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他的唿喚,不知在何處,響起了低低的女子應答聲。


    “諾。”


    那聲音低眉順耳,聽起來很是溫婉柔弱。這樣細小的聲音,在此番緊張的局勢中響起,不管怎樣,聽起來都有那麽的一絲不合時宜。


    這一片黑暗之中,忽然有一道亮光在微微攢動著,那亮光呈現碧綠色,一躍一躍,如同深夜墓園燃起的點點磷火,詭異妖冶。江安斂目看著那躍動的燈火,眉頭微微蹙了蹙,看來,他的心裏早有主意了。


    江安身子一動,瞬間自他的身體裏,分出了一個怯怯的女子影像。在這純黑之境地中,江安看不到眼前的任何形貌,側頭問了聲,“你可看清楚了?”


    可那女子好似能夠看清他一樣,欠身向著江安的方向微微屈膝,“恩。”


    那是一個人世間最為普通的女子,著著一身米黃色的長裙。她的麵容精致,然而看起來,卻是擋不住的緊張。在她身上,看不出任何術法的印記。然而那女子手上,卻是赫然提著那曾經誅殺過海神的聖器——定海七星。


    “別緊張,去吧。”江安低低念了一聲。


    那女子再不猶豫,咬了咬牙,一劍便向著水流觴擊殺了過去。她閉著雙眼,卻攻擊的很是精準,一劍,便將那攢動著的火光刺穿。


    這算不上是多麽強勢的攻擊,偏偏卻聽到了水流觴的一聲慘嚎。


    那聲音尤其淒慘,尤其驚異,尤為不甘。


    “鼠輩!竟敢傷我!”中了一劍的水流觴狂暴起來,起掌便向著方才攻擊的女子擊殺了過去。那女子尖叫一聲,一時慌了手腳,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江安飛身上前,將那方才刺殺的人兒抱在了懷裏。順道將水流觴的那一掌接住,踉蹌幾步,離開了他的攻擊範圍。


    那女子明顯是嚇壞了。身子都瑟瑟發抖了起來。


    “王子......”她的聲音很小,如同蚊子嗡嗡。


    “沒事的。結束了。”


    江安將她放到地上,此時洛杉瞬間轉出,江安將那女子交給他,又同他嘿嘿笑了一聲。“洛杉,半秋這次幹得極好,麻煩你們了。”


    “隻是對不住,嚇著半秋了。”


    洛杉此時也是心驚膽戰。忙抱了那女子在懷,向江安咧嘴一笑後,便自顧自地安慰起懷中受到驚嚇的女子來。


    純黑的長夜,慢慢褪色了。夕陽撥開雲層,露出了一片又一片的餘暉來。江安咧嘴笑了,這一切的陰霾,也該是結束了吧。


    此時的水流觴,則是按著胸前血流不止的傷口。抬手想要將插在胸口的追風劍一把扯掉,隻是那劍好似是生了根一樣插在了他的心髒之處,任憑他如何拚命,都撼動不了半分。


    體內所有的鮮血和氣力,就隨著利劍的侵蝕。那樣一分分的流失了。


    水流觴的身子踉蹌了幾步,他抬頭咬牙切齒,“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眼中映出的是滿臉的不可置信,“為什麽在純黑之地中,還有人能夠傷得了我?”他退後幾步,鮮血順著劍柄汩汩而下。這次的水流觴,真的是要結束了。


    江安傷得也不輕,可他還是強撐著身子拄劍站起。一旁覺著脫險了的離龍和幻王更是滿臉的詫異,很明顯,他們不知道眼前的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方才聽到了水流觴的那一聲慘嚎,隻當是他運功之時不小心走火入魔了,等到那漆黑的長夜褪盡之時,眼前的一切,才是讓他們明了了。


    “你以為在純黑之境中,便沒有人能傷到你了嗎?那是你沒有注意。”


    “吃驚嗎?最後的必殺一擊,是結束在了一個不會任何武功的女子手裏。”


    江安嗤之以鼻,表示不屑,“水流觴啊,你果真算是非常厲害的了。能夠如此熟練地操縱黑天之術,甚至比當年的黎析還要強勢上幾分。隻是,再強的術法也有它的致命弱點,你大意了。你卻忘記了在純黑之境中,隻有你一個人能夠視物,所以陷入了純黑之境的人,無疑是死定了,隻可惜......”江安笑了笑,“你卻忘記了黑天之術最大的一個弱點,在純黑之境中,你所能看見的,隻是身懷武功術法的人兒,最為普通的人,你卻分毫也感覺不到,當然,在一般的情況下,你也不需要感覺到一個毫無術法的人,他們對你也造成不了任何傷害。但是這次卻不同,且不說你身受重傷,單單一把追風劍,便讓你要吃不消了。”


    水流觴愣了一愣,隨即苦笑了一聲,“黑天之術的弱點,你又如何能夠得知?”


