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站起身,走著,來到更久遠,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


    終於到了。


    巨大染著火焰的房子,黑煙滾滾,不見一個人。


    “嗬嗬嗬嗬……”


    小白抱著頭,笑了。


    “好啊!這樣也可以……”


    四下無人,小白在黑夜下,走到火焰之中。


    那火焰沒有任何溫度。


    他走了十來米,深入其中,依次穿過房間,在一個算不上熟悉的地方,找到了一個人。


    火焰之中,那就像一個怪物,靠著牆壁坐在長椅上,他身子僵硬,小臉蒼白,此刻坐著的氣勢非常張狂,就跟一個黑社會老大哥一樣,他耷拉腦袋,忽而抬起來一刻,卻是冷笑。


    如果,不考慮四周的火焰,塌陷的木頭,滾滾濃煙,這小孩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是現在,他隨時可能死去,那火焰氣流充斥房間,這小孩就像故意在等死一樣。


    小白踢了腳地上焦糊的東西,可能是布娃娃。


    走上前,看著“他”,“你這是不想活了啊?嗬嗬?”


    對方抬頭,不語。


    小白問:“死了爽是嗎?很痛快是吧?”


    小小白栽著頭,往地上淬了一口,隻有不屑。


    小白丟下了焦糊的玩偶,點了點頭,“那行,就你這點勇氣,真不配活著!死了成灰利索……嗬嗬。”


    抬頭,慢慢塌陷,整個房子都要塌下來了。


    小白歎息一聲:“真是熟悉的地方呢?可惜了……”


    小小白看向小白,敲了敲自己胸口,“是可惜!以後,你把房子建好了,還給我!”


    小白說:“嗯!答應你了……”


    小小白的目光落在小白身上:“作為條件交換,你要什麽?”


    小白伸手,手掌一抓,道:“力量……你可以理解為“我們”,迴來吧……”


    對方點頭,固執的說:“房子必須要建好了!!也不能再讓人燒了!”


    小白狂傲的笑,張開手,一字一頓,寒冷刺骨:“誰敢燒了我的房子!殺他九族十代,撅了他三世祖墳!”


    小小白滿意了,然後房子塌陷了。


    一切都被淹沒了,殘留的自我,在慢慢空白,在慢慢死去。


    小白繼續走,尋找下一處,自己分裂的記憶,自己和自己產生間隙,彼此敵對。


    再也沒有煎熬,猶豫不決,隻有鋒芒,果斷,一往無前。


    再次到了。


    床榻上。


    一個病懨懨的少年,躺著,他行將入墓,麵無血色,一動不動。


    小白走了進來,“你在幹什麽?”


    沒迴答。


    “你也想找死嗎?”


    少年睜開眼睛,看著小白一步步逼近。


    小白道:“嗬嗬,真想到自己從前是個撈樣子?讓我想想發生了什麽?哦?沒人要你了對嗎?你就活該一個人……”


    小白笑著,“真是可憐的小家夥!”


    房間內,一隻老狗,耷拉著尾巴,慢慢爬了進來。


    小白看了一眼,老狗趴下了,眼睛一閉,慢慢沒了氣息。


    足足十幾分鍾,少年艱難的爬起來。


    那目中的死灰和絕望,絕不是這個年齡的孩子該享受的。


    他抱著老狗,走開了。


    後山內,挖了兩個坑。


    小小白安葬了老狗,自己也在邊上躺了下來,也不知從哪地掏出一根煙屁股,玩弄著吸了兩口。


    小白走了一圈,坐在坑邊上,誇讚道:“挖的不錯,不大不小。”


    對方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小白摸了摸口袋,卻是沒煙給對方點上,那就算了,他指著地上的坑,“人可不是種子,進去了一埋,可什麽都沒了??”


    小小白丟了手頭的煙屁股,點了點頭,“對,沒了!”


    小白抱起雙臂,“你鐵了心找死啊?”


    小小白指著邊上老狗的墳墓,“都死了,我不死?我對不起它。”


    對方認真的話,讓小白覺得滑稽。


    當然,他笑話也是笑話自己。


    “也是,都死了,你不死,可不是對不起別人咋地……行了!你別吹風了,早點下去,我幫你填坑……”


    “謝了。”


    “客氣啥!自家人!”


    然後,對方擦了擦嘴,道:“我想死之前吃個豬肘子,我好餓……我饞了。”


    小白搖頭,“上哪弄去?豬肘子沒有,吃土吧……那個,你要是不嫌棄,那老狗也能挖出來嚐嚐。”


    “那算了,不吃了,下輩子吃……”


    對方跳下了坑,躺好了。


    小白拿起了鍬,“我迴頭燒給你吃!別饞了,得不到的永遠得不到,夢裏啥都有!拜拜!”


    大批大批的土被挖起來,埋下去。


    那坑裏的小白就和一個死人一樣,不掙紮不反抗,甚至不動彈,完完全全閉目等死。


    小白忙完了,坐在地上。


    他聳肩一笑,隻有可憐神色,“我對不起你們,不過……死了就好了,就不會痛苦了,兄弟,不送了。”


    對待自己,小白應該是這個世界最狠的人了。


    但是,在他理解,這是幫助,而不是懲戒,真正身處絕望的人,你幫不了他,勸什麽也沒用。


    小白走了,很久。


    看到了自己跌跌撞撞的人,正在奔跑。


    “叛逆期哦?唉!你可是有多讓人操心?”


