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內的客人及仆人對這種事兒早己見怪不怪,謝鬱珊的驕縱是出了名的,來這裏的統挎子弟也許還會跟她要些嘴皮子,但名門公子可是連理都不想理,其實別說公子輩的,就連他們這些粗鄙的單身漢,真要討老婆,也不要她這樣的女人。


    倒是勤儉刻苦的二小姐比較適合,但怎麽說也是千金小姐,下仆們攀不上,但又因為她是小妾之女,其實名門公子對她也一樣沒興趣。


    口亨,浪費她的時}可!謝鬱珊狠狠的瞪著皇甫公子一行人離開後,氣唿唿的迴身,剛好見到自家大哥走進店內,伸手就往帳房的抽屜裏抽出一疊銀票。


    謝文欽算了算銀票,“五百兩啊……湊合著吧。”


    帳房隻能沉默點頭,在帳冊上寫上一筆。反正大夫人都管不動了,他一個下人管什麽?


    但謝鬱珊就不一樣了,她一臉怒氣的走到兄長麵前,“你又要去青樓?娘出門前不是交代你去糧行買米!”


    謝文欽沒好氣的拾高下顎,“羅唆什麽?叫大腳謝藍去就行了。”完全不在乎店內客人那不以為然的眼神,他大大方萬的走出店外,但像想起什麽,他腳步一停,揚聲道:“還有,叫大腳謝藍不許到城西的和記米糧,隻許到翰福糧行,不然她迴來就死定了!”


    亨,想中飽私囊,以為她不知道?謝鬱珊很不甘願的在心底冷哼一聲,但日後謝家的一切都是哥哥的,她這個女兒啥也沒有,再不甘心又怎樣。


    憋著一肚子火,她走到店鋪後方的空地找謝小藍,“喂,大腳謝藍,我哥要你到翰福糧行買米。”


    又是翰福?!那家店做生意根本不老實!謝小藍皺著眉,“姐沒跟哥說……”


    “呸呸呸!別喊那麽親熱,我是倒了八輩子的媚才跟你這大腳女人當姐妹,害一些沒看過我的人,也以為我長得跟你一樣又黑又醜,還有雙天足大腳,婚事才會遲到現在乏人問津!”說來說去,她真的是一肚子委屈。


    在空地上工作的夥計們聽了可不以為然,但誰也不敢冒然開口,這糊口的工作,一旦挺身而出,就沒飯吃了。


    謝小藍不再多說什麽”反正不用她開口,謝鬱珊也會罵個不停。


    “不過,你有大腳也有好處啦,遇到搶匪時,可以跑快一些,做這種粗人的工作,也比我們這些纏足的人俐落,這叫能者多勞,是不!大腳謝藍。”謝鬱珊刺耳的笑道。


    繼續手邊的事,謝小藍連頭都沒有抬。


    “說你也不會應聲,你是默認了嗎?大腳謝藍,我有時候還真羨慕你,像這種去糧行買米的事,我這種嬌貴的千金小姐就做不來……”


    她一定要這樣嘲諷個沒完沒了嗎?


    有一瞬間,謝小藍想起萬晌泰,雖然他也是一個討厭鬼,但起碼不像她的家人那麽壞,老愛猛往她的痛處踩。


    說到這,她又突然覺得自己千麽這麽忍耐謝鬱珊,萬晌泰這麽大個兒、這麽嚴肅的男人,她都敢嗆了,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女人,她怕什麽o


    反正別正麵衝突,讓他們找到理由把她趕出去就好了,誰規定她得這麽乖乖聽訓?


    忽地,謝小藍站起身,隻睨了謝鬱珊一眼,便離開空地了,留下停頓了一會,有些錯愕的謝鬱珊。


    “大腳謝藍,我還沒說完!”謝鬱珊氣得踩腳。


    在空地工作的夥計們也都很詫異,過去,備受欺淩的二小姐就像個安靜的出氣筒,總是默默承受謝家人的炮火,但這次她竟然不甩謝大小姐的轉身就走……太反常了。


    謝小藍走到前麵店鋪,跟帳房領了銀票。因為知道元伯載大娘出門,她男外找了個夥計,駕車跟她前往翰福糧行,畢竟這次要一百斤的米,她再有力氣也沒辦法扛迴來。


    其實,她真的不喜歡到翰福糧行買東西,偏偏哥哥跟老板的交情好,對他販售的米情有獨撞,她承認,翰福糧行的米種多、品質也好,但每次她去買,老板不是拿次一等的米給她,就是占一些斤兩上的便宜,偏偏哥哥還要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什麽謝家很有錢,沒關係。


