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斂裳的辦事能力她一向信得過,可那日遠仙哥哥的傷看起不輕,加上她雖身處紅塵之地,卻極度厭惡男人,隻怕少不了要給江遠仙吃些苦頭,所以她一直想找機會去瞧瞧他。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淺笑,其實她讓雲斂裳照顧江遠仙,倒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這兩個人都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她希望……或許他倆能夠好事成雙,也可以讓她心中對江遠仙的愧意別那麽深。


    “少夫人,快把這燕窩吃了吧!”銀月見陳媽送來的的確是好東西,連忙催促道。


    “嗯。”她輕應了聲,踅迴桌子前,漫不經心地將阿膠送入口中,心裏還盤算著等會見該怎麽想個法子溜出去。


    “你倒好命,在這裏享受起燕窩來了。”


    突然間,炎妙槐沉穩的嗓音自她身後傳來,她連忙迴過頭,便見他正咧著一抹大大的笑容,站在她的身後。


    “你怎麽在這兒?”


    現下不過午時三刻,他不應該還在各個商行之間巡視嗎?炎家的商行近幾年來開得是一間比一間還快,舉凡藥材、茗茶、醇酒,甚至是布料,他都多有涉獵。


    所以他每日花在處理商行事務的時間總是不少,以往三天兩頭見不著人是常事,可如今倒是兩、三個時辰便會從她的身旁冒了出來。


    “知道你急著想出門,所以特地迴來領你出去。”炎妙極那張總是瞧不出心緒的臉,此刻正漾著朗朗的笑容。


    解慕真難掩詫異,“你知道我想出去?”


    “當然!”銳眸斜瞪,一副她是在說廢話的模樣。


    然後他率性地端起桌上還剩下大半碗的燕窩,仰頭一飲而盡。


    見狀,她的臉倏地飄來一片紅雲,那可是她吃過的東西,他怎麽能就這麽強盜的就將它給灌進嘴裏了。


    “你……”


    話都還來不及說,他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說道:“你想要去飄香樓吧!”


    這兩日,他已經大概弄清了她與江遠仙之間的關係,不但如此,他更發現了一個驚人的大秘密。


    想到那個秘密,他那雙銳眼忍不住在她的臉上來迴打量著。


    他真不敢相信,原來家裏就藏著一個寶,可他卻駑鈍得完全沒有察覺。


    怪隻怪自己以往連一分心思都沒有放在她身上,所以他從來都不曉得,原來她有那麽大的能耐。


    自以為是的他還一直以為她不過就是個平凡的姑娘,隻不過剛好跟著繆成載進了府中,硬生生的把這個奇才給陳在了家中。


    果真是既蠢又笨啊!


    “因為知道我想出門,所以你特地迴來領我出去嗎?”


    早知道,她就不用想破腦袋盤算著該怎麽溜出門去。


    “不然呢?”


    他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忍不住懷疑起他在她心中隻怕評價低得很,否則怎會他人都已經站在這兒了,她卻依然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就要迴去和王老爺談談今年的春絲了。”


    “去去去!”


    見他作勢要走,她哪裏還敢猶豫,不但送聲說去,一雙柔荑還主動地撞上了他的手。


    這可是她頭一迴主動親近,他自然喜上了眉梢,可他不想讓她挽著,他的手驀地一落,跟著便牽起了她的手,十指交扣。


    望著兩人緊握的雙手,解慕真雪白的頰畔又不自禁地抹上了一層胭脂也無法比擬的嫣紅。


    “走吧!”


    解慕真走在他的身後,跟著他的腳步,一步接著一步。


    其實他們之間也未必真的沒有可能吧?


    盡管極力壓製,可那一絲絲的奢想竟這麽莽不及防地冒了出來。


    難不成她與他之間,直應了梁姬那時的說法,她對他依舊有情?


    這是怎麽迴事?


    昨夜才繁華正盛、賓客雲集的飄香樓,怎麽會變成這副樣子?


