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怎麽能不怪她,一個姑娘家半夜跑出去,一夜未歸,依我看,她不會是和什麽人私會吧?」這可是很嚴重的指責,不過由此聽來,說話的,是一個看是二表姊對她好似很妒恨,就不知是為了什麽


    「半夜私會男人?不管是真是假,傳了出去,豈不收壞咱們家風?老爺,不能輕饒她呀。」三姨娘故意在火頭上添了油,把話講得難聽。


    沒有證據就誣害,可知這婦人也不喜歡她。


    「三姨娘,月涵表妹平時十分乖巧,她或許有她的理由。」說話的人是個年輕男子,大約二十歲,這人應該就是大兒子趙文謙表哥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數落著,唐月涵靜靜地聽,不斷從他們的話由吸收訊息,她注意到的是,在這些人中,唯有一個女子十分安靜。


    從她的打扮便知,她不是丫髴,這女子沒有數落她,也沒有幫她說話,而是皺著眉靜靜看著她。


    依照張大媽的形容,這人應該是三表姊趙著雅。


    唐月涵悄悄的望了對方一眼,根據自己多年査案的經驗,這女子最可疑,說不定與身體主人死在寺廟裏有關。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煸風點火,趙家老爺越聽越上火,最後大聲喝令。


    「老廖拿家法來!」


    趙老爺此話一出;眾女子心中歡喜;唐月涵卻是眉頭一擰。


    挨板子?那可不行,她現在沒有內力,無法護體,這嬌弱的身子可不經打,看來不能再當啞巴了;得反擊才行。


    當她正要開口時,門外一名仆人匆匆來報。「老爺,蕭家少爺來了。」


    聽到蕭家少爺,唐月涵發現眾人臉色都變了,令她不禁好奇,這蕭家少爺是誰?為何眾人聽到他來,臉上的表情都變得十分豐富,有驚喜,也


    有懊惱,而趙老爺更是一副不知該不該行家法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一名身形玉立的男子跨人廳堂,他一進來,便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這是一個相貌俊朗的男子,生得三分儒雅;七分倜儻,膚色白皙,一對迷人的桃花眼更是靈動有神。


    她側過臉打量對方,心想這人是誰?張大媽並未和她提到這名男子。


    「晚輩見過趙伯。」蕭玉升優雅地向趙老爺一揖;趙老爺急忙上前扶起他。


    「賢侄不必多禮、不必多禮。」


    蕭玉升含笑站直身子;轉頭向大夫人和兩名小妾問好,接著環視所有人之後,目光落在她身上。


    當兩人目光對上時,唐月涵感覺到這男人看自己的眼光太溫柔;不由得心下生疑。


    「涵妹;你可迴來了;我擔了一整夜的心哪。」


    男子邊說,邊上前將跪著的她扶起,這行為可說是自行獨斷,未曾問趙老爺一聲,趙老爺居然也沒反對。


    唐月涵疑惑地看著他;不隻趙老爺,趙家眾人對這男子似乎頗為禮遇


    而現在,他有意護著自己。


    能夠不跪,當然最好,她順勢站起來,決定繼續觀察下去。


    蕭玉升將她扶起後,便向趙老爺懇求。「趙伯,涵妹既然迴來了,也安然無恙,還請趙伯看在晚蜚分上,別責罰她了。」


    趙老爺原本是氣怒的,可自從這蕭家少爺來了,他的氣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還笑咪咪的。


    「唉,既然賢侄替她求情,好吧,我這次就饒了她。」說罷,趙老爺轉頭看向唐月涵,命令道:「還不快謝謝簫少爺。」


    她眼中閃過一抹光芒,朝簫少爺輕輕一福。「謝謝蕭少爺。」


    原來這個簫少爺在趙家說話很有份量,也對這身體的主人很有好感,因為當他求倩時,看著那些表姊妹一瞼含假嫉妒的模樣,她終於明白她們


    的厭惡和嫉妒所為何來了。


    本來她已經想好了,說不通,就走人,現在連理由都不用說,趙老爺又訓了她一會兒,但沒再為難她,便讓她退了出去。


    唐月涵沒有猶豫的走出廳堂,一出來,她便向張大媽打聽蕭玉升的事,麵來他是洛梅鎮大富商簫室的少爺。


    說起簫家,洛梅鎮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他們可不是一般商戶,而是深受朝廷看重的大商人,簫老爺經商手腕了得,與朝中權貴交好,舉


