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剛剛又喝了幾大口壓驚酒,現在也醉了,看見風童這麽玩洛玄,不但不阻止,還笑嘻嘻的讚同:


    “姐姐捏的真好看!咦?哥哥怎麽苦著臉,小青也來幫姐姐!”


    醉的七暈八素的小青晃晃悠悠的飛過去,吧唧就貼到了洛玄臉上,砸出個欽原形狀的“坑”。


    洛玄無奈的看著這醉了的一人一欽原,先把小青從臉上扯下放在桌上,再抓住風童那雙不老實的小手。


    “洛玄,你的臉上怎麽有皮,還有縫啊?”


    風童一把甩開洛玄的手,打個酒嗝,嘟著嘴,一副指責加疑惑的語氣,她臉上紅通通的散發著熱氣。


    洛玄聽了一驚,摸了摸耳後下頜,果然摸出隱隱的皺起。


    糟糕,他平日戴著麵具示人,但入夜往往都要將這幅麵皮浸入水中,以保證其白日濕潤有彈性。沒想到今夜喝了酒,便開始出現不貼合的情況了。


    洛玄再次按下她坐著,把她的手按放到桌上。


    “你醉了。”


    “我沒醉,唔,我沒醉。”風童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一側頭閉上了眼睛。


    洛玄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盒,盒上是纏枝蓮花,據說可以貯存妖神之力。


    他將盒子放在一側,手裏又多了一把小小的匕首,正是他上次在夢境裏用過的那把,匕首柄端纏繞的蛇還熠熠發亮。


    小青已經酣睡,風童也已經醉的不醒人事,洛玄慢慢站起來俯身靠近她,他的匕首已經貼近了她白皙的脖頸。


    風童醉了不知道想到什麽,嘴角勾出安逸的笑,麵容恬靜美好同閃光的刀刃形成兩個對比。


    就這麽一下就可以了吧,洛玄心裏掂量著,手中的匕首又壓進去幾分,鋒利的刃邊似乎也在割著他的脖頸。


    他平素與人交戰都是以劍定勝負,劍式淩厲進退有序,何曾像今日拿了匕首在睡夢中殺人。


    殺吧,這是你的承諾,既然抱信前來,便不能空著手迴去。


    隻不過是輕鬆的劃拉一下,血就會從她的脖頸噴出,如果你做得足夠快,她甚至不會反應過來。


    下手吧,你什麽時候這麽磨嘰了?


    洛玄將匕首抽迴至空中,他要將她一刀斃命。


    桌上貪睡的人兒還沒察覺到危險,兀自舒適的睡著,時不時的微動一下調整睡姿。


    第一次,洛玄覺得自己這麽難下手,不,上一次他在夢裏也是這麽難下手。


    他還記得是小青來救了她,可是今夜不會有第二個小青了。


    他之所以選擇邀她喝酒下手,便是不想在她清醒時和她對上,除了怕驚動雲山中人,更有一種說不清的心緒在裏麵。


    就好像他本是無意間救了那嬰孩連帶著救了那村子,但無意間又有一種刻意,那孩子的眼睛十分明亮純潔,讓他感覺到有那麽一瞬間的不想毀滅。


    一瞬間的不想毀滅反言之就是想要守護,他的心微不可見的顫動了一下之後,便是將孩子扔給了餘下的村民。


    從今以後,是死是活都與他無關。


    他不想背負太多的感情,那會阻止他流浪的步伐,就像他的隱士師父不知怎麽就死在了草堆裏,而他替他打得酒,帶的信他都沒辦法親自看了。


    他收拾出了所有值錢的東西,便將屋子連帶著隱士師父一把火燒了,他就站著看著火勢從小到大,再從大到小。


    待到第二天天明時候,風吹起一地的殘灰。他們師徒二人,在這生活了二十年的痕跡也都煙消雲散,他站了一夜後轉身離開。


    他的懷裏揣了一封信,是隱士師父的絕筆信,是他從屋子裏的桌上找到的,明晃晃的擺到桌上,倒像是生怕他看不見一般。


    信上大意就說了他在某年某月撿到良辰時,就覺得他不凡。他更通過占卜之術,知道了良辰的身世雲雲。


    但是他這個師傅不能告訴良辰,也不能教良辰法術讓做師父的很自責,不過他也沒有辦法雲雲。最重要的是,他早就算出了自己會在這時候死去,讓良辰不要灰心也不要尋仇,這都是命。


    老頭子信的最後沒再對他提什麽要求,隻是讓他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瀟灑恣意就行了,這是原話。


    良辰低著頭出了穀,他覺得自己沒錯,又覺得是自己拖累了隱士師父。


    雖然師父說與他無關,可是言辭裏透露出對他身世的敬畏,那絕不是簡單的事情,良辰不想去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是他覺得對不起隱士師父,如果隱士師父沒有撿到他,就不會窺探天機,如果沒有窺探天機就不會有損修為,如果修為沒被損,那他也不會就這麽死了。


    雖然隱士師父說就連神仙也難免有一死,可是冥冥之中,總因為有他的一條線才拉扯師父死去,縱然師父不怪他,可是這並不能抹去這個事實。


    他有些難過,覺得師父不必如此,縱然是師父願意的,他也覺得不必如此。


    自此以後他再行走便避免了再與別人產生過密的交集,他離開那個孩子便是不想自己心軟,也不想再花二十年培養出一個自己來。


    披著洛玄皮的良辰這樣想著,手中舉了良久的匕首便又霍霍起寒光來,他不想被什麽阻攔,也不想阻攔些什麽。


    如果風童的命該交代在這兒,那麽他便違抗不了天命。


    良辰逼著自己睜眼看著,那匕首以極其銳利的姿態斬向她的脖頸。


    正在此刻,醉酒熟睡的風童也似乎因睡得不舒服,而扭頭換手,脖頸藏在手臂下。


    眼看著匕首刺不到脖頸,就要斬向手臂,洛玄想也沒多想的卸力轉了方向,寒光斬破風童的衣袖,他一個趔趄撲倒在地。


    這時心驚才猛地從心底蔓延,良辰像是溺水的人突然得了一絲空隙得以浮上水麵,唿吸新鮮空氣,一秒就是千百年的光陰。


    風童還在嘟嘟囔囔的說些夢話,可是良辰什麽都沒聽到,他的眼底劃過一絲厭惡。不是厭惡風童,而是厭惡自己的刹那的不忍心。


    既然決定做那就一定要做,他站起來一把匕首直直的往風童背心戳去,這時風童胸前白光大盛,正是幻珠的光芒成了堅實的屏障。


    良辰沒有法力隻有絕世的劍術,當即被反彈得摔了出去。


    胸口一陣劇痛傳來,良辰覺得五髒六腑都要被震出來,偏偏那廂裏風童竟然又迷迷糊糊的抬頭起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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