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想低調過日子呀!況且她和她娘才來到落雁城不久,就怕外人對她們抱持高度的興趣,去調查她們的背景,那可就糟了。


    “你說你知道那毒生得什麽模樣?”一道低沉的嗓音,頓時驚擾了屋內的兩人。


    “諸葛大夫,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一見到救命恩人,符大娘忙不迭的招唿著。


    諸葛陽晴謝絕了她的熱情,一臉嚴肅的走到符以歡麵前,他不相信她能辨視所有的毒物,對於她所說的話,也抱持著高度的懷疑,隻是那不是重點,而是她的言行,會為她帶來極大的麻煩!


    “你在哪裏見過這種毒?它的外形如何?你如何辨別?”他連珠炮的問題,轟得她暈頭轉向。


    “諸葛陽晴,你一口氣問了這麽多問題,要我怎麽迴答你?”她搖了搖腦袋,困擾的蹙著眉。


    “一個一個迴答我。”他沉著俊臉,口氣冷冽的說。


    他嚴肅的神情,仿佛遭遇到什麽重大的難題一樣,莫非這種毒,連身為大夫的他都沒見過?不可能呀!她一直以為他是她所見過醫術最高明的大夫了,沒道理不認得這種毒吧?


    “你不知道這種毒嗎?我還以為你知道。”


    “別和我打馬虎眼,快點迴答我!”他口氣急促,難得握住她的雙肩。


    看見他凝重的表情,她也跟著緊張起來,難道發生了什麽大事,讓他瞬間變了臉?


    “我……我在之前住的山裏,曾經見過這種毒花,它的顏色鮮紅,有五個花瓣,小小一朵,毫不起眼。因為有個采藥郎誤食了這種花,他的死狀就和居民們形容的完全吻合,我才會做出這樣的推斷。”她娓娓道來,沒有任何欺瞞。


    “所以你隻是憑印象做出臆測?”他的眉心並沒有因為得到答案而舒展開來。


    “沒錯,這隻是我個人的推斷,難道有什麽問題嗎?”她抿著唇,柳眉也跟著皺了起來。


    “你將會為你愚蠢的舉動付出代價。”他繃著臉,意味深長的鬆開手。


    他當然知道那種毒叫做“不夜眠”,隻是她的無知,卻會為她帶來莫大的災難,那些采花大盜絕對不會因此放過她,更何況她又是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再加上她們母女倆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真遇到了狙擊,也隻有任人宰割的份。


    聞言,她一愣,不懂他的言下之意,反倒是一旁的符大娘,瞬間做出了反應。


    “諸葛大夫,你是指……那些匪徒會找歡兒的麻煩嗎?”


    “正是如此。”他不諱言。


    “找我麻煩?隻因為我泄露出他們用了什麽毒?”她大驚失色,沒料到自己一時的多事,竟為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事官府自然會找人調查,壓根不需要你多事,你這昭告天下的舉動,無異是向他們下戰帖,敢問符姑娘,你打算拿什麽跟人家過招?”他涼涼的開口,斜睨著她驚慌的表情。


    一向膽大包天的符以歡,此時也沒了主意,以往她靠著小聰明替自己化解了不少災厄,但若是遇上這類殺人不眨眼的匪徒,她除了任人宰割之外,還能有什麽選擇?


    隻是他毫不留情的訓斥,仿佛認定了她是個隻會闖禍的蠢蛋,尤其他嘲諷的表情,讓她的心像是被針紮似的疼痛。


    “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會負責,不用你擔心。”就算她會丟了小命,也用不著他費心。


    她執拗的態度,莫名惹惱了他,憑她一個弱女子,能負責什麽?難不成她以為她還能像上迴遇到劉犬力那樣好運,會有人適時出現解救她?抑或是她打算豁出去了,用她那條小命和他們鬥?


