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伊犁,這個在無數歌曲裏被傳唱的美麗地方,我就出生在這裏。

    這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最後一個冬季,大年初三,紛紛揚揚的雪花翩翩地飛灑,一陣風吹過,雪花在空中跳起了歡快的華爾茲,地上的積雪很厚了,無瑕的白色無限地向前延伸,直到和遠處高聳的雪峰連成了一體。我家的房子是部隊的營房,往西一百米,就是中國和蘇聯之間的界河。窗外是銀裝素裹的世界,我的媽媽正躺在床上承受一次又一次的陣痛,媽媽已經生了一個男孩,就是我的哥哥,他已經4歲了。本來以為第二個孩子會比第一個生得快一些,卻沒有想到現在我的降生給她帶來了太多的痛苦。媽媽使出了最後一絲力氣,把我送到了這個世界上。媽媽臉上布滿了汗水,衣服已經濕透,身體癱軟下來。

    爸爸看見我,高興地向媽媽叫道:“是個小丫頭!小丫頭!”爸爸用毯子把我包起來,然後起身去外邊的廚房燒水,準備給我洗第一個澡。爸爸在廚房裏用木材燒火,廚房的爐膛裏的火苗還在跳躍,爸爸又加了一些木柴,聽著劈劈啪啪的聲音,爸爸心裏喜悅的火焰也在燃燒跳躍!很快就燒好了熱水。爸爸把水倒進臉盤,摻進一些涼水,用手仔細試了試水溫,然後端著盆走向裏屋,剛剛走到門口,爸爸突然感覺天旋地轉,暈倒在地板上,臉盤落在地板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屋裏的人都嚇壞了,衝過來大叫:“老李!老李!”其中一個是我們這裏的軍醫,她用手指使勁按住爸爸的人中,過了一會,爸爸蘇醒了,睜開眼睛:“我的頭怎麽這麽疼啊?”一個阿姨把盆拿起來,走到廚房去準備再弄點熱水,她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立即明白了,轉身迴來告訴大家:“老李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廚房裏味很大!”

    軍醫說:“我去拿氧氣袋,你們把廚房通風!”大家快速行動起來。軍醫給爸爸吸氧,兩個人去廚房打開窗戶,她們發現爐膛裏的木材有點潮濕,估計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爸爸才中毒的。大家忙了一陣子,爸爸也緩解多了,和另一個阿姨一起給我洗澡,洗完以後把我放進熱乎乎的被窩。爸爸慈愛地看著我,撫摸著我的臉蛋,不時地親吻我。媽媽卻沒有好氣,惡狠狠地看著我:“這個死丫頭,差點要了你爸的命!”那時候我不會知道,其實媽媽和我的隔閡在這一刻就已經產生了。

    說說我的家庭吧。我的爸爸媽媽都是軍人,老家在山東。爸爸屬於那種身材魁梧的人,長得也很帥。媽媽長得其貌不揚,身高也就1米5出頭。當我逐漸長大,懂事以後我曾經有一次問爸爸:“媽媽長得那麽醜,你怎麽也不給我和哥哥找一個漂亮媽媽呢?”爸爸把我攬入懷裏,故意歎著氣說:“孩子,沒有辦法啊,誰叫咱們家窮啊?”

    媽媽聽了,臉色變得異常難看,表情扭曲,大聲衝著我們吼,那聲音像是歇斯底裏:“你們嫌我醜?老李,你也瞅瞅你那老爹老媽,兩個窮鬼!把他們兩個賣了,也賺不著錢!我家比你們家條件好多了,嫁給你,算是我瞎了眼,倒了八輩子黴了!”我的印象當中,爸媽一吵架,爸爸從來都不大聲,每次都是媽媽那聲嘶力竭的叫喊引得鄰居們前來勸架,好像她受了極大的委屈。我懂事以後發現,他們吵架多數是因為媽媽胡攪蠻纏,所以我不喜歡媽媽,加上我出生時候發生的事情,她從來就不喜歡我,於是我們的隔閡就象是在我們母女之間矗立起一座冰山。

