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新皇的發難,柳清遠有些措手不及,他想過賞賜今日會發生的種種情景,唯獨沒有這一場的劇目。人們常舊皇木澤夜過於仁慈,而新皇木澤陵卻過於極端,稍有一些風吹草動,就會雷霆萬鈞悍然出手,此番看來,倒不是空穴來風。


    柳清遠,道:“陛下,臣知罪。可是吾兒尚,如今隻有十歲。而且與承平公主交好,希望你能饒他一命,老臣甘願赴死。”


    這柳清遠身邊的柳什暗,從頭到尾都是沒有過任何一句話。


    從新皇的發難,到侍衛的持刀掛在自己父親的脖子上,他一動不動。不是冷漠,而是被嚇住了。那高大的宮門染著朱砂紅,那廣場廣闊逼迫著渺的他,江山殿雄奇莊嚴製約著他。


    可是他還是讓自己從那份製約中,掙脫了出來,麵前的父親,讓他不得不有所動作。柳什暗蹲了下來,抓著父親的手,他有些不知所措,殿前的刀光劍影,讓他覺得一定是哪裏搞錯了。


    “父親,舊皇餘孽這是什麽?”柳什暗想起了從壺州到雲庭這一段路上,父親過的那個話語,每一個君王從成為君王那一刻,就變得冷漠無情,因為他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人扛著整座江山,他們就像一隻猛獸,他們睚眥必報,將所有一切舊王朝的東西都粉碎,他們才會放下爪牙,去欣賞江山的美景。


    如今,這個那麽近的君王已然是張開嘴的猛獸,在尋覓自己滿意的答案和合口的食物。他柳什暗心中翻起了千層浪,就像農民破敗的房屋裏,下起了雨,恰巧幹淨柴火之前煮了一頓難吃的米粥。


    柳什暗落下了眼淚,看向了旁殿那裏正在偷聽的承平公主,他從踏入江山殿的那刻,他就發現了承平公主在旁殿旁聽,或許還想著等賞賜結束後,兩人能夠在這深宮中相聚。


    木承平從今早就從他的父皇那裏,聽到了封賞的旨意,他早早就梳洗完畢,穿上鐮藍色宮裝,低垂發髻,綰著一隻精致珠釵,其他首飾都沒有帶齊,原本溫柔沉默顧盼神飛,這般下來都是多了些美人姿色,讓人憐惜不已。打扮好後,便從內庭公主寢宮趕來在這裏。


    她心內有著諸多情緒,眼淚汪汪,正要走出來,就被一隻手拉了迴去,隻見此人打扮真真是高貴端莊,華麗不減,從頭到腳都是珍貴稀罕的寶珠、首飾,肌膚微豐,姿色出眾,這人正是當今皇後。皇後拉著木承平到了旁殿的一處椅子上,邊用絲巾擦著承平淚珠,邊好聲道:“這是殿前國事,你不可亂闖。”“母後,那是柳伯伯,還有什暗,怎麽會到這種地步?不是好的封賞,好的封官禦史,享受雲庭皇族待遇嗎?這一切都是謊言?”承平公主,邊邊流淚,絲巾還有衣袖都是打濕,那雙眼珠仿佛是星辰一般,閃著亮光。


    皇宮喚宮女,拿來了一件木樨花熏過的銀老絨衣,披在了承平身上,手放在承平宮主的肩上,一是安撫,一是以防承平宮主跑出去,歎息道:“這是朝政,你的父皇自有主張。你安心待在此處你若要敢出去,這個柳什暗必死無疑,你的父皇不會心慈手軟。你如今是王朝的驕傲,而他隻能與你陌路。”這個隻有十歲的女子,聲淚俱下,捂著嘴,許久才是出了一句話:“我與他,若是陌路,就枉費了彼此六年的真心。“你這又是何苦作踐自己,就在那壺州待了幾年,就被勾了魂一般,哎。”隨著一聲歎氣,兩人都是沒有話語,隻聽見窸窸窣窣的抽泣聲。


    ......


    “舊皇餘孽就是,你的父親,是罪人木澤夜的一個亂黨,在舊皇政權破滅後,仍不忘罪饒恩澤,這該殺。”


    新皇身邊的宮內總管開口,他姓明,宮內之人都喜歡叫他明總管。他待在陵王身邊差不多有十多年,知道一些話如何,知道那些話該,如今自從新皇登基,他也一躍成為了宮內總管。


    柳什暗道:“你胡,父親一心隻為百姓,不管事何君王,都無二心,隻是為百姓著想。何況,大陵上下為官千千百百,將近半數都在舊皇統治下做過官,那麽千千百百官員,都是餘孽了?”


    這番話簡直大逆不道!你在子麵前一心隻為百姓,那麽你將子置於何處?


    明總管心腸不壞,見柳什暗這般來,竟然處處有錯,急忙道:“黃口兒,休得胡言。你或許不知,許多官員已經喋血於黑夜。”


    新皇本來就對明總管舊皇木澤夜是罪人一詞,有些難受,畢竟那也是他自己的皇兄,就算是罪人,也隻能自己出口;這般又見這個明總管再度開口,頓感厭煩。


    “勿要多嘴。”


    一句話語讓那明總管不敢多言,唯唯諾諾徒一旁,不再言語。


    新皇走到了柳清遠的身邊,示意那兩個侍衛退開。


    柳清遠道:“吾兒尚,第一次來宮內,也不知宮內規矩,望陛下恕罪。”


    新皇木澤陵的手拍在了柳清遠的肩膀上,那張冷淡的臉上,有著整個江山的驕傲,他開口:“朕,也不是無情之人。新朝剛立,爾等此前備受舊皇關注,深得民心,對我抱有怨恨,朕也是逼不得已。念你照顧承平公主有功,禁足府邸,安排好後事,七日後來殿前領酒。”


    此前一直未曾話的原止水丞相,躬身道:“陛下,這不符合律法,舊皇餘孽,按律當斬,牽連九族。”


    新皇道:“朕的下。”


    此言意思即明,下是木澤陵的,那麽他就了算,他誰該死,誰便該死。


    “謝主隆恩。”柳清遠跪拜,磕在了兩掌之間,殿內的青磚質地極好,發出清脆的磕頭聲音。


    柳什暗,從這些話語裏聽出了一些什麽,他不笨,他知道那酒必然是要人性命的酒。他看向了自己的父親,從頭到尾除了一句不知微臣所犯何罪,自己的這位父親就再也沒有辯解過任何東西


    他要發怒,這種無來之罪,加諸在父親身上,加諸在整個柳家,這足以滅族。可是柳清遠的手抓住了他,止住了將要起身的柳什暗,柳清遠那雙早已布滿哀痛的眼睛,在柳什暗看來,更加的難過。


    柳什暗掙脫了父親的手,站了起來。柳清遠知道自己孩子的性情,若是在再不出手,必將釀成更大的災難。反手一拉,就是將柳什暗拉到身前,一個大手掌便是甩了出去。


    柳什暗被父親掌摑,加上心情從喜悅跌落到悲痛,種種鬱結於心,一下子就是跌倒在地,十分難受。


    “你就算打我,我也要。這個皇帝,真是昏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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