    “負責?你打算怎麽負責?我不認為你打得過那幫匪徒,再說你不是隻有一個人。”


    他提醒她還有一個體弱多病的母親。


    他咄咄逼人的口吻,教她麵色如雪,即便他說的是事實,那又如何?反正她們可以趁那幫匪徒找來之前離開,四海為家對她們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少了個落雁城,她們還有其他地方可去,壓根不用他多事。


    “那也不關你的事,我可以帶著我娘離開,並不一定要待在落雁城裏。”她咬著下唇,雙眸裏跳動著憤怒的火花。


    看著她倔強的表情,那桀騖不馴的眼神,成功的挑起了他的怒火,他不輕易動怒,卻三番兩次為了這小妮子破了戒,全都是因為她的愚蠢造成的,而現在她非但不懂得反省,還敢說要離開落雁城!


    看不下去的符大娘,忙不迭的勸道。“歡兒,有話好好說,別和諸葛大夫吵架啊!”


    “誰要跟他說話?我要去溪邊洗衣服了,別跟著我!”她火大的走向後院,捧起一籃髒衣裳,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而後頭也不迴的走出屋外。


    “歡兒……唉!這孩子就是這樣,脾氣倔得就跟她爹一個樣,諸葛大夫,你可別跟歡兒一般見識,她隻是刀子嘴豆腐心,沒有惡意的。”看著女兒離去的背影,符大娘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諸葛陽晴俊眉微攏,他見識過她倔強不服輸的一麵,但卻沒像此時這麽讓他大動肝火的,她究竟懂不懂得人命關天?他今日會匆忙的跑來找她理論,全是因為他關心她,擔心她的安危……


    他被腦中一閃而逝的想法,嚇得僵立在原地,他的腦子是不是壞了?竟然擔心一個和他毫不相幹的女人?隻是,想起她臨走前那雙晶亮如火的美麗瞳陣,浮躁的心似乎有了答案。


    “她一向如此嗎?聽不得勸的?”他喃喃開口,這話像是在問人,也像在問自己。


    耳尖的符大娘聽得一清二楚,她走到桌前,替他倒了一杯熱茶,感慨的談起命運乖舛的女兒。


    “諸葛大夫,你別怪歡兒如此倔強,在她八歲那年就沒了爹,是我一手將她拉拔大的,可惜好景不常,我因為積勞成疾,患了難以根治的病,成日隻能躺在床榻上,村裏的居民害怕我的怪病會傳染給他們,就將我們母女倆給趕出村落,無家可歸的我們隻好遠離人群,住到山裏,這一住就是五年。”想起往事,符大娘忍不住熱淚盈眶。


    所以她才會冒著大雨,不顧生命危險的要下山找大夫救她娘,甚至拋棄她高傲的自尊心,向他下跪懇求,想起那張梨花帶雨的嬌顏,他的心猛然一緊,為她感到不舍。


    “這些年來,歡兒什麽粗活兒都做過,隻要能糊口飯吃的,她從來沒喊過一聲苦,好幾次我都要她丟下我自己找個好人家嫁了,她卻死也不願意,這一蹉跎,轉眼她都二十歲了,我卻還沒為她許個人家……”一陣哽咽,符大娘再也說不下去,掏出手絹擦拭著淚水。


    她的堅強獨立,全是因為生活的曆練所磨來的,所以她寧可靠自己,也不願倚賴他人,就連明知打不贏的采花大盜,她仍是咬牙不肯向他求援,對她來說,他就真的那麽不值得信任嗎?


    “符大娘,你別擔心,采花大盜的事就交給我,你和以歡不需要離開。”他允諾。


    “諸葛大夫,你真是個大好人,我代替歡兒向你說聲謝謝……”噙著淚水,符大娘向他深深一鞠躬。


    看她感激零涕的舉動,諸葛陽晴頭一迴有了強烈的滿足感,行醫多年,他從不曾像此刻感到如此歡愉。


    或許,多管閑事也不是件壞事。


    蹲坐在溪畔的大石上,符以歡板著一張臭臉,使勁的敲打著石塊上無辜的衣服,儼然將它當成了諸葛陽晴,狠狠的敲打著,最好把他打得變豬頭,看他怎麽用他那張俊臉去騙人‘!


    她隻是基於好心才說出不夜眠來,如果她知道會因此引來大麻煩,幹嘛沒事找事做,讓自己成了獵物?她又不是大笨蛋!