    瞧著眼前的這片狼藉,躲在各個角落不斷顫抖啜泣的姑娘們,還有那一地橫躺皆是受了傷、見了血的傷者,解慕真的心瞬間提至了胸口。


    她舉目四下張望,卻怎麽也瞧不見雲斂裳的身影。


    心急如焚的她,隨手捉了個姑娘,急急地問道:“雲姑娘呢?”


    “雲姑娘她……她……”


    被嚇壞的姑娘抖得像是骨架子都要散了,雖然張著嘴,卻怎麽也說不出一句像樣的話來。


    見狀,解慕真更急了,扔下了還哆嗦著的姑娘,原本總是鎮靜的心思,此時顯得有些六神無主。


    急的不是幾年下來的苦心經營,而是她那個宛若至親的姊妹,還有江遠仙這個負傷之人。


    “別慌!”瞧她心裏急,炎妙槐的心也跟著揪著一抹疼。


    於是他的眸子四下一轉,終於瞧見了一個男人,幾個踏步過去,長手一撈,便從椅子下把人拖了出來,問道:“雲姑娘呢?”


    許是他的眼神太銳利,那人一瞧便怕了,連忙說道:“方才……門外突然闖進了幾個蒙著麵的黑衣人,他們一進門捉了人便砍,就連姑娘們也不放過……”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問的是雲姑娘呢?”他沉著臉,對著瑟縮的男子吼道。


    “雲姑娘本來在她的房裏,結果那些黑衣人闖了進去,連還在雲姑娘屋裏養傷的男人都一起帶走了。”


    “有說什麽嗎?”一聽到雲斂裳被人帶走了,解慕真急壞了,連忙追問道。


    “他們……”那人被一再逼問,嚇得腦袋瓜子也跟著不靈光了,隻能楞楞地望著心急如焚的解慕真。


    “快說啊!”她著急地催促著,現在的她無暇細想那些人的目的,她隻想找到一絲一毫的線索,讓她可以救迴雲斂裳他們。


    “啊”怔楞了好一會兒,那廝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的叫了一聲,然後四下張望尋找,不一會便在方才藏身的桌子下頭,摸出了一支短匕。


    “他們讓我將這送到炎家交給您啊!”


    伸手,取過,炎妙槐望著那把看似無奇的七首,在見到匕上一個大大的黑字,他的心驀地往下沉了沉。


    “這是什麽?”瞧他臉色有異,解慕真著急的問道。


    她雖然聰明,可是大多時日都待在炎府,對於江湖上的事兒可說是全然無知,自然不識得這把匕首所代表的含意。


    “沒什麽,隻不過是把尋常的匕首罷了。”靜靜地收起了匕首,炎妙槐抬頭,朝她淡然地說道。


    “可是這是那些惡人指名要交給你的,一定代表著什麽。”


    雖然不確定知道這把匕首代表什麽,可是她確定它是救迴雲斂裳和江遠仙的線索。


    “這事有我,你不用太過擔心。”早已經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又怎可能讓她為了這種事去頭疼呢!


    “你知道他們是誰,對吧?”


    就算再心急,可是她沒忽略方才他眸中一閃而過的訝然。


    她相信他其實知道什麽,隻是不願告訴她罷了。


    麵對她的詢問,他沒有迴答,隻是淡淡的揚聲說道:“妳放心,他們既是你所看重之人,無論如何我都會盡力將他們救迴來。”


    “可是……”望著他堅毅的目光,她明白他是一個守信之人,可是終究不能安心啊!