    凡鹽鐵和兵器,都是由簫家經手,為朝廷賺取雖無功名,卻享有和權貴相當的地位。


    這簫玉升年十九,是簫老爺十分看重的兒子,不但生得英俊,又尚未娶妻,洛梅鎮的姑娘沒有不喜歡他的,而他,偏偏看中了自己。


    「原來是這麽迴事。」


    唐月涵低頭沉思著,想起適才簫少爺的眼神,對於此人喜不喜歡自己,她是一點興趣也沒有,隻是盤算著,他或許可以用上一用。


    「表小姐,你一點都想不起來嗎?」


    唐月涵抬頭,望向擔優的張大媽,心想這好人是個老實人,心地也好,亦是可用之人,遂拍拍她的肩膀。


    「我肚子餓了,你去幫我弄點吃的到房裏來。」


    她本就是個做大事的人,哪裏會在意那些小事,對她來說,這些人的想法與她無關,她隻要弄請楚目前的處境就行了,至於那些責罵和眾人苛刻涼薄的表情,早被她拋到腦後了。張大媽去張羅吃食,她走向自己的屋子,順便又到處看看,還沒走迴去,便有人喚住她。


    「涵妹。」


    唐月涵轉過身,望向來人,叫住她的,正是簫玉升。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走向自己,麵對他微彎的雙含笑的挑花眼,這男人長得風流倜儻,但她平靜無波,等著看他有什麽話說。


    蕭玉升來到她麵前,他站得很近,但她沒有退,而是打量他臉上的神情。


    「有沒有麽話想對我說?」蕭玉升溫柔地間著。


    料不到她答得這麽快,他先是一怔,繼而目光幽深


    「你就不想解釋,昨夜你為何一人往元和寺」語氣中有著占有慾,認為她該給他一個解釋。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見這男人臉上雖含笑,但並未笑進眼中,盯著她的目光烔亮威逼,恐怕是聽了那些三姑六婆的話,懷疑她是為了私下會情


    郎才一夜未歸,所以想向她問個清楚她想了想,迴答他「想。」


    蕭玉升目光閃過精芒,談道:「說。」語氣不怒,卻帶著威嚴。


    她覺得好笑,難不成他真懷疑她私會男人?這語氣好像丈夫在責問妻子,還未嫁她,他就當她是他的人了。


    很遺憾,他這種威勢她沒用。


    「昨夜我是被人擄去的」


    「什麽?」蕭玉升頓住。


    「擄去我的人,很明顯是想殺了我,大概是嫌我妨礙了他們吧」她說話向來一語中的


    他一臉驚訝。「此話當真?」


    「我何須騙你?你想想,我一個姑娘大半夜不睡覺,跑去那麽偏僻的地方做什麽?若非我運氣好逃出來,今日蕭少爺見到的,恐怕就


    是我的屍身了,至於為什麽有人要害我,我猜,大概是眼紅嫉妒吧。」


    若說這蕭玉升對她有什麽用處,大概就是可以借他之勢,來壓壓那個妄想捅她一刀,心存不軌的人。


    蕭玉升瞠目結舌地盯著她,不等他開口,她微微一福。「蕭少爺雖然為我說情,不過這麽一來,嫉妒我的人就更惱火了,小女子才大難不死,


    亟需好好休息,就不陪蕭少爺了。」


    話落毫不猶豫的離去;留他一人怔楞在原地。


    也好,把話說明了,省得他以為自己給她添了多大的人情,更要讓他知道;她因為他而遭受橫禍;為了麵子,他勢必會有一些作為。


    她走迴自己的廂房,這廂房位置偏僻,隻有一個小院,如她所料。「唐月涵」果然處處受趙家壓製,但對她來說,偏僻有偏僻的好處,此處圍


    牆雖高高,但旁邊有一棵桃樹,隻要爬上這株樹能翻牆出去出去。出入還挺方便的呢


    正當她打量圍牆時,直覺有人在盯著她,她立刻迴頭,瞧見一個男孩,這男孩約十二、三歲,身子骨很瘦,瞼色青白,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但一眼很漂亮,正直直盯著她。