    大概十分鍾,小白見到小小白,茶幾上,水果刀被偷走了,他來到了無人的牆角,頓住,嚐試用刀子劃開手腕。


    倒是小白忽然出現,拍了拍他肩膀。


    “怎麽了啊你是?”


    “你是誰?”


    “我是……你哥們,你這是怎麽了?什麽事想不開?”


    小孩子氣嘟嘟的,埋怨道:“媽媽不給我買新衣服穿,我的同學都瞧不起我!老師也笑話我,爸爸剛才批評了我!我好難受……”


    小白蹲下身,拿走了刀子,搖頭笑著:“新衣服重要嗎?搭上你這一條小命。”


    “重要!他們瞧不起我!他們欺負我!他們笑話我沒有新衣服……”


    小白坐在地上,摸了摸頭,這熊孩子,“你就不知道體諒下父母的苦衷嗎?你想要新衣服,等過年啊?”


    “可是好久才過年!我不想等!”


    小白看著那小小的手腕,一道小口子,“不等就不等,你去找爸爸講理去!他要是知道你受委屈,會給你買新衣服的!”


    “不!才不會!他隻會罵我!他才不會給我買新衣服!”


    “那就是有人欺負你!讓你老爹把他們都拎出來揍一頓!怎麽樣?”


    “這……”


    “這點破事,搭上你這條小命,到頭來傷害你的那麽多人,還依舊能看你笑話,這多麽不值啊?對不對?”


    “可是……”


    小白抬起手:“小鬼,你給我聽好了!你再跟我膩膩歪歪,我一巴掌抽死你!”


    小小白縮在牆角。


    小白怒罵道:“你他媽有爹有媽,你還沒要這要那?是不是個爺們?你有本事自己弄啊?動不動來個割腕,你當自家山本五十六啊?”


    小小白不敢說話。


    小白按住他的腦袋:“記住!誰要是欺負你,你就動手!打死那幫沒教養的孫子,知道嗎?打他們一次,就沒人敢笑話你!要是不聽話,你就天天揍他們!別這樣搞自己了……嗯……你這麽死的真沒尊嚴,會讓人瞧不起的!”


    “可是……”


    小白吸了口氣,“還有什麽可是啊?你這個混蛋,長這麽大?就以為隻有你受委屈了嗎?你他媽的想想你爹,半輩子了,大老爺們哪天吐過一句苦水?你也學學我,像個爺們一樣?行不?”


    小小白衣服被小白理好了。


    小白說:“腰板給我挺直了!看這道領口,以後跟人說話,腦袋要是低了這條線,你就扇自己嘴巴子!像個爺們一樣昂首挺胸的?衣服舊就舊了!別丟了骨氣……”


    “好!!不丟骨氣!!”


    “嗬嗬,記住了拉拉勾!當個爺們!”


    小小白紅著眼睛,“嗯!我迴去就揍他們!”


    小白笑了,“對了!男同學往死裏打,女同學不能欺負!哈哈哈!”


    黑暗之下,小白漫步千裏,那一處處的風光,讓他感慨萬千。


    把心緒,也在慢慢轉變了。


    很不一樣,形容不好,真正的充實。


    接下來,小白見到了自己。


    他來過幾次。


    影子小白,和他一模一樣。


    對方喜歡呆在這裏。


    二層小洋樓,曬著太陽,躺再躺椅,喝著飲料,抱著書刊。


    “你來了!”


    “你知道?”


    “你走了那麽久?我又不傻?那黑胡子幫你來的……”


    “是啊!你知道我要來幹嘛呢?”


    “嘿,有啥不知道的!”


    隔間內,夏冰跑了出來,看到兩個小白,把她嚇懵了。


    小白和小白同時揮了揮手,“該幹嘛幹嘛去!”


    夏冰愕然的走到兩人之間,“你這是?不會吧?”


    小白從身後抱住夏冰,靠在陽台,“不走就在這呆著,別搗亂!對了,談到哪了?”


    “我知道你來幹嘛?”


    “哦!說說看!”


    “拿迴我們的力量!”


    “對!”


    小白笑著點頭,對方也笑著,小白多嘴:“另外吃一份魚香肉絲,要夏冰紫箬給我親手做!嘿嘿……”


    夏冰當即站在那,左看右看,大腦當機。


    小白問小白,“你不會有什麽不同意見吧?”


    小白搖頭:“我說過,我會一直幫助你的!哪有什麽不同意見,我沐小白就是這麽大義凜然,助人為樂,心地善良……”


    小白很信任,“唉!我一直對不起你們!”


    小白搖頭,“別別別,沒辦法的事情……誰讓咱都是倒黴蛋,哈哈!都是無奈之舉……你不死,我不生,你若想生,我就得死……”


    夏冰害怕了,迷迷糊糊的說:“小白,不準死好不好?”


    小白看著夏冰:“不死的話,怎麽活著……我需要他!”


    小白點頭:“我也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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