    “你以為這世界上,隻有你一個人修煉過黑天之術嗎?”


    水流觴著實愣了一愣,目光之中的驚異,比以往更甚了,“除了本座,難道還有別人?”


    他冒出這樣自信的想法,倒也情有可原,黑天之術畢竟是海神的獨門秘術,然而海神黎析就潛藏在自己的身體裏,這個世間,也隻有自己一個人,繼承了海神的所有術法,而自己又不曾將它傳給旁人。


    “你以為這世界上,隻有你一個人到過珈藍古廟嗎?”


    江安說得慢條斯理,盡可能的讓那將要死去的人兒聽得清晰一些,死,也要明明白白啊。“水流觴,你清醒一點吧,你並不是海神,你充其量也不過是他的影子而已,你得到了黎析殘存的力量,便讓你沾沾自喜到認為自己足以取代他了嗎?天真了,水流觴,你不過皓連古都水之一族的大王而已,同魔君,龍王是一樣的人兒,並沒有什麽不同。”


    “兩萬年了,即便是海神,當年的理想也一分分的褪色了,支撐那股力量殘存萬年的意誌,不過是你心中,最為庸俗。甚至是最為輕視的兒女之情。力量殘存的心念,不過是為了能夠一直伴在芷君的身邊,而你。卻親手將這份念想,全數摧毀了。”


    “你忘記了。三百年之前,整個皓連古都,武冠群倫的人是誰?要拚武功術法,最為強大的並不是你,而是魔族的太子,墨若薇的長兄,墨溯祈。你知道珈藍古廟殘存著無窮的力量。墨溯祈焉能不知?早在你之前很久,魔太子便動身前去了珈藍古廟,可是他比你更聰明一些,他想要力量。卻不屑於同人分享,他不能忍受自己內心之中潛藏著另外一個靈魂,不能忍受自己日後心愛的女人,被那黎析所幻化,所控製。所以他放棄了。你當日也知道墨溯祈是強敵。所以想方設法將他除去了,隻可惜,你還是低估了墨溯祈的能為,他即便是放棄了珈藍古廟裏的黎析,卻從來沒有放棄過對那力量的需求。這一點,他比你聰明的多。他會一遍又一遍的前往珈藍古廟,將自己體驗的每一道術法,都抽絲剝繭般理順了,之後再以其為藍本,自創出更為厲害,更為適用的招式,也就是說......早在三百年前,墨溯祈便早已習得黑天之術,並且尋出了解決的辦法。”


    “他不似你般天真,將黎析的一切全部納於心中,連同那一絲微微的殘念,甚至自以為自己就是他。”


    “你終究不是他,黎析早已死去了,兩萬年前便已經死去了。”


    江安的語氣淡淡,卻將那一切說的清楚,將那一切的真相道破,將水流觴多年以來,一直沒能堪破的真相如此殘忍的揭開了,“水流觴,最初你要的,是這樣的情境嗎?你不過是追尋無邊的力量罷了,可最後的結局,你都要將自己的心靈,全數出賣給另外一個人了,修煉術法,你都修煉的不是自己了。你自己不也是一直抗拒嗎?可你卻不由自主,甚至是無意識的被影響了,到頭來,你也不過是一隻爐鼎罷了。”


    “都是假的,你說的這一切,都是假的!”水流觴忽然悲愴起來,自他的口中,流出了嫣紅嫣紅的鮮血,他踉蹌著退後了幾步,目光呆滯地看著眼前的片片樹林。“我......我不過是一隻爐鼎嗎?我最後,是輸給了黎析嗎......”


    “你說的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的聲音,慢慢變得很輕很輕,輕的好似是夢囈一般。


    “是真是假,你自己心裏最清楚吧。”


    “想想你這麽多年做出的事情,處事方式,哪一點不是按著黎析的思想來?”江安嗤笑一聲,“你甚至以為自己就是他了,”


    “別,別再說了......”