    爸爸是個多才多藝的人,吹拉彈唱,樣樣精通,是部隊上的業餘文藝骨幹。爸爸還會說維吾爾語和哈薩克語,看到他和牧民們熱火朝天的交談,真不知道他從哪裏學的這些在我聽起來就象嘰裏咕嚕的語言。不知道為什麽,我對於哈薩克人有一種恐懼,看著他們背著獵槍,騎著馬,一溜煙地飛馳,我總覺得他們實在是太可怕了。

    我家的房子距離國境線實在是太近了,白天,我們都可以看見界河那邊的蘇聯軍隊巡邏,這邊是我們中國的軍隊巡邏。晚上,蘇聯軍隊的探照燈來迴掃射的光柱都可以照進我家的窗戶,所以睡覺的時候我們一定要拉上厚厚的簾子。

    不到新疆就不知道我們中國有多大,不到新疆你也不會知道天空竟然會這麽藍。我喜歡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伊犁的天空真是藍得純淨,象透明的藍水晶:真是藍得可愛,讓你不得不喜歡它!

    爸爸給我起名叫李蘭心,意思是蘭質蕙心,比喻女子美麗又聰明,出自唐朝詩人王勃的《七夕賦》:“金聲玉韻,蕙心蘭質。”怎麽樣?我爸爸的文化水平不錯吧?後來很多人問我的名字的意思,我都會得意洋洋地告訴他們名字的出處,看著他們驚訝的表情,我更加崇拜爸爸了。爸爸叫我名字的時候,總是帶著深深的磁性。即使我闖了禍,他在批評我的時候,也從來不會聲色俱厲,而是先親切地叫著我的名字,然後耐心地給我解釋我為什麽錯了,使我很容易就接受了。

    媽媽和爸爸處理的方法不一樣,如果發現我犯錯了,肯定是電閃雷鳴般的訓斥,如果爸爸在家,我就向爸爸求援,在爸爸那裏得到“緩刑”,爸爸和風細雨地批評我,我都會虛心接受,然後就把我“無罪釋放”了。但是如果爸爸不在家,我就得多加小心了,否則犯了錯就免不了挨一頓媽媽的“女子單打”。

    俗話說:不到伊犁,不知道新疆的美麗。這是千真萬確的!伊犁得名於伊犁河(光明顯達,形容河水在太陽照耀下碧波粼粼),最早見《漢書》,史稱伊列、伊麗、伊裏等名。清乾隆年間定名伊犁。很多關於新疆的歌曲都出現過伊犁,前幾年風靡一時的刀郎有一首歌曲《新阿瓦爾古麗》其中就有一句“遠方的人你是否來自伊犁”。伊犁河穀是非常美麗的地方,土地肥沃,水源充足,草原遼闊,物產豐富,享有“塞外江南”的美譽,如果有機會你一定要來看一看。讓我來給你講講我印象中的伊犁吧!伊犁的河流是天山融化的雪水匯集而成的,像一張張大網撒開在廣闊的大地上,又像彩色的綢緞來迴飄舞。在伊犁,從河穀到山頂的風光是迥然不同的,垂直方向的差異非常明顯,穀底是草原,綠草如茵,夏天的時候經常可以看見哈薩克牧民的遊牧帳篷,如星星點點,羊群在悠閑地吃草,真的像歌中唱的那樣:“羊群好像斑斑的白銀,撒在草原上多麽愛煞人!”往上去是森林,我印象最深的是雪嶺雲杉,那拉提(在蒙古語裏麵是“陽光照臨的意思”)草原上的雪嶺雲杉最為茂盛,特別高大,特別挺拔,有四、五十米吧,像無數沒有完全收攏起來的巨大的綠傘:最上邊是長年積雪的山峰。深淺不同的綠色,雪峰的白色,天空的蔚藍色,交織在一起,像一幅色彩斑斕的絕妙畫卷。