    雖然不知道那些黑衣人因何而來,可她就是有種預感,無論是雲斂裳還是江遠仙,都是為她所累。


    那些人,隻怕是衝著她來的。


    如果她猜的沒錯,那些黑衣人應是受了何夫人的指使,隻因她對於納何風月入府做妾之事,遲遲沒有任何動靜,她這才鋌而走險。


    想到這兒,她的心一緊,若不是她要雲斂裳出麵與何夫人周旋,想要逼她們入死胡同,一舉創了何家的根,何夫人又怎會被逼得做出這種事來。


    不行,無論如何,她都得想個法子救迴他們才行。


    望著眼前還香氣四溢的茶,身處在這富麗堂皇的何家大廳,解慕真閑適自在得宛若待在自己家裏頭似的。


    素手輕搶著一塊菊花糕送進嘴裏,享受著那香甜幽香的菊花底韻,好不自在。


    從沒想過自己今生還會迴到這裏,驀地,她的目光落向牆上的一幅山水墨畫。


    放下了手中的菊花糕,她起身來到那幅畫前,伸手掀開了畫布,便見背後印著一個小手印。


    原來……還在……


    望著那個小手印,她的眸子瞬間漫起一陣霧氣,隻怕這是唯一可以證明她真的曾經在這宅子裏生活過的東西了吧!


    “清兒!”


    沉沉的一聲喚,解慕真緩緩的迴過頭,便見何夫人正扶持著她那早已年邁病弱的爹爹進門。


    “何老爺既然病了,怎麽不在屋裏多躺躺呢?”


    那稱唿生分得很,一入了耳,便見何青山的身形驀地一僵。


    “怎麽這麽稱唿你爹呢?”何夫人皺了皺細細畫上的翠柳眉,有些不悅地數落道。


    “何夫人!”她在心裏冷哼了一聲,卻沒理會她的話,隻是淡漠的瞥了一眼。


    “咱們一家人莫名分離了這麽些年,你好不容易迴來,倒卻生分了。”


    冷眸微掃,凍去了何夫人臉上的笑意,但到底也是一家主母,隨即迴過神來,輕巧地扶著何老爺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青青,來讓爹瞧瞧。”那年他一時大怒,在衝動之下鑄下了大錯,不但讓心愛的女人病死在破落的柴房,還任人將親生女兒給趕了出去。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在街頭遇著了那日幾乎讓何夫人打個半死的長工,在他苦苦追問之下,那人才將事實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可就算知道了清兒的娘是無辜的,但大錯己鑄,隻能日日夜夜懷著悔恨度日,也因此拖垮了身子。


    本以為今生相見無望,沒想到前兩日妻子竟然喜孜孜地告訴他,已經幫他找著了女兒。


    原本,他還以為這不過是妻子因為想要逼他拿出何家祖宅地契所編造的謊言,所以不大相信。


    沒想到在硬被妻子攙出來之後,才入了廳,便見女兒翻起了畫軸,瞧著那小小的掌印。


    他這才敢確定,眼前這個帶著富貴氣息的少婦,真的是自己失蹤多年的女兒。


    “清兒,不喊一聲爹嗎?”


    何老爺啞著聲對著隻是安靜覷著他,卻不發一語的女兒輕聲誘哄著,對於這樣的溫情喊話,解慕真哪裏能夠領情。


    她對父親的血緣親情,早在那時他狠心地眼睜睜看著無辜的娘親病逝時,便已經煙消雲散了。


    想到娘臨死前的悲苦,她的臉色愈發冷了,淡淡的說道:“何老爺認錯人了,我姓解,不姓何。”


    “我不會認錯人的,如果你不是清兒,又怎會知道那裏有著小掌印。”


    那幅畫掛在那兒已經十年了,從來都不曾有人發現後頭有個小掌印。


    “不過是湊巧罷了。”


    “芸娘姓解,你隻怕恨我恨得不願姓何了吧!”何老爺悲痛地喃喃自語著,一雙染著滄桑的眸子,隱隱浮出一層水霧。


    “何老爺多想了,我真的不是你口中的清兒,我是解慕真。”聽著何老爺自責過深的口吻,她原本冷然的心漸漸地有些軟了。


    可當她一轉頭,瞧見何夫人那張寫滿了算計的臉龐,她牙一咬,索性不認到底。


    “老爺,你先別想那麽多,我讓人先扶你進房去歇歇,清兒這邊我來勸勸,她打小性子便聰慧靈巧,隻要好好說,必定會原諒我們當年誤會她娘的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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