    水流觴抱緊了腦袋,神情痛苦到難以自持,連一旁站著的半秋,都看得有些於心不忍了。思索了很久,他好似也承認了什麽一般,慢慢抬起頭來。


    他的麵色很是蒼白,很久很久方才歎了一口氣,“也罷,也罷。”


    他忽然笑了,那聲笑很是蒼涼。為了無邊的力量,努力了一輩子,犧牲了那麽多該犧牲的和不該犧牲的,最後的結局,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這該是何其淒涼的場景?水流觴蒼涼笑了一聲,慢慢閉上了眼睛,“也罷,也罷......”


    他轉頭來問著江安,“不愧是神使啊......哈,本王就要死了,可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此番純黑之境中,本王如何會敗?”


    “不過是拜墨溯祈最後留下的那本手記,利用了黑天之術的弱點,讓我身邊,不會武功的普通人,在你重傷之際,且沒有防備之際,補了你一刀而已。”江安說的風輕雲淡。“不過有一件事情,還是應當感謝你了,你動用了一切手段,要了神之子的龍鳳血石,並利用它讓月華大陸同皓連古都連接成了一個整體,這樣,也算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我們不必去想,如何讓半秋順利通過天梭通道,隻是騎了一匹快馬,便能夠來到這裏了。


    “瞎說!純黑之境中,除了本座,沒人能夠視物,區區一個普通人,又如何......”


    “咳咳......”他咳出了一口血來,卻依舊是將那樣的話說了下去。也算是臨死之前明白了心頭的一個疑問,他揚手指著半秋,足足嚇了那女子一個哆嗦。“區區一個連最簡單的武功術法都不會的人,又如何能夠定出本座的方位?如果真的不會任何術法。她又如何看得見本座?”


    江安上前扶住了幻王,順便抬手為她止血,江安側頭同水流觴道,“你難道忘記了,玄狐冰凝雪,在這一世的最後,在你的身體裏。種下了什麽?”


    水流觴瞬間愣住,用了最後一絲氣力,將自己身體裏的異物檢視了一番,果然是在那追風劍刺中的地方。鑲嵌著一處淚滴狀的紅色水晶,那一刻,他忽然就愣住了。


    “這是......這是......”


    水流觴好似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直直向後退了好幾步。


    “想起來了?”江安側頭問他。


    沒錯,這次的水流觴確實是想起來了。那塊淚滴狀的水晶石,是三百年前,玄狐冰凝雪拜入門下之時,自己送給她的一件法器。那時候的冰凝雪被狼妖所傷,雙眼已經不能視物。任憑各種精湛醫術都不能使她痊愈。自己便送了這一件禮物,將其種到了那女子的雙眼之中,為她照亮前行的所有道路。


    如今......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送她的唯一一件東西,到了最後,還是被那倔強的女子還了迴來。


    他忽然記起,玄狐臨走之前,掙紮著上去,將自己的腳踝緊緊抓住了。那一瞬間,自己覺著心頭漫過一絲冰涼冰涼的感覺。那時候的水流觴也沒有太過留心,總倔強的以為,那定是黎析在自己內心留下的,對芷君的那麽一絲不舍。他竟絲毫沒有留意到,冰凝雪在臨走之前,在自己心裏種下了多麽巨大的隱患。


    他忽然笑了,笑得甚淒涼,“玄狐啊玄狐,本座也是待你不薄了,以往覺著最為忠心的便是你了,卻沒有想到,你背叛的,比任何人都徹底。”


    江安側目對他,“原來,你待她不薄嗎?”


    “隻是,她最想要的,你沒能給她。”


    “凡是黎析喜歡的,你都抗拒,可你雖然抗拒,卻不可避免地,同他的一切越來越像。你甚至抗拒著玄狐冰凝雪,其實你也不是不曾心動,隻是......隻是你分不清,那是因為受到了黎析心念的控製,還是你自己的緣分。可你就這樣將她打碎了,如同當年打碎白蓮王後一般。”


    聽了這樣一番話,水流觴愣了一愣,終於是慢慢沉默了起來。那利劍插中的心頭,一寸寸凍結成了寒冰。此時此刻,他的生命,也不可避免地,要走到盡頭了。


    他仰頭,笑得很是蒼涼,卻又詭異著迴頭向著江安,“娃兒,你以為你殺得了我嗎?”