    伊犁馬是非常著名的,對於馬,我有一種天生的好感。我至今還清清楚楚記得爸爸帶我騎馬的情景,那是一匹黑色的伊犁馬,臉上有些白色,伊犁馬的個頭在各種馬裏麵屬於中等,長的模樣很清秀,我不知道用清秀來形容伊犁馬的容貌是否合適,反正我覺得它很清秀。當時我就隻有5歲,爸爸抱我坐在馬鞍上,我背靠著爸爸寬闊的胸膛,我的小手和爸爸的大手一起牽著韁繩,爸爸催馬前行,我高興地直叫,一點也沒有覺得害怕,不停地要求爸爸:“快點!再快點!”在爸爸的熟練駕馭下,伊犁馬在如茵的草原上奔跑起來,風在耳邊唿嘯,吹起我的頭發,爸爸的雙臂緊緊攬住我,這種飛馳的感覺讓我快樂到了極致!

    童年在伊犁的美好記憶還有看“姑娘追”,每逢哈薩克族節日的時候舉行。“姑娘追”,在哈薩克語裏麵叫“克孜庫瓦爾”,爸爸教我和哥哥念了很多遍,可是我們兩個還是學不會說這個詞,最後爸爸無奈地放棄了,用中指輕輕敲著我們兩個的腦袋:“你們兩個小笨瓜!”爸爸帶著我和哥哥,去看姑娘追。我和哥哥坐在草地上,看一對對男女騎馬並排著緩慢向前走,那些小夥子(那時候我還很小,應該叫他們叔叔)給姑娘說笑,說的什麽我們根本不懂,我問爸爸:“他們說什麽呀?”

    爸爸仔細聽了聽,搖了搖頭:“我也不明白!”多年以後等我長大了,我就肯定地知道爸爸撒謊了,爸爸通曉哈薩克語言,他怎麽會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呢?現在明白了,是因為那些小夥子說話的內容“少兒不宜”,嗬嗬。有的叔叔很大膽,看起來很放肆,竟然去親一個阿姨的嘴巴,那個阿姨也不生氣!我那時候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接吻”這個事情,我就悄悄對爸爸說:“爸爸,那個叔叔是壞蛋吧?他怎麽咬人呢?”

    爸爸表情神秘地告訴我和哥哥:“是壞蛋!過一會兒,你們就會看見他要挨打了!”當這些叔叔阿姨走到一個地方以後,突然聽到一聲號令(我猜是有人發命令的),那些叔叔轉過馬頭,拚命往迴跑,那些阿姨催馬在後邊追趕,我注意到那個“壞蛋”叔叔跑得特別快,那個被他咬了的阿姨緊追不舍,終於阿姨追上了他,舉起馬鞭,照著壞蛋叔叔的後背狠狠地一鞭,壞蛋叔叔見勢不妙,捂著腦袋跑了。阿姨停下馬,臉上帶著勝利的微笑。我高興地叫著:“爸爸,壞蛋挨打了!壞蛋逃跑了!”爸爸和我們一起開心地笑了。

    在新疆快樂的時光一直持續到我17歲,那一年我的父母從部隊轉業,他們要去工作的地方在遙遠的東北,在烏蘇裏江畔的一個城市。我們全家從祖國的最西端先坐汽車到了烏魯木齊,在烏魯木齊,爸爸告訴我們:“烏魯木齊的意思是美麗的牧場。”我看著窗外,這分明是一個城市,一隻牛,一隻羊也沒有看見,哪裏還有牧場的樣子?從烏魯木齊坐上火車,向東行駛,火車經過達阪城,爸爸小聲給我們哼唱:“達阪城的石頭硬又平呀,西瓜是大又甜哪,達阪城的姑娘辮子長啊,兩個眼睛真漂亮……”。

