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是畫中人,那你應該是從外麵來吧,咦,你天天過的都跟我不一樣,還有什麽不高興的呢?”


    項圈少年問出這話,卻見風童竟要落座在床邊,連忙拉住她:


    “別坐,那床坐了就會睡著,等醒了就是新一輪輪迴了。”


    “還有這種事?這裏真是處處都透著神秘。”


    風童心思恍惚中被他拉住,歉意的一笑,眉眼間又顯出愁思。


    “哎,你說吧,我不是明天就消失了嗎,你說給我聽,我也不會泄露的啊!”


    項圈少年機敏的搖頭晃腦勸服,風童一時間真感覺有個弟弟跟自己撒嬌似的,不由的輕笑一聲點了點他眉心,然後說起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她說的很細很慢,將自己如何來的雲山,如何拜師,對師父的困惑與依賴都一並說了個痛快。


    也許真如項圈少年所說,說給他聽也不會有人知道,風童便盡情的說了,那種直抒胸臆的感覺真的很好。


    “嘿,這有什麽好疑惑的。連我都知道呢,我想去捉猹的時候便去,不想去的時候便在這床上一直睡著。誰也驅使不了我,我偶爾不大開心,但多數是高興的,我無所謂去不去捉猹,隻在意我是不是想去。”


    “你這也想要那也想要,那結果就是什麽也得不到。照我說啊,你不是喜歡你師父麽?那你管他好不好、管他喜不喜歡你呢?你這一刻喜歡他就坦誠接受,若是有一日實在受不了,那就不喜歡就好了。”


    “總之,聽從你的本心。”


    風童搖頭,麵色糾結:


    “不是這麽簡單的,這裏麵有太多東西,既有被世俗不容的東西,也有……我自己的不堅定。每當我想起師父的冷漠,那種冷意就貫徹心底。”


    “你師父嚇著你了?你覺得他可怕?”


    ……


    風童與項圈少年聊了一夜,當看到天空魚肚白翻起,她才驚覺時光匆匆,想到再也見不著這位小友了,心裏頓時悶悶的。


    “我走了……”


    “嗯,走吧!這是我第一次遇見外麵的人,謝謝你說了那麽多外麵的事啊!”


    項圈少年站在涼棚裏,風童站在劍上。


    “後會有期!”


    依舊是項圈少年先說,風童竟有種淚目的感覺。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她什麽也做不了,她什麽也做不了……


    “後會……”


    風童再也忍不住的禦劍急速逃離,最後的話語凝結在風裏,也不知道該收的那個人有沒有收到……


    霞光萬丈之際,風童終於姍姍來遲,離尋已經在地上畫好了陣法,而他人在陣外明顯是在等她。


    “來了?昨晚去哪兒了?”


    風童不及迴答,她看著離尋的玉容,耳邊隻響起項圈少年的那句“聽從本心”。


    本心?她的本心是什麽?是一把摟住他,還是直接毀滅他?


    風童禦劍停在離尋三丈之遠,眼裏一片血紅,裏麵有風雲翻滾,背後雙翅隱生。


    離尋看她眼神迷離後突然變色,暴虐之氣環繞,知道她又入了心魔,連忙飛身而起想要拉她入陣。


    於此同時,遠山開始崩滅,海水開始倒灌入天,四周開始天崩地裂,四散的哀嚎尖利刺耳。


    “怎麽弄成這個樣子。”


    離尋順利的拉住她,沒有思考的抱怨脫口而出喚醒了風童。


    “師父?”


    她輕聲唿喚,像是害怕珍寶掉落。


    “當你師父可真難,醒了就好,別用功別動。”


    離尋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躲開從天而降的隕石,兩人順利的落於陣中,一陣紅光升起陣法開始運行。


    風童想要稍稍保持距離,卻絲毫使不上力,眼看著崩壞的世界卻同樣無能為力,她看向項圈童子的方向,心裏是無限惋惜,隻能暗暗道一句鄭重。


    風童不知去時什麽感覺,但再迴來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水泡泡中,有一種溫潤力量擠壓著她,並不讓她感覺痛苦,反而有種迴到娘親懷抱的親切。


    仿佛突然出水,她打了一個寒顫醒來,耳邊的聲音從模糊到清晰,一股細小急速的氣流向她飛來。


    “姐姐你可算迴來了,嗚嗚嗚,你要急死小青嗎?都怪我沒跟著你們一起去,這樣我就不會這麽傷心了……”


    小青奶聲奶氣的哭訴著,裏麵是思念的苦澀。


    “啊,沒事了啊,沒事啊。”


    風童接過小青放在手裏一下一下撫摸,耐心的安慰著它。


    他們如從畫中出浴,身子一點點從畫中抽出融合,風童原本是倚在師父懷裏的,現在見了司命室裏還有別人便自覺的站開了。


    呂寂依舊是狼胸虎背的健碩身形,腰間配了金刀,胡子拉碴的樣子看來守在這兒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在看到兩人緩緩從畫中現形,這位健碩漢子疲累的眼裏跟著顯出光彩,他興奮的上前拜見。


    “呂師兄。”


    風童臉色虛弱蒼白,她還沒從妖神之力的封印中完全恢複過來。


    “離師叔,風師妹,你們迴來了,真是太好了!我等了你們好久了!”


    小青的出現在預料之中,呂寂的出現卻顯然是個意外,在小青哭的斷斷續續的敘述中,事情的發展逐漸明晰。


    原來小青很乖乖的守在司命室,但伯賞仙尊有事要找離尋,各處都遍尋不到,便派了呂寂前來司命殿尋找。


    “我還想著要等很久,沒想到師叔和師妹這麽快就出來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聽小青說師妹是因為體內妖力暴走?仙尊也聽說這件事,囑咐我一定在這兒等你們出來,若過了時限再去讓仙尊前來。”


    呂寂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臉上是真切的關心。


    “仙尊喚我何事?”


    “不知,隻說是要事讓師叔速去。”


    離尋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呂寂倒不好再繼續擺出關心的樣子,隻能低首斂目答道。


    原來是小青透露了?風童遞給它一個詢問的眼神,小青自覺做錯了事的低下頭。


    師父起先的意思似乎是不想向外透露她的妖神之力有鬆動的痕跡,這難道是為了讓她晚一點被抽離妖力?風童忍不住又胡思亂想起來。


    呂寂此刻才是滿頭大汗,滿以為撿了個便宜差事,誰知這位師叔竟連一點麵子都不給,他的溫和都似喂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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