    錢多又如何?坐吃山空怎麽辦?偏偏她在謝家沒有說話的餘地,想勸也沒人聽。


    半晌,馬車來到翰福糧行,她發現客人比她之前去和記米糧少了些,果然,就算品質較好,但做生意不老實,還是很難留住顧客的心。


    她迅速的買好米,吩咐夥計將米糧一麻袋、一麻袋的送上馬車,隻是貨拿到一半,她就眼尖的發現,送上馬車的米跟她在店內指定要的貨不同,她要夥計換貨。


    見狀,糧行的老板竟然說:“給二小姐的貨沒錯,別在店裏鬧!若真有問題,請大少爺來找我談。”


    對,又找她哥談,然後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隻有她倒媚,買的米不符,被罵一頓是免不了的。


    不曉得為什麽,她今天特別不想忍氣吞聲,她挺直背脊道:“做生意要公道,我錢給那麽多了,買的就是高級米,老板不該以次等的劣質貨充數。”


    老板濃眉一皺,“謝二小姐,我生意還要做,你不能含血噴人啊!”


    “我含血噴人?請大家評評理啊,你拿走我的銀票,卻讓我買不對的米迴去,我怎麽交代?你不能看我好欺侮……”


    “謝二小姐,你給的錢就是買這種米啊!”老板爭執得有些心虛,加上兩人的爭論引來了不少人圍觀,他怕被瞧出端倪,惱羞成怒道:“要是不相信我,下迴就別來我這兒買,這次你也可以不要來啊!”他揮了揮手,火氣很大。


    謝小藍握緊了拳頭,示意夥計收了貨迴店鋪,吃下這悶虧。


    今天這米要是不買迴去,到時候在家鬧個雞犬不寧的是她大哥!


    她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的坐上馬車。


    馬車駛了一會,駕車的夥計忍不住迴頭說:“二小姐,會不會是大少爺他又欠了糧行老板的錢?”


    她疲累的迴了句,“別說了,迴去吧。”


    其實她也想到了,翰福糧行的老板跟哥哥的交情好,時常借錢給哥哥,以往糧行都是直接送貨到酒坊,卻因為送來的貨常缺斤欠兩的,才知道老板都直接扣掉哥哥借的錢。


    大娘知道了,便要哥哥往後都親自帶人來買貨,一定得帶足斤迴去,沒料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拿迴來是有十斤,隻是品質不同。而她擔心的是,以往大娘不會責怪哥哥,不代表這次不會責怪她……


    馬車哇哇前行,謝小藍己經在苦惱要怎麽跟大娘解釋了。


    這時在糧行裏,有一名貴氣婦人走了出來,看著己消失在街角的馬車。


    原本臉色很難看的糧行老板,在看到她時,馬上陪著笑臉,“萬夫人,我剛剛怎麽沒看見您呢?真抱歉,您要什麽派人說一聲就好,哪好麻煩您親自來。”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馬上換了副嘴臉。


    但這看在莊妤如眼裏還是很受用的,身為城主的母親,她到哪裏自然備受禮遇。


    “不要緊,我去遠方親戚家小住,剛迴來呢,想走一走……對了,”她指了指謝家馬車離開的地方,“剛剛那位小姐怎麽了?”