    經過吐魯番,爸爸又給我們介紹這裏的特產——葡萄,還給我們哼唱了那首著名的《吐魯番的葡萄熟了》。想起又酸又甜的葡萄,我不禁一個勁地咽口水。出了新疆,火車跑在河西走廊。連綿起伏的祁連山、雄偉壯麗的嘉峪關、蜿蜒盤旋的長城,這些曾經在地理課本上學過的地方,現在鮮活地呈現在我的眼前。

    一路上我隻要醒著,就好奇地看著窗外這些陌生的風景,從草原、戈壁、黃土高原、華北平原,最後是黑土地。爸爸也不閑著,不斷地給我和哥哥講述。因為以前從來沒有離開過伊犁,所以路上的一切都讓我興奮不已。

    我們全家從祖國的最西端坐了幾天幾夜的火車,終於來到了祖國的最東端。一路上我隻要醒著,就好奇地看著窗外這些陌生的風景,從草原、戈壁、黃土高原、華北平原,最後是黑土地。因為以前從來沒有離開過伊犁,所以路上的一切都讓我興奮不已。我轉學進入了高二學習,爸爸媽媽分別去了兩家工廠工作,都是不錯的企業。一年以後,我參加高考,可惜落榜了,媽媽所在的工廠招工,我就去參加考試,結果順利地被錄取了。

    我到電機廠上班了,一切都是新鮮的,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我從萬裏之遙的伊犁來到虎林,竟然會有兩個男人已經在這裏等待我了,以後的日子裏,一個讓我愛得至真至純,一個讓我恨之入骨。

    十八歲的我,如同一朵正在怒放的花兒,我談不上非常漂亮,有人說我長得很像台灣的歌星孟庭葦,那個唱著《冬季到台北來看雨》的女孩。我不喜歡留太長的頭發,洗起來麻煩,再說工廠也不允許。我喜歡留著剛剛及肩的頭發,上班的時候還要盤起來,下了班我就解開秀發,脫了工作服,換上自己的衣裳。我的衣裳雖然不是高檔名牌,可都是適合我的顏色和款式,也算楚楚動人。

    在工廠安靜地工作了三年。有專家說女性最美的年齡是18-21歲,看來是有道理的。我逐漸發現附近增加了很多注視我的眼睛。廠裏要組織一批青年工人外出學習外語,因為我們工廠的設備大多數是國外進口的,特別是德國進口的。廠裏舉行了一次青年工人的文化知識競賽,考試的內容就是高中水平的語文、數學、英語,我認真複習了一陣子,考試結果一公布,我得了數學和英語考試的兩個第一名,語文考試的第一名是一個陌生的名字——王勝利。這個王勝利,我對他一點也沒有印象。後來有人告訴我,他是一個剛剛轉業的軍人,被安排在工會做宣傳幹事。我等了幾個月,廠裏一直沒有宣布送我們出去學習,我很奇怪,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最後在廠子的大會上,廠長說今年我們吸收了五名大學畢業生進廠,其中三名是德語專業的本科生。這一下,我作為考試勝利者的喜悅被一掃而空,外出學習的機會飛走了!這次考試看來絲毫沒有改變我的命運,卻使他——王勝利走進了我的生活。

    俗話說“一家有女百家求”,我雖然不是被“百家求”,也是不止一次被那些熱心的大姐們詢問戀愛之事,其中一個劉大姐問我覺得王勝利怎麽樣?我說我年紀還小,不想考慮。我感覺到是王勝利叫這位大姐先探探路,可是我根本就不了解他,怎麽可能和他談情說愛呢?王勝利決定自己親自上陣了。一天,一個小夥子來到我的車間,徑直走到我跟前,他先自我介紹:“李蘭心,你好!我是王勝利!”我看了看他,他個頭大概有1米75,站在我麵前並不顯得特別高大,因為我也有1米65,在女孩之間也屬於不高不矮。他的相貌很普通,屬於那種走進人堆立即就找不著的人。我不冷不熱地問他:“你就是劉大姐說的小王吧?”他看著我,一本正經地說:“我是小王,不是小王八!”我心裏感覺好笑:“這個人還挺逗!”我麵無表情地問他:“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他有點拘束地笑了:“也沒有什麽事情,順便過來看看你!”我還是冷淡地:“我要忙工作了。”他知趣地說:“你忙吧,我走了。”