    “墨溯祈果真厲害,也不負武冠群倫這個名號了,他若是還活著,本王著實是認敗了。隻可惜他死得太早太早,娃兒,你以為你們當真能殺得了我嗎?”


    “哈哈哈哈......”


    “狡兔三窟,即便是失誤,本王也不是不無準備。”水流觴笑了,“神之子確實是一座寶庫,白汐果真是疼愛她這個兒子,在他的身上,不知放下了多少寶物,所以......本王很不幸地,動用了一切手段,討到了七色琉璃。”


    “所以本王不會死去,最後的最後,最差的結局,也不過是沉睡一千年罷了。”


    “千年之後,吾將複生,重新了結這皓連古都的一切!”


    江安笑得慘然,“千年之後的事情,千年之後再說,我等如今,也隻願意活在當下了。”


    “好一個活在當下,本王便全了爾等所願,容你們千年休憩,哈哈哈......”


    那聲音笑得很是狂放,又是一點點的消弭了下去,水流觴的身子,慢慢氤氳起了雪白雪白的光圈,而後又一點點縮小,最終化為了晶瑩剔透的七彩琉璃。


    江安走上前去,將它慢慢撿起。


    “結束了......”


    他頹然坐在了一片草地上,目光空茫地望向漫天星空。


    今夜的星星,綻放的很是璀璨。一閃一閃,須臾明滅。


    “結束了嗎?”


    幻王喃喃問著,長籲了一口氣。


    直到了這個時候,眾人的心頭。方才放下了一塊大石頭。負重卸下,他們不覺有些腿軟,全數坐在了草坪之上。


    江安嗬嗬笑著。自袖中拿出了酒壺,扔給了離龍一壺後。徑自一人自酌自飲了。


    那無盡的星空之上,好似出現了一個人影,那樣明媚的容顏,嬉笑著,掩麵向自己輕笑。


    那好似還是一個小孩子的臉孔。一如往日,那女子在花間袖手炫舞,驚飛粉蝶一片。


    她迴過頭來。看著自己略微發呆的神情,嘟嘴道,“不好看嗎?”


    那時候的自己搖了搖頭,冷冷說了一句。“不好看。”


    小阿薇委屈了,她跺了跺腳,“可別人都說好看啊......”


    自己大驚,“你還跳給別人看?”


    他錘著她的頭,“砰砰砰”地敲得她到處亂竄。“不要啦,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


    那些甜蜜的場景,好似就在昨天。可如今迴身之時,已經是十年之前了。若是自己同她在一起,還有那麽一絲歡欣幸福。也就是年幼時,甚至都是不懂愛的那一段了。可那個時候,阿薇未必會感覺到幸福,那時候的她,被冰凝雪所挾持,一生都生活在陰影之下,對她來說,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什麽是真實呢?等到所有的感情,都化作了真實的時候,卻又是另外的一番,撕心裂肺。無論是自己,或是阿薇,都不願意麵對這樣的真實,隻可惜,該來的還是躲不了。


    此時的江安,還想許她以後,甚至詛咒發誓,若還有命迴來,自己必當好好待她,必當將心裏的那些缺憾,全數都彌補了。


    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江安仰頭,將手中的酒,喝了很大很大一口。


    他凝視著這片星空,忽然淚流滿麵。


    離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放下了,江安。”


    江安慘淡同他笑笑,“對她,我算是混蛋麽?”


    離龍愣了一愣,“你想多了,她不會怪你。從很多事情上來說,你也是不得已的。”


    “阿薇她也同我講過自己是不得已,可我卻一直以為那是借口。”


    江安苦笑了一聲,慢慢沉默了。他拍了拍離龍的脊背,卻感受到了幾分凸起,他愣了一愣,“還好,你還有個盼頭。”


    “五百年,琉月師姐總會迴來的,可是我......”江安咕嘟嘟地又灌了一口酒,“可我連任何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生老病死,生離死別......嗬嗬。”


    江安苦笑著搖頭,一手捂住了眼睛。他坐在轉生海的岸邊,看著那些嘶吼不止的怨靈,一杯酒便是倒進了轉生海。“阿薇,你也喝吧,你也喝點吧......”