    但那男人劈頭就對她冷嘲熱諷,認定她是一個沒大腦的惹禍精!


    就算她是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又怎樣,憑她這些年來的生存經驗,絕對有辦法整得那些采花賊哭爹喊娘的滾迴他們的窩去,根本不需要他窮操心。


    她重重哼了聲,高舉手中的木棒打算用力擊上石塊,卻因為一時手滑,整支木棒飛上天際,而後重重的墜落。


    她瞠大美眸,一瞬也不瞬的望著那根即將打得她頭破血流的木棒,身體不聽使喚的動彈不得,霎時,一道白影利落的奪下那根木橇化解了危機。


    “你難道有自殘的傾向?”淡漠的嗓音伴隨著一絲惱怒。


    聽到熟悉的嗓音,符以歡這才迴過神來,她眨了眨眼,看著一臉嚴肅的諸葛陽晴,手中還握著她方才正在捶打他……不,是捶打衣服的木棒。


    “你才有自殘的傾向,還來。”她伸手向他討。


    “依你方才那種不要命的洗衣方式,等不到衣服洗完,你的小命就不保了。”他沒有打算將“兇器”還她。


    “我就算小命不保也不關你的事,拿來。”她皺著眉,再度向他逼近。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倔強會為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他看著她不服輸的小臉,唇畔難得露出了笑容。


    本以為他會繼續反唇相譏,卻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他溫柔的目光,害得她一時芳心大亂,小臉也跟著染上了兩朵紅雲。


    “我一向如此。”她輕哼了聲,別開視線,不想迎上那雙深邃的瞳眸。


    他的眼神好迷人,讓人會不經意深陷其中,尤其在她發現自己容易因為他而情緒起伏時,決定和他劃清界線,不讓自己踏進那塊陌生的領域。


    “我為我方才的態度向你道歉。”他突如其來的低聲下氣,讓她不由得一怔。


    她還以為心高氣傲的他,絕不可能向她低頭,沒想到這聲道歉來得如此迅速,反倒教她有些措手不及。


    “天要下紅雨了碼?你居然會開口向我道歉?”她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原本咄咄逼人的口氣,此時也收斂不少。


    “人有失足,馬有亂蹄,我不是個堅持己見的人,隻要犯了錯,一樣得道歉。”他目光澄澈,看來俊朗迷人。


    在陽光的洗禮下,一身白衣的他更顯得亮眼,那張清俊淡雅的麵容,此時添加了一抹微笑,比起那個淡漠的諸葛陽晴,眼前的男人反倒顯得不真實,卻教她心動不已。


    發覺自己對著他發怔,她忙不迭收迴放肆的目光,一顆心仍是悸動不已,她該不會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這個脾氣古怪的大夫吧?


    “其實你說得也沒錯,我的確是很愚蠢,為自己惹來天大的麻煩還不自知,多謝你的提醒,讓我心生警惕,明日我會和我娘起程離開落雁城,不會造成你的困擾。”她沉著臉,轉身繼續清洗石上的衣服。


    她落寞的神情,教他心頭湧起一股酸澀,她就不能主動開口請求他幫忙,非要獨自一人默默承受這一切嗎?想起她的倔強,他眉心微蹙,決定主動出擊,讓她學會依賴。


    “你不需要離開,盡管在這裏好好待著,采花大盜的事我會負責解決。”他淡然開口。


    聞言,她手邊動作一頓,原來他跟來,並不是誠心向她道歉的,而是想跟她討人情!思及此,她顧不得水裏的衣裳,氣憤難平的站起身,雙手握拳,繃著一張俏顏瞪著他。


    “我的事不用你插手,如果你隻是想來賣人情,大可不必,反正我欠你的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多加這一筆。”她怒氣衝天的對他吼道。


    她的指控,教他俊眉微攏,他會願意淌這渾水,完全是因為不忍見她故作堅強,凡事一肩扛的傻勁,再加上那股英名的情愫,讓他無法視若無睹,放任她自生自滅,豈料他的一番好意竟讓她當成了驢肝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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