    以後的日子裏,王勝利經常來找我。我很奇怪,就問他:“你不是工會幹事嗎?天天跑我們車間幹什麽?”他迴答:“廠裏讓工會的幹事們都要下車間進行鍛煉,我現在就被安排在你隔壁的車間,這樣見你就很容易了。”

    說來慚愧,我都21歲了,還不會騎自行車。以前在伊犁的時候,從來沒有自己去過很遠的地方。要外出,都是和爸爸媽媽一起坐部隊的汽車,最差也是馬車,反正是出門就有車,嗬嗬!王勝利有輛捷安特自行車,看起來就很高檔,他經常帶我出去玩。一開始我都是安分守己地側坐在後座上,王勝利騎車也很小心,速度不緊不慢,還和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漸漸地,他放肆起來,可能男孩子都是這樣吧,有一次我和他晚上一起出去玩,他騎車的時候故意左扭右扭,害得我緊緊抓住後座。我小時候和爸爸一起騎過伊犁馬,後來我自己學會了騎馬。我的膽量還不算小,而且我堅持認為王勝利這個家夥絕對不敢把我甩下車來,所以我也不像有的女孩子那樣誇張地大叫,他發現自己的陰謀沒有得逞,根本沒有嚇著我,有點失望,於是停下車子,我立即就跳了下來。我看著他的表情,心裏有點好笑,就對他說:“王勝利,你以為就憑這點小花招就能夠嚇著本姑娘了?”他問:“你什麽意思啊?”我揚起眉毛,自豪地說:“你忘記了!我來自伊犁,我可是騎過伊犁馬的呦!你這個自行車與伊犁馬相比,是不是也太小兒科啦?”他有點不好意思笑了:“嘿嘿!”我鄭重地對他說:“從現在開始,我絕對不會再坐你自行車的後座了!”他的眼睛眨了眨:“真的嗎?”我先用鼻子輕輕“哼”了一下,然後對他說:“我說到做到!”他狡黠地問:“你不會反悔吧?”我堅定地說:“絕不反悔!”他好像掌握了什麽把柄似的:“李蘭心小姐,這裏距離你家大約5公裏,現在也沒有了公交車,如果讓你單獨走迴家,是不是顯得我這個人很差勁啊?我既然和你一起出來,我就得保證你的安全啊。”我想:“他可能又有了什麽鬼點子?”我就迴應他:“你當然要保證我的安全啦!”他說:“這樣吧,你還是上車,我送你迴家。”我堅持說:“我已經說過再也不坐你的車後座了!”他語氣非常委婉地:“但是你沒有說不坐我的車啊!你可以坐前麵的大梁上嘛!”我仔細想了想:“這麽晚,我一個人迴去真的不安全呢,我還得需要這個家夥來保護我啊,再者我也沒有說不坐他的車啊!坐大梁上,也算不上什麽反悔,坐就坐!”我打定主意:“好啊,但是不能象剛才那樣亂扭了,如果再那樣,我就絕對不會再坐你的車了!”他點點頭,那樣子有點象小雞啄米。我坐上大梁,他卻遲遲不啟動。我轉過頭問他:“怎麽不走啊?”他笑著說:“等你下命令啊!”我也被他逗笑了,於是我把手向前一伸,同時大聲說:“出發!”自行車啟動了,這一次他真的信守了承諾。他說:“蘭心,你剛才那個動作讓我想起了一種禮節。”我問:“什麽禮節?”他迴答:“納粹禮!你不記得了?那些電影裏的德國鬼子見麵時候,都是這樣舉手行禮,然後大喊一聲:嗨,希特勒!”我假裝生氣:“你在嘲笑我!”他趕緊道歉:“我隻是開個玩笑,娘子息怒!”我笑著責問他:“誰是你娘子啊?我可沒有決定嫁給你啊!”他嘿嘿一笑:“我可以努力嘛!廣告上說:一切皆有可能!”我們一路說笑著。我感覺到他的嘴唇在一次又一次有意無意地碰著的我的頭發,我心想:“他真的是無意的嗎?不可能吧?肯定是有意的!”