    “江安。”離龍伸手將他攔住了,離龍的眉頭皺地緊緊的,“不要做傻事,她那樣做,也是希望你能夠活得好好的,她不希望看到你為她如此。”


    “我知道。”


    江安的目光,定定的凝視著一片血紅的轉生海,眼淚就那麽猝不及防的落入了一片猩紅之中。“阿薇,我知道的。”


    “可我知道,又有什麽用呢?”


    “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留我一個人抱著遺憾活著,你便是要這麽折磨我,可還口口聲聲說著不怪我。”


    他喃喃說著,目光都有些恍惚了。


    “王兄!”


    身後傳來一聲清澈的唿喚,驚得江安手中的酒壺,都跌落進了轉生海之中。畢竟不是活人跌落,那些怨靈咕噥了一聲,便散去了。


    如今站在眼前的,是一襲米黃色衣服的少女,她的懷中,還抱著一個熟睡的嬰兒。


    她的衣服仍是整潔著,卻是拄了拐棍,慢慢摸索著,向著江安一步步前行,“王兄,是你嗎?你在這裏嗎?”


    “你不用躲著不見我,書瑤知道你在這裏。”


    “瑤兒,是你!”


    江安忽然躍起,他一把扶住了眼前的女子,“這麽多年,你都去了哪裏?還有,你的眼睛,是怎麽迴事?”


    那是許久不見的秦書瑤。那是江安離開的那日,追上前來,從此音訊全無的秦書瑤,東萊王國的瑤華公主。


    秦書瑤抬頭同他笑了笑,“王兄,我當時年幼,受了一些傷,被一位郎中所救了。”


    江安忽然慚愧起來,“對不起,是我害你......”


    “嗬嗬嗬......”秦書瑤掩麵笑了,那神情看起來很是開心,她掩住了江安的嘴,“王兄說得哪裏的話,如果不是你,我又哪裏來得這樣一段好姻緣?”


    江安愣住了,隨即也開心了起來,“哦......”


    書瑤拉住了他的衣衫,“王兄放心啦,他對我很好很好,這幾年,我過得很是幸福。”


    江安點點頭,“幸福就好,幸福就好。”


    秦書瑤將懷中的嬰兒慢慢遞給他,黯淡無光的眸子閃了閃,“是墨姑娘托我交給你的。”


    “你看,他是不是長得和你很像?”


    秦書瑤抬起頭來,笑得很是甜美。可江安的身子,卻是忍不住的抖動了。


    他顫抖著將那繈褓中的嬰兒接過,“兒子......是我的兒子......”


    那孩子好似被他嚇到,手腳一動,哇哇哇的大哭起來。江安笨拙的將他搖了搖,孩子哭得更是大聲了。


    “你啊......”幻王無奈,將他手中的孩子接過,那孩子好似受到魔法一樣,很快不哭了。


    “丫頭,謝謝你。”


    幻王同她說著,秦書瑤搖了搖頭,笑得很是甜美,“不謝,應該的,王兄以前很照顧我的。”


    說著,她便笑嗬嗬的念了一聲,迴頭向著江安,“王兄,我要迴去了,我不能讓夫君等得著急。”


    江安堅持著想要送她,可那女子很是倔強,說著自己一個人可以,硬是摸摸索索的拄杖迴去了。


    轉身不過十幾米,那女子雙眸之中的淚水,便是“刷拉刷拉”地流了下來。她仰頭望望天,眼睛都早已瞎掉了,此番如何又會有淚水流下呢?


    在珈藍聖殿中,被囚禁的五年,著實是令人心驚膽寒啊......


    隻是,到了最終的最終,才發現,他的心,早已被另外一個女子填滿了,再也容不下自己分毫。


    累了吧......這次,著實是累了。


    秦書瑤忽然想起了東萊王宮裏的老父,不覺心裏陣陣酸楚。


    自己,果真是太任性了。如今,也該迴到屬於自己的地方了吧......


    那些貪嗔愛恨,都了結了吧。


    江安抱著手中的嬰兒,看那女子的身影越走越遠,不覺在苦澀之中,蔓延出了幾分甜蜜來,書瑤她終於是想通了啊。


    他搖了搖懷中的小不點兒,“阿薇,我會照顧好我們的孩子,我會照顧好......”


    說著,臉上便浮現出了難見的笑容來。


    (全文完)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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