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就是個愛笑的女孩子,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就像掛上枝頭的可愛月牙。


    在蕭亦清的寵溺之下,她從不知善惡疾苦!仿佛自出生開始,她就一直是那個高高在上,在雲山之巔俯瞰世間繁華,充滿快樂與好奇的仙界公主。


    直至仙尊隕落,她才驟然從雲端跌落!


    那幾年苦不堪言不堪迴首的日子,至今想起,蕭慕雲仍是心有餘悸!


    那些曾因仙尊庇佑,所遮掩住的惡意!終於逮到了機會一般,他們露出森然的爪牙,將幼小的她,撕得支離破碎……


    時至今日,那些年所經曆過的背叛、懷疑、恐懼、乃至絕望……她都記憶猶新!


    那段日子裏,隻有墨羽的溫情陪伴,和楚河那昏迷中偶爾冒出的囈語,才勉強支撐住了她那支離破碎的脆弱心靈!


    一次次的碎,她一次次的粘!


    從無比天真樂觀,從無比單純善良,到笑的無奈,笑的疲憊、笑的尷尬、笑的勉強……


    直到……墨羽也倒下,她終於再也笑不出來了!


    那仿佛是最後強撐的笑容,也終於從她臉上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日複一日以淚洗麵!那是她從未嚐過的苦澀的鹹!


    也是她生命中不可承受的……無助!


    她所熟悉的一切,她賴以生存的一切,都再也無法挽迴的碎裂了!


    這一次,碎得徹底……


    即使是虛偽的假裝,她甚至都沒辦法再拚湊出來。


    蕭慕雲靜靜的敘述著,蘇哲便在一旁靜靜的聽著。


    二人看著遠處漆黑沉寂的夜空,就那麽靜靜的,仿佛在時空交錯劍,看到了那個纖細柔弱的少女,是怎樣一步步的熬到今日。


    “或許……隻有溫柔撲了空,才能長記性吧?”蕭慕雲依舊語氣徐徐的說道。


    當陪伴在她身邊,最後的心靈支柱也倒下後,蕭慕雲的精神終於徹底崩潰了。


    她從出生以來,第一次哭的那樣撕心裂肺,那樣的無助,那一刻她多希望師父能夠突然出現,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


    可是無論希望多麽的真切,那終究不是現實……


    於是,在她徹底哭昏過去後的第二天!


    醒來時,她還在那個地方,周圍淩亂的一切,都沒有絲毫的改變。


    不,還是有地方變了的,那就是無人照料的墨羽,病的更重了!


    那時候蕭慕雲還隻是個煉藥剛剛入門沒多久的孩子,她不知道被打破了頭該怎麽醫治!


    胡亂塞給墨羽的丹藥也沒有起到什麽作用,就更別提如何才能讓師兄醒過來了。


    那一刻她無比痛恨自己的無能!


    這些年的貪玩究竟荒廢了她多少的時光?


    真到用的時候她才發現,離了師父師兄的自己……一無是處!


    在自己幾經掙紮,依然改變不了一切之後,她絕望了!


    她咬著手指一遍遍的,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就在那時,她想到了那個還徘徊在雲山上的林家人。


    她猶豫了許久許久……


    自己到底是去見他,還是不見?


    看到那並排的兩張床上,一邊是最寵愛她的師兄,一邊是她最可愛的徒弟!


    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根本就沒得選!


    老天沒有給她第二條路!


    因為師父不在,除了她和墨羽之外,根本沒人會這樣盡心盡力的,照顧昏迷不醒的大師兄!


    而墨羽……也就是現在的林皓,在這裏除了跟她受苦之外,根本沒有別的出路!


    或許……讓他去林家,會更好吧?


    最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被欺負,可以隨意的吃他愛吃的燒雞,可以……好好的活著?


    那時候,天真的她真的是這麽想的。


    她以為隻要離開了自己,不管去哪裏,都比在這裏苟延殘喘要強!


    下定決心後,事情就簡單多了,隻要談條件就好了!


    這對在蕭亦清身邊長大的她來說,似乎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困難!


    雖然她不諳世事,獅子大開口的要了許多錢財和藥材,不過林家竟然都一一答應了,就連她要求要善待墨羽,要給他最好的修煉資源,對方也答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蕭慕雲的糾纏,那林家人臨走時還說自己在林家很有身份的,讓她不要瞎擔心!墨羽隻要跟著他,那和在雲山相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那時候她還天真的以為林家人很不錯,而且這個人這麽有身份,肯定會好好待墨羽的!


    所以在林家那位先生出手治好墨羽並救醒了楚河後,她才狠下心腸,逼著他去了林家。


    那時候楚河雖然醒了,但是神智還是不清醒的,而且他昏睡的時間依舊很長!


    到後來,他偶爾醒來也不說話,隻是看著蕭慕雲忙碌的身影,默默的流淚。


    墨羽走後,蕭慕雲一改從前的懶散。


    除了照顧楚河,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學習煉藥術了!


    她翻找師父的筆記,學習藥仙藥聖之前輸給師父的一些丹方和煉藥心得的書稿。


    除了累到昏迷,她幾乎是不眠不休的練習!


    仿佛要把自己曾經浪費的時光都補迴來一般,勤勉到讓人心疼。


    後來,她那些藥材和錢都用完了,不得已隻能去雲山支係借!


    再後來,她的煉藥術終於初有所成,在師兄的指點和董懷石的幫助下,她開始不時的下山去賣丹藥。


    直至那時,楚河甚至還開不了口說話,隻能靠著寫字與她溝通!


    不過也因為有楚河的頭腦,她才能在被騙幾次後,終於靠著煉藥術養活了二人。


    之後,她隻要一有機會外出,不管是賣藥還是找藥材藥方的,就會趁機去附近的林家靈獸店或者支係,打探墨羽的下落。


    可是墨羽仿佛石沉大海般的毫無音信!十年的苦尋無果,讓她滿心的疲憊!那深深的愧疚和自責一直折磨著她,這十年來甚至都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楚河在她費勁心血的照料下,身體終於有了起色!可以自己坐起身來,在床上或多或少的活動了!


    她的煉藥術也在日日勤奮的修煉中,越發的精盡!甚至,以董懷石取的諢名“雲君”為遮掩,她的丹藥開始在暗巷供不應求起來。


    日子似乎迎來了轉機般,向好的方向發展了!


    而就在她將碧清丹殘方研究出來的時候,仙門宴的請柬遞到了她麵前。


    在這之後的事,蘇哲大概也就知道了。


    當蕭慕雲說完這個長達十年的故事時,她仿佛放下了某些執念一般,緩緩的長出了一口氣。


    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這麽多年,她的心事一直藏在心裏,即使是楚河,她也從未吐露過。


    或許是真的憋的太久,又或許……是她心裏太亂了!


    總之,她想有一個人能幫她理一理思緒,哪怕隻是聽聽她說話也好!


    她真的……封閉自己太久了!


    而蘇哲的提議就如他的處事風格一般,總是這樣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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