    到了我家門口,我們下了車,我開了院門,我們告別,我走進院子,打開房門時候轉頭一看,他還在院子外邊等著,他向我揮手,我也向他揮揮手。我走進房子,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從窗簾縫隙我看到他瀟灑地跨上車子,很快消失在夜幕裏了。這一夜我很晚才睡著,我感到我真的戀愛了。

    我的爸爸媽媽對於我談戀愛的態度是順其自然,不做硬性規定。我把和王勝利的交往向爸爸做了匯報,由於從小和媽媽的隔閡,我的心事都是和爸爸說。爸爸尊重我的選擇,讓我自己決定,給我自主權。爸爸攬著我的肩膀,還是那麽慈愛地看著我,仍然是用那飽含磁性的聲音說:“蘭心,你長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吧。爸爸希望你幸福!”我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雙手摟住爸爸的脖子:“爸爸,你說世界上還有比你更好的老爸嗎?”爸爸若有所思:“嗯……可能……沒有了吧!”我趁機向爸爸提出:“老爸,我也想買輛自行車,怎麽樣?”爸爸滿口答應:“好的!我的寶貝女兒提出的要求,老爸什麽什麽時候拒絕過啊?”星期天,爸爸帶我上街,給我買了一輛漂亮的自行車。整個下午爸爸陪著我,教會了我騎自行車。我發覺騎自行車比騎馬要容易多了,不過與騎著伊犁馬在草原上那種奔馳的感覺相比,自行車就太遜色了。

    有了自行車,我和王勝利一起出去就方便多了,再也不用坐他的車子了。我發現他其實是個很細心的男孩,我們一起騎車出去,他總是讓我靠邊騎,他在靠近機動車道的一側保護我,有時候發現前邊有東西,還會及時提醒我,每一次都讓我的心裏暖洋洋的。

    一天,王勝利告訴我:“我爸爸媽媽要見你,讓你星期天來我們家吃飯。”我不敢自己做主,於是迴答他:“我要迴家和我爸媽商量一下啊。”我迴到家,在吃飯的時候把事情告訴了爸媽。媽媽不耐煩地說:“去就去嘛!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爸爸畢竟是最疼愛、最關心我的人,他提醒我說:“王勝利家比我們家條件好得多,你見了他的爸媽,一定要有禮貌,我們要不卑不亢,明白嗎?”我使勁點點頭:“老爸,你放心吧!”

    這是一個初秋的星期天,天氣晴朗,和煦的秋風吹著,感覺很舒服。和王勝利一起走在路上,我的心裏還是忐忑不安的,很是擔心他的爸媽瞧不起我這個平凡人家的女孩子。到了他家,按響門鈴,開門的是他媽媽,我立即熱情地叫了聲“阿姨,你好!”他媽媽高興地把我迎進房間,他爸爸站在房間裏,我也趕快又甜又脆地叫了一聲“王叔叔好!”他爸爸微笑著請我坐下。我仔細端詳了他的爸爸媽媽。王叔叔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大腹便便的老板形象,中等個頭,說話的時候目光讓人感覺很溫和。他媽媽是個知識分子模樣,主動坐在我的身邊,拉著我的手,和我聊家常,讓我不要太拘束,讓我象在自己家裏一樣。中午吃飯的時候,王勝利的媽媽不住地給我就夾菜,讓我盡量多吃,一定不要客氣。吃過午飯,我幫助收拾東西,他媽媽怎麽也不讓我幹:“你今天是客人,怎麽能讓客人幹活呢?”我不好意思地說:“阿姨,讓您忙來忙去多不好啊!他媽媽笑咪咪地說。”你想幹活,以後再來幹吧!“

