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和漢傳佛教相比,藏傳佛教裏麵出現女性形象要多多了。


    不僅有各種度母,還有佛母、明妃和雙修。


    有很多人因此而看低了藏傳佛教。但這也是未明其理的淺見。


    佛教當年在印度傳播的時候,覺悟者隊伍(阿羅漢)裏麵並沒有女性的榜樣。大家今天到寺院去,看五百羅漢堂,裏麵的五百羅漢,個個都是男子漢,是大丈夫,並沒有婦女參雜其中。


    這是當時印度的環境決定的。


    在25oo年前的印度,女性被看成是財產,而非正式人類。


    佛祖在阿難的勸請下,接受養母(姨媽)和前妻為的女眾弟子出家修行,就已經是承擔了很大的社會壓力了。


    就算是嚴控婦女的加入,佛祖和僧團,也沒有能避免社會大眾對男女關係問題的懷疑。


    從阿含經的記載來看,佛祖曾被反對者誣蔑和女人有過不正當的關係,有女人被人收買,站出來說佛祖和她有染,令她懷孕;有女人謊稱佛祖是她孩子的父親,乃至對佛祖起強奸控訴;還有不少狂熱地愛戀他的女粉絲在街道上對他眉來眼去,圍追堵截,更有不少骨灰級別的粉絲因愛成恨,雇傭黑社會在街頭對他扔香蕉皮,挑釁威脅。


    不僅相好光明的佛祖遇到過這些麻煩,而且他的長相英俊的弟子們也常常陷入這種困難。


    在《楞嚴經》中就記載了佛祖的堂弟阿難被一個漂亮妹子瘋狂地愛上,妹子不惜在布施阿難的飯菜裏麵下了迷幻藥,準備對阿難加以囚禁強奸的驚險故事,如果不是佛祖心有靈犀感覺到了,派出文殊菩薩前往營救,阿難就慘了。


    在當時的印度,受婆羅門等傳統宗教的影響,聖者的形象一般約定俗成是:生活樸素清貧、潔身自好、不近女色的出家人形象。


    在這種普遍觀念之下,如果佛祖渾身珠光寶氣,大隊儀仗人馬前唿後擁,隨身攜帶一大群佛母,摟摟抱抱,一路放光動地地開進一個村莊,大概很難讓人相信這是“正法”,很難讓民眾生起恭敬信仰之心。


    所以,為了避免影響佛法的大眾形象,影響佛法的吸引力和普及麵,釋迦牟尼在處理女性問題上,是非常謹慎的。


    那就是印度佛教不怎樣提及女人的原因。


    但是,佛教傳播到藏地之後,情況不一樣了。


    藏地自古地廣人稀,在許多地方,方圓數百公裏隻有幾個人類而已。在這種情況下,作為一個民族,作為一個物種,要生存繁衍,就必須有非常手段,比如,展配偶婚,近親婚等等。


    女性資源,是相當珍貴的。


    而人口數量的保持和努力增長也是民族的頭等大事。


    麵對這種情況,再像在人滿為患的印度和漢地那樣突出宣傳禁欲、獨身,就難免和這個民族的生存國策相抵觸了。


    所以,女性的形象,雙運的修法,也就應運而生了。


    事實上,女性出現於覺者行列,單修還是雙運對於認知真相都沒有什麽必然妨礙的。


    禁欲對於保養壽命,清醒頭腦是很有用處的,但不禁欲,也不一定會妨礙你了知真相。因為你本來就是很清醒的,如果不自己鬧騰,把自己搞糊塗的話,本來就足夠清醒了。


    在漢地的情況也和印度類似。


    在漢族知識階層的心目中,聖人也必定不是一個好色貪淫的形象,所以,佛教傳播到漢地之後,也就保持了男尊女卑、清貧聖者的特色。


    但是在漢地,對女性的忽視比印度的程度要輕一點,而且漢人大概是全世界最具有戀母情結的民族了,因此,男性的觀世音菩薩到了漢地之後,就變成一位慈祥的母性的形象了,而且獲得了驚人廣泛的擁戴。


    (二)


    誠如在教學當中隻有表揚,沒有懲罰是不行的一樣,佛法傳播的過程中,沒有怒吼也是不行的。


    但因為受眾特征的不同,怒吼的方式也就不同。


    在民族性格溫和柔順,戰鬥力不強,民風不是很剽悍的南傳佛教地區,怒吼也是比較溫和的,最嚴厲的,也就是對於各種不受教的爛人“默而摒之”罷了。


    佛教北傳,而進入北部喜馬拉雅地區之後,氣候逐漸寒冷,而民族性在嚴酷生存環境的磨練下,也逐漸強悍起來,默而摒之,也就根本不夠用了,怒吼的聲音就不得不跟隨著大了起來。


    清秀美麗、斯文安靜的佛像是南傳佛教地區的主流塑像,而地獄的造像,越往北邊,越見頻繁,這都是民族性決定的。


    而“棒喝”的這種生猛做法,也就開始派生出來。


    到了民風更為剽悍的藏地,“棒喝”都還太斯文了,鎮壓不住,於是就出現各種憤怒本尊,手持幾百樣兵器,有若幹個青麵獠牙的麵孔和無數手腳,一出現就是驚天動地,憤怒遍布虛空。


    不是不愛好和平和忘記溫柔啊,實在是沒辦法啊,不這樣兇猛無比,不能讓大家害怕啊。大家不害怕就不會臣服啊,不臣服就不肯坐下來聽你好好說啊。必須先讓他害怕,他才能坐下來跟你學道理。


    更何況,地獄或者那些憤怒本尊,也是本來就有的,並非杜撰騙人。


    (三)


    這就像一個好演員,比如說周潤那樣,穿上風衣戴上墨鏡叼一根香煙,就變成小馬哥,裹上頭巾係上腰帶穿上裙子就變成泰國君主,穿上西裝戴上禮帽口袋插一支玫瑰花就變成深情款款的許文強,披掛上黃金甲,手持寶劍,就變成老謀深算冷酷無情的王,千變萬化都因為情節需要。不能看到外形變化,就忘記了服裝和角色下麵都是周潤。


    佛教這25oo年來,在全世界的表演,大致上就是這樣的。一方民眾,喜歡看到什麽樣的形象,什麽樣的形象能讓他們更願意學習,更容易教化,佛菩薩就顯現什麽樣的形象。正如同《觀世音菩薩普門品》中所說的,應以何身得度,即現何身為其說法。應以婆羅門身得度者,即現婆羅門身而為說法;應以居士身得度者,則現居士身而為說法;應以婦女身得度者,則現婦女身而為說法;應以童男童女身得度者,即現童男童女身而為說法。


    而這,正是釋迦牟尼和得到他的啟而覺悟的追隨者們,最令人肅然起敬的地方。


    (四)


    方達峰在一封郵件裏說:“雖然我不是科學家,但我深知,這個世界上,最困難的事情,並不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在實驗室裏現科學的原理。”


    他說:“最困難的事是,要讓那些叢林裏最無知的人,最頑固愚蠢的人,明白這個原理,誠心接受它。”


    他說:“前者,很多科學家可以做到,但後者,他們恐怕無力勝任。”


    他說:“後者,有時候,要靠我這樣的人。但,更多的時候,要靠那些能夠以身作則、犧牲自己、感動別人、無私奉獻、不求任何迴報、能擔當一切委屈苦悶的教師們。”


    我覺得,他說得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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