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勾本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行家,他拿起宣紙,眯著眼欣賞了一會兒,笑說:“說得上是龍飛鳳舞吧。唔——還是有進步的空間!”


    藍天笑說:“說起來,贏叔叔還是我書法的啟蒙老師哩!贏叔叔,這兒文房四寶皆有,贏叔叔可否賜教一二。”


    贏勾笑說:“還是改天吧。今天我可是來過棋癮的。無敵是最寂寞啊!主公去世後,放眼天下,能跟我在黑白沙場一較高下的人就隻有少主你了。


    藍天已取出玉製圍棋棋盤一副、黑白玉棋子各一盒,擺放好。


    他笑問贏勾:“贏叔叔見多識廣,可知我這棋具的來曆?”


    贏勾仔細端詳那棋盤,又用纖纖玉手輕輕觸碰那棋子,隻覺那棋子有微微涼意自他指尖沁進去,好不舒服!


    他笑問:“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這楸玉局、冷暖玉棋子?”


    藍天笑問:“何以見得?”


    贏勾笑說:“唐宣宗大中年間,日本王子來朝。他善棋,打敗了當時的許多棋壇高手,用的便是這楸玉局、冷暖玉棋子。後來唐宣宗命當時的第一國手顧師言與之對弈,顧師言險勝。後來王子將兩樣寶物獻與唐宣宗。唐宣宗將之賞賜給顧師言。據傳,冷暖玉棋子的特點能自己隨著環境調節溫度,冬溫夏涼。如今夏日炎炎,這棋子摸起來就稍有涼意。”


    藍天笑說:“正是如此。來,我們開始手談吧。”


    贏勾笑收:“我讓你執黑先行吧。”


    藍天笑著禮讓:“您是長者,還是您先行吧。”


    贏勾笑道:“少主不必謙讓,你先來。”


    藍天笑了笑,拿了一顆黑子,在棋盤的中腹位置先下一子。


    贏勾眉間微蹙,擺手說:“你這豈不是成心禮讓嗎?金角銀邊草肚皮,你第一子下在肚皮這裏,豈不太不著邊際了?你知道我最不喜歡跟那些下屬下棋了,都是戰戰兢兢的,唯恐會贏了我,我會不高興似。怎麽你這個雅人也落入俗套了?”


    藍天略帶頑皮地微笑道:“這是我自創的天馬行空、出奇製勝的下法。且看我如何戰勝叔叔,叔叔就知道我的厲害了。”


    贏勾哈哈大笑說:“好狂妄!就須這樣才好,這樣才痛快!”


    他在邊上下了一子,藍天也緊接一子。兩人黑來白往,鬥得難解難分。


    贏勾深諳棋理,布局嚴謹,中盤扭殺如關雲長揮舞青龍偃月刀,橫劈豎砍,有萬夫不當之勇。官子工夫亦堪稱一品。每著無不勾心鬥角,占盡先機,各盡其妙。其計算之精確,用意之深遠,常人往往須於十數著後才得以窺見其中蹊蹺來,真天神化人也。


    藍天的特點則是輕靈飄逸,棋路多變,讓人捉摸不透。他有時候著子看似乎平淡無奇,但寓意極深,對手不易察覺,若敢於用強,他就立刻隨機應變,出奇製勝,迫使對手相形見絀,反而自困。有時候深入敵腹,孤身探險,被對手重重圍困,似乎難以反勝,卻又能於生死存亡之際巧心妙用,空靈變化,出死入生。有時候他時而注重實利,寸土必爭,步步為營,一子都不肯落入對手囊中,時而又毅然舍棄一片“領土”,另行開疆辟土。


    兩人最初都是思路敏捷,一子接著一子,不曾出現長考,可謂棋逢敵手。半個小時以後,贏勾一步慢似一步,藍天卻是步步緊逼。最後贏勾可能是著急了,下了一著昏著,被月瑤抓住機會,步步緊逼。


    贏勾穩住心神,苦思冥想了十來分鍾,突然茅塞頓開,下了一妙著,藍天忍不住叫聲好。原來他這一著,真是神來之著,居然將劣勢扳迴,與藍天平分秋色。


    藍天也思索了將近十分鍾,才下了一著。兩人進入連環打劫的狀態。


    贏勾在心裏算了算,知道自己平局已定,豁達地笑說:“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藍天笑說:“‘薑還是老的辣’!贏叔叔,再下一盤吧?”


    贏勾說:“我也想。可我還有要事在身啊!改天再來領教!”


    藍天說:“我剛得了一幅《春山煙靄圖》,據說是米蒂的真跡。贏叔叔有一雙鑒寶鷹眼,明察秋毫,可否幫我看看?”


    贏勾搖頭說:“你八成是被騙了。米蒂的書法倒是留下了不少,主要是因為有碑拓。畫嘛?我找了那麽多年,都沒有找到一幅真跡。經過那麽多年的戰亂動蕩,估計是沒什麽流傳下來了。”


    藍天說:“我拿出來,叔叔一看就知道了。”


    贏勾皺著眉說:“少主,我真的要迴去了。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時間了吧?”


    藍天笑說:“我就知道,我的調虎離山之計是無法騙得過贏叔叔的。謝謝你,沒有馬上拆穿我。”


    贏勾說:“我欠你一個人情。如果不是你在主公麵前舉薦我,我也當不了這聯盟副主席。不過,我的地宮守衛森嚴,步步為營,以阿文的能力,恐怕是救不到人的。”


    藍天還未大話,一隻翠鳥飛了過來,落在藍天的肩上,吱吱喳喳地“說”了一通。


    藍天點點頭,翠鳥飛到樹上。


    藍天笑說:“阿文當然是不行的,他去就等於是自投羅網嘛!”


    贏勾胸有成竹地一笑,說:“你的心腹下屬,除了阿文,還有誰?這些年,除了我,你跟哪個僵屍走近過?而且,你我的多年相交相知,也隻限於琴棋書畫、風花雪月,不涉及其他事務。你一向都想遠離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俗務,置身事外,逍遙自在。怎樣,我對你的了解夠深了吧?”


    藍天麵色一正,說:“你分析得很對,隻是有些東西你忽略了。贏叔叔,對不起,那是我好朋友的爸爸媽媽,我一定要救他們的。”


    贏勾的臉色微變,不再說話,立刻飛向郊區的一座低矮的山丘上。這座山叫“螺山”,因山形似螺而得名。


    他的地宮就在山底,入口非常隱蔽,宮內的道路蜿蜒曲折、錯綜複雜,等同迷宮。贏勾直接穿過山體,飛到其中一個牢房——蜘蛛凹。這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圓柱狀的坑,,除了每隔一米左右出現的一個個毒蜘蛛的巢穴,周圍都沒有任何可以落腳的支撐點,且滑不留手,真的是蒼蠅拄著拐都爬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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