會適時適當的給出精準的……否決。


    “獎項於公司來說毫無用處。”賀正驍放下湯勺,慢條斯理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唇角,“投在文藝片上的預算,不如放在其他項目上。”


    “話不能這麽說,獎項在圈裏還是很有用的。”喬唯歡咽下嘴裏的粥,右手食指豎起,向上指了指,飛快的說:“電影協會和上麵很待見能為國爭光的,我們捧出一個在國際三大電影節上能露臉的片子,拿到的好處是看不見的。”


    我們?


    賀正驍唇角微彎,“不需要。”


    喬唯歡:“……”


    她皺起鼻子,苦口婆心的說:“需要的需要的,國內電影要上映需要走好幾道審核程序,每個環節都有可能卡住,有國際知名度之後,審批會變得容易一點。”


    “沒必要。”賀正驍放下餐巾,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正要點上的時候,抬眸,“讓過審變得輕鬆的,不是國際知名度,是資本。”


    喬唯歡一愣,下意識的問:“你是說有錢能使鬼推磨?”


    “金錢沒有約束力,靠它達成的交易關係很膚淺。”


    火機滑輪擦過,一簇橙紅的火焰彈跳而出,映在賀正驍漆黑的眼底,卻不會讓對麵的人覺得他的眼睛被點亮,而更像是他眼底濃稠的夜色,將要吞沒這簇孱弱的火光。


    “歡歡,換個角度看,你會發現社會的本質不是‘金錢至上’,而是價值。一個人的價值要足夠高,才能換來合乎情理的對待。”


    喬唯歡靜靜的想了一會,跟著抿起唇,“我懂了,你是在說促成交易的不是單純的利益,而是你的可用度決定了你能得到什麽、得不到什麽,這個可用度是取決於雙商、體力、家世、地位、錢。你有用,對方會用合理的迴報來和你談交易,沒有用就是廢品,懶得甩你……”


    她腦袋裏的迷霧像是乍然裂開一道縫隙,朦朦朧朧的現出了什麽,沒來得及看清,又被遮天蔽日的大霧給蓋過了。


    喬唯歡皺了皺眉,實在想不起剛剛一閃而過的念頭是什麽,隻好暫時放下。她雙手托腮,歪著頭,好奇的問:“可是這個和我剛才說的有什麽關係?”


    賀正驍吸了口煙,目光很深地看著她,“沒關係。”


    喬唯歡:“……”


    她想用湯勺敲碗來表達被當成白癡的不滿,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幼稚了點,隻好一言難盡地扒拉了下無辜的湯勺。


    賀正驍把她的小動作看進眼底,深黑的眸浮上寥寥的笑意,優雅地彈彈煙灰,“打點關係不需要你,我會另外派人過來,你要做的,是想方設法的把公司做起來,否則就是打白工,沒錢。”


    喬唯歡無所謂的攤手,“沒事,我不缺錢,我現在的資產養你都夠了。”


    說完,有點僵的張張嘴,亡羊補牢的:“不過你也不用我養。”


    什麽鬼,她讓賀正驍附身了?


    喬唯歡深吸口氣,沒臉看賀正驍的表情,站起身,“我再迴去睡會。”


    她腳步匆匆的上樓,到自己的房間門口,擰把手,把手紋絲不動,再擰,還是不動。


    喬唯歡:“……”


    為什麽門會鎖上了?


    她不死心的擰擰擰,然而手腕擰不過門鎖,敵方巍然不動,倒是她單方麵的累出一點熱汗。


    賀正驍上了樓,看見她和門鎖鬥得火熱,不溫不涼的問:“進不去?”


    喬唯歡緊了緊手指,不看他:“不知道為什麽鎖住了……”


    “會鎖住才對。”賀正驍好看的手指屈起,在門板上有節奏地敲了三下,“昨晚忠叔說要用這間房放些私人物品,我同意了,現在這裏不方便忠叔以外的人進去。”


    喬唯歡扭頭,一臉見鬼的看他:“做人要厚道,忠叔一大把年紀了,不應該總是背鍋。”


    “你知道他一大把年紀……”賀正驍半低下頭,整理了下袖口,“還讓我‘享用’他?”