    “哦,她是謝家酒坊的二千金,是小妾所出,不過……”老板怕萬夫人把剛剛發生的事說給二爺聽,若讓二爺派人過來關切,他可就麻煩了,便刻意壓低音量說:“其實我也不想說人壞話,但不說您不知道,本來她是小妾所出也沒關係,我又不會因為這樣就看不起她,但她真的太沒教養了,每次買貨都錯鐵必較,還老是誣陷我賣她劣質的米,您想想,這若是真的,她剛剛千麽收下貨呢?她就隻是想多占一點便宜……”


    老板念了一大串,莊妤如則是不時的點頭,她對謝家酒坊的事早就聽聞不少,雖然謝家的酒好,但家風就是不好,當爹的沒有爹的樣子,不管事又愛出遊,連家中的女人也擺不平,兒女們驕縱愛玩。


    她想,謝家的酒能正常出貨,怕是那些工作多年的老忠奴幫的忙。


    老板念了一陣,見莊妤如應該是相信他了,才又轉移了話題,“抱歉,我碎嘴了。對了,我聽錢府的夫人提過,萬夫人這趟出門還想順道替二爺作媒?”


    “八字沒個一撇,姐妹淘說著玩呢,二爺啊,有個性得很,婚事哪那麽簡單讓我訂下?其實若緣分到了,娶哪家的姑娘都好。”她玩笑似的補充一句,“別是謝家千金便好。”


    的確!在莊妤如這個娘的眼中,萬昀泰這個兒子很好,卻太有個性。他治城有道,處事公正、賞罰分明,讓崇元城的百姓安居樂業,也讓朝廷及前來學習經驗的官員對他禮敬三分。


    經商上有天賦,做事有手段,不過數載,商行一家接著一家開,更遍及城外,但又清楚要留一口飯給人吃的道理,結交不少朋友。


    說來說去,他凡事都做得極好,隻除了一件事——成親。


    所以,莊妤如一迴山莊,便興致勃勃的詢問丈夫,“他看了嗎?我特別出去一趟,讓你們父子倆好好談,他怎麽說?”


    萬長富是個沉穩內斂的老好人,陪妻子出了一趟遠門,甫迴來,他便累到迴房大睡一覺,沒想到妻子不僅有力氣外出下山,再迴來時還能不嫌累的問起這事。


    可問題是,他才剛睡醒。


    畢竟是多年夫妻,莊妤如看他尷尬的神情便知一二,“你還沒跟兒子說?”


    “是。”


    “你!你很清楚那些畫軸是我花了多大心血才拿到的,你卻……”


    “好好好,別氣了,我去,現在就去。”年過六十的萬長富連忙起身,並喚了兩個下人幫他拿了數十卷的畫軸,往兒子的書房走去。


    其實他會先去睡覺,就是知道兒子正忙著,想說先睡一覺再說,沒想到這會,還是被親親娘子逼來,非得進行男人間的私密對話不可。


    萬長富硬著頭皮敲了門,並推門進房,而萬昀泰正看若帳冊,連頭也沒抬。


    “咦?這個人是誰啊?”韓林坐在桌角,兩手玩著小皮球。


    等確認完一筆帳目,萬昀泰才抬起頭看向來者,臉上帶著笑容,“爹?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爹?喔——原來你是未來的爺爺啊!”韓林的眼睛頓時一亮。


    “早上跟你娘就迴來了,知道你忙,讓人先別通報你,呢,事情告一段落了嗎?”


    聽到他這麽問,加上發現桌上成堆的畫軸,萬晌泰的濃眉立即攏緊,“娘還是不放棄?”


    萬長富怎麽會不知道兒子在說什麽,他歎息一聲,“能怎麽辦?現在隻有這件事讓你娘掛心,我可聽她說了,這些都是她托媒婆替你找的,你要是沒半個喜歡,她就再南下到別的城鎮,繼續幫你找媳婦兒。”言下之意是,要他別再讓他們操勞了,他終究是要討妻子的。


    說完,萬長富將好幾張畫軸攤放到桌上,畫上的個個都是精挑細選、達官顯貴們未出閣的閨女,但他那個沒良心的兒子連看也沒看一眼,仍拿著毛筆繼續辦公。


    他忍不住喚他一聲,“昀泰!”


    “爹,我真的還沒有打算。”


    “打算?”韓林聽不懂,他好奇的走向畫軸,左看看、右看看。哇!都是好美好美的女人呢!可惜他對美人沒好感,他上輩子的娘就是個人人稱讚的天仙美女,結果三餐加宵夜的打他發泄,他才不要這些美人當他的娘!


    萬長富歎口氣,“兒啊,你不能沒打算,你都二十七了,萬家子嗣可得靠你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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