    出了王勝利家的門,和他一起走在外邊的大街上,心情放鬆了很多。他問我:“你對我爸媽印象怎麽樣?”我說:“很好啊!”他興衝衝地說:“我爸媽對你的印象更好!你沒有聽我媽說,讓你以後再來幹活啊?”我想了想,是啊!我和他的戀愛關係可以進一步發展了。

    王勝利來過我家幾次,他對我的爸爸媽媽都很有禮貌。由於他和我爸爸以前都是軍人,所以有了很多共同語言,他們談話的時候總是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看得出來爸爸對他很滿意的。媽媽也很喜歡他,每次來我家做客,他都要帶著一些禮物,而且都是我爸爸媽媽喜歡的東西。其實這個問題他早就做了“偵察”,平時和我聊天的時候就問我,你爸爸抽煙嗎?抽什麽牌子的?你媽媽喜歡吃什麽水果?諸如此類的問題,有時候我都被他問得有點不耐煩了,有一次我就責怪他:“你怎麽象個查戶口的?問這麽細,幹什麽呀?”他認真地說:“這對於我很重要,對於我在你爸爸媽媽麵前樹立良好形象非常重要!”我笑了:“你是在討我爸媽的歡心?”他鄭重迴答:“是的!我不爭取他們,他們以後怎麽會同意把寶貝女兒嫁給我呢?這也是放長線釣大魚嘛。”我嗔怪道:“誰是大魚?是我爸我媽?還是我?”他故弄玄虛地說:“關於這個嚴肅的問題,不同的人可以有不同的理解。”我看著他,“噓”了他一下:“你還高深莫測呢!”他搖搖頭:“不是!我的想法,我的目的就是一條,把你培養成……”他故意吞吞吐吐。我問他:“培養成什麽?”他靠近我的耳邊,氣息都吹進了我的耳道,輕輕說:“培養成我孩子他媽!”我的臉立即羞紅了,氣憤地麵對他:“你胡說什麽呀?”他還在堅持,聲音是輕微的:“本來嘛!”我伸手使勁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立刻疼得齜牙咧嘴,他責怪我:“你怎麽這麽狠心啊?”我低下頭,感覺臉在發燒,嘟囔著:“叫你以後再胡說!”

    有一天,我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聊天。王勝利告訴我:“我爺爺奶奶想讓我們去一趟。”我問:“他們想見我?”他笑著說:“這屬於我們家最高領導對你的審查!”我故意斜著眼睛看著他:“我又沒有犯錯誤,審查什麽呀?”他裝作恍然大悟:“對、對、對!應該是首長對你的檢閱!”我嗬嗬一笑:“你以為我是女兵啊?你還以為我們在部隊啊?”他問我:“你去不去啊?”我說:“你先告訴我,他們住哪裏?”他迴答:“他們住在鄉下。坐公共汽車去,需要3個多小時。你去不去呀?”我搖頭晃腦想了一下:“待……定!”他有點著急:“你不想去嗎?”看他著急的樣子很好玩,我嘿嘿一笑:“這樣的活動必須我家最高首長審批啊!沒有命令,我也不能擅自行動呀!三大紀律第一條,你忘了?”他滿不在乎地說:“這個能忘了嗎?好歹我也曾經是軍人,一切行動聽指揮嘛!”我象做結論一樣對他說:“因此,我必須先迴家向組織上匯報,等領導同意以後我就去。我爸爸這幾天出發了,下星期迴來!你等著吧!”他輕輕歎了口氣,好像有一絲失望:“好吧!我靜候佳音!”

    這一次我對他故意說了謊。我爸爸根本沒有出發,我耍個小鬼點子逗逗他。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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