    喬唯歡無言以對地捏了捏鼻梁,幹咳一聲,“我想睡一會,你能不能開門?”


    “門開著,你隨時可以進去。”


    喬唯歡不明所以,然而賀正驍已經邁開長腿,從容風度地進了書房,關門。


    她不知所措了三秒半,正想下樓去找忠叔要鑰匙,忽而鬼使神差地迴頭看了一眼,猶豫了猶豫,走了幾步,便看見賀正驍的房門大開著。


    所以,他是要兩個人住一間房的意思嗎?


    喬唯歡在門口思索了半天,才唿出一口悠長的氣,抬腳進門。


    早在搬來的那一天,她就想到情況會變成這樣。


    她心如止水的抬眼,細細的在房間裏打量一圈。


    早晨醒來的時候,天色沒有亮,看不太清房間裏的擺設。現在借著晨光,她看見賀正驍的房間真是簡潔的毫無特色。


    如果從房間擺設來看,很難看出他的喜好和性格。


    喬唯歡在櫃子上看見自己的手機,發現沒電了,充了一陣子電之後開機,一大波未接來電瞬間擠滿了手機屏幕,單是莫西臨的,就有十幾個。


    時間還早,喬唯歡不想擾人清夢,發了條微信,表達一下臨時爽約的歉意,還沒來得及發下一條消息,問他今天有沒有時間,電話就響了起來。


    她有點驚訝地劃開屏幕:“你起得真早。”


    對麵的莫西臨幾乎和她同時開口:“你在哪?”


    喬唯歡驚訝不起來了,默默仰頭,看天花板。


    莫西臨也沉默下去,電話裏一時靜寂無聲。


    隔了一陣,喬唯歡睜著眼睛,輕輕的說:“不好意思,我昨晚碰到些事情,沒有來得及去赴約,電話又恰好沒電了,沒能聯係上你。”


    她的口吻平淡又輕柔,含糊的解釋了自己不能去的理由,無疑表示著,她和他之間的疏離。


    過了很久,莫西臨低聲說:“你沒事就好。”


    喬唯歡的臉色靜成了無風無浪的水麵,聲音裏卻帶著笑意:“讓你擔心了。對了,你今天有沒有時間?有的話,我們今天下午碰麵吧。”


    整個上午,賀正驍再次離奇失蹤,神秘得無法言說。


    去赴約之前,喬唯歡和無辜的忠叔借了鑰匙,在之前的房間裏找到戒指。


    下午三點,市中心。


    喬唯歡原本以為會堵車,提前一個小時出門,沒想到今天的馬路離奇的順暢了,導致她提前半個小時到了約定的地方。


    照例是忠叔送喬唯歡過來,她戴上黑框眼鏡下了車,進了電梯。


    穿過人來人往的自助餐大廳,喬唯歡熟門熟路的走到相對僻靜的包廂區域,推開門,莫西臨已經到了。


    不過兩天沒見,莫西臨看著比在老宅的時候更疲倦了。他出神地望著落地窗外的車水馬龍,眉間的褶皺仿佛與生俱來,難以平複。


    喬唯歡輕輕關上門,“怎麽這麽早就到了,今天公司不忙嗎?”


    莫西臨被驚動了,他偏頭看向她。


    喬唯歡今天穿的是昨天選出的那套保守的長裙,外麵搭了件樸素的長袖外套,棗紅色的圍巾掩住了大半個下巴,茶色的長發隨意地紮了起來,看起來不像明星,反而像個學生。


    她似乎和從前有點不一樣了,眼尾獨屬於女人的媚還在,眉心間的豁達卻消無聲息地壓住了她的豔,讓她身上的溫柔和大氣更明顯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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