    「姊。」


    小男孩低喚了一聲,他站在那裏,也沒有靠近,雖然瘦弱,表情卻很堅毅;嘴唇抿得很緊;微擰的眉頭讓人一看就覺得;他是個倔強頑固的小


    子。


    唐月涵好奇的看著他;張大媽說她有一個十三歲的弟弟,叫唐日擎,就是這個小子了。


    被人叫一聲這是很奇妙的感覺,她是孤兒,家中無手足自幼被師父養大,一直是孤身一人,想不到換了身子後,便多了一個弟弟。


    她曾經幻想過,若有手足,不知會是什麽感覺?倘若她有手足,她一定會對他們很好很好……


    也許是因為背空多了一個弟弟,實在太奇妙了,她不知不覺走到人家麵前,還把手放在他身上模來模去。


    「姊,你在幹麽?」


    被摸臉又摸身體,唐日擎一瞼呆愕的瞪著她,雖然大皺眉頭,可是並沒有阻止姊像摸小狗一樣模著他的頭,他的瞼,還有他的肩膀。


    「弟弟。」


    「嗯?」


    「弟弟。」


    「嗯?」


    「弟弟……」


    唐日擎一張臉黑了半邊,姊姊抱著他,嘴裏不斷叫著弟弟,這種怪異又親昵的舉止,讓人完全模不著頭緒。


    「姊,你怎麽了?你昨天失蹤了一晩,沒發生什麽事吧?」


    感受到弟弟語氣中的擔優,唐月涵心中升起從未有過的溫曖和感動,不知是否因為得了這個身子,和這男孩有了血緣關係,她很自然的認同他


    ,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弟弟了。


    她當下有了決定,心中默唸著


    唐月涵,既然我借用了你的身子起死迴生,你放心,今後你弟弟的一切就由我負責,我一定善待他、保護他,把他訓練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汗


    ,你若地下有知,請安心瞑目吧。


    「姊,你這樣很奇怪。」男孩巳經十三歲了,顯然很不習慣被這樣對待,像在抱小孩子似的,忍不住尷尬抗議。


    這時唐月涵放開他,不過兩手仍放在他的肩膀上,弟弟身高隻比她矮半個頭,她目光嚴肅的望著他,正色說道一一


    「日擎;姊很好;沒有事;不過姊要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仔細記住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好嗎?」


    這個弟弟雖然尚未及冠,不過曆經了父母故去和世間涼薄,表情是世故而沉穩的;他聽了姊的話後,也沒有囉嗦,便點點頭。


    「你聽好,姊咋天失蹤了一晚後,有了新的體悟,所以姊現在的想法和行為,都跟以前不一樣了,但不管如何,你記住,我永遠是你


    姊姊,我會照顧你,不讓別人欺負你。」


    她說得很認真,尤其是最後一句話,看著唐日擎單薄的身子骨和眉宇間那抹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憂愁,便知道他在趙家肯定受了很多委屈,依他


    倔強的性子和沉默的性格,肯定把這些委屈往肚子裏吞;因此又更加壓抑了。


    唐日擎望著姊姊,他不明白姊為什麽要說這些話,她明明是個弱女子,照顧自己都來不及了;還有何能力顧及他?


    不過大概是姊姊的神情太認真,而且他也不想讓她傷心;所以便點個頭,嗯了一聲。


    唐月涵從弟弟黯談無光的眼神中,知道他對自己的話沒信心;隻是不想拂了她的好意,沒關係;日後有的是時間讓他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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