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雖然不是很愛賴床的人,可每天晨起也是要她叫個好幾次才願意起身,今兒個是怎麽了?


    「趕緊去洗把臉,今日有宴會,我想早些打扮。」溫寧寧因為一夜沒睡好,眼下有些青,繃著的臉看起來有點駭人。


    綠雀趕緊收斂心神,也是呢,這個宴會可是小姐清醒後第一次辦的春日宴,難怪心急。


    綠雀用最快的速度洗了臉,把自己打理好,這時浣花也端水進來,她麻利的從五層高的黃花梨木大衣櫃中給小姐找了已經備下的時新衣裳,又從珠寶盒中挑揀了幾樣首飾。


    大概知道溫寧寧心中的期待,老天爺也挺賞臉的,這日,天氣出奇的好,蔚藍天空明媚得讓人舍不得眨眼,春花和早開的夏花如荼如火,綠樹枝葉茂密,讓人一見心情就為之明朗。


    來溫家的人出乎溫寧寧預想的多,有些她沒發帖的人家居然也來了,像是衛國公府的夫人打著與拾曦郡主交好的名義,帶著家裏的幾個姑娘過來;苻國公府的老夫人也帶著孫女和孫子一同拜訪——這位苻老夫人年少時是個巾幗英雌,不讓須眉,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年紀大了,專心禮佛吃齋,不理世事,今日居然帶著媳婦、孫子、孫女來這春日宴,令拾曦郡主都驚訝得迎到大門去。


    「我這不是聽說郡主把金寶春請到府裏,便帶著丫頭和小子過來蹭戲看了,郡主不嫌棄老婆子不請自來吧?」苻老夫人風趣得很,雪白的頭發戴著鑲綠寶石的抹額,一身萬字不斷頭的雲錦,笑嘻嘻的臉上無比富態,慈祥和藹得半點也不顯老。


    而她老人家這幾年迷上了秦腔昆曲的戲班子,尤其是金寶春的旦角「小梁春」唱起曲來蕩氣迴腸,唱得一腔的好昆曲,讓她逢戲必看,聽小梁春嬌啼婉轉,眼波流轉,勾得人魂都要跟著去。


    可金寶春炙手可熱,著實難請,據說早把戲牌子排到明年春,這迴溫家替他們家大姑娘辦春日宴也不知使了什麽手段,居然把難請如登天的金寶春給請上門,這讓身為小梁春戲迷的老夫人怎能錯過?


    相識的人家知道苻老夫人有這毛病,一見她上門,也不拒絕,到底苻國公府占了皇城苻解衛魏四大族之首,姻親連襟文臣武將各大家都和苻國公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誰敢不給老夫人這點麵子?


    溫寧寧來見過禮,苻老夫人端詳了她兩眼,「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石榴紅的繚綾緞子繡鳳尾花,百褶長裙,頭上的七彩珠花細看是一顆顆小指大小由各色寶石珠子串起的,盤在挽成丫髻的頭上,莊重又不失俏皮,頸項一圈貓兒眼赤金玉獅子,兩隻和珠串同樣的鈴鐺手環,走起路來搖曳生姿之餘,還帶著清脆的聲響。


    她那美麗的鵝蛋臉,潔白如玉的肌膚,彎彎的眉毛,長俏的睫毛,翹翹的紅菱唇,絲毫不輸任何一家的勳貴閨秀,現在雖然還有些地方還未長開,身材也略微圓潤,但可以想不用多久,這容貌會是京裏數一數二的官家小姐,甚至更加出挑都有可能。


    自己雖然不管事,但溫家有個傻姑娘這事卻是知道那麽一點的,畢竟她和故去的溫老夫人還有那麽點姊妹香火情。


    想不到一個本來大家都不看好的姑娘,一旦清醒,就像躲在繭裏麵的蛹,才多少時日,已經從不起眼的毛毛蟲蛻變成漂亮的蝴蝶,苻老夫人除了讚歎,倒也沒多想別的,畢竟,這孩子那麽與眾不同,會生出別種心思的人家可能不多,將來的親事這溫家怕是要費大心思了。


    「多謝老夫人過獎。」溫寧寧笑語甜甜,對於苻老夫人的稱讚不驕不躁,這讓苻老夫人又多看了她一眼。


    溫寧寧接著又和苻家小公爺苻勻錦,苻家嫡女苻月光見了禮。苻勻錦是國公府的麽兒,跳脫飛揚,一雙桃花眼十分招人注目,典型的世家公子派頭,苻月光則是國公府大房的次女,有張圓圓臉,粉麵桃花,點點櫻唇,嬌憨和美豔並存,賞心悅目。


    幾個年輕姑娘見了溫寧寧,包括衛國公府的兩位姑娘臉上都看見了驚訝和微微掩飾不住的妒忌。


    瞧她那身穿著,一身的繚綾,質地細致,產於越地,據說一月隻能得四十五尺,羅、綃、紈、綺都是貢品,又以繚綾為最,即便貴為國公府的貴女們,平常也難得一見。


    溫寧寧可沒空去琢磨幾位姑娘的心思,她身為主人,自然得做出主人的風範,領著姑娘們退出大堂,往春花柳畔而去。


    一枝獨秀的苻家小公爺由溫恭和溫梓負責招待,三人一般年紀,少年嘛,興趣也差不多,相談甚歡之下,自然是先去跑一圈馬再說了。


    貴婦人聊天看戲吃點心打葉子牌,同齡的少女們一起玩耍聊天賞花,溫寧寧也安排了投壺、雙陸棋、藏鉤、鬥百草、曲水流觴等各種遊戲,不想玩的人可以清談賦詩喝茶看景,一點也不會無聊。


    顯而易見,苻月光和衛家姑娘衛東琪是舊識,兩人很快走在一起,邊走邊點評著溫家的景致,因此落單的衛東兗隻能和溫寧寧走在一塊。


    衛東兗的出身不高,她的母親是衛國公的妾,雖然占了長女的名頭,卻不如衛東琪受寵,畢竟一個是妾生女,一個是正室所出嫡女,而從衛東琪根本不與她說話更可以看出端倪——這衛家大姑娘不怎麽入得了衛國公夫人的眼。


    帶衛東兗出門,實在是她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不能拖了,衛國公夫人身為人家嫡母,再不喜這個庶長女,為了不想落人口實,不得不在婆婆的壓力下帶她出來見世麵。


    天下的嫡母沒有人會盼望和自己爭奪男人寵愛的女人,所生的庶女嫁得比自己的女兒好,她隻要做到了嫡母帶庶女出門這件事就夠了,是好是壞,都得看衛東兗自己的本事。


    會往溫家來也是有那麽兩分敷衍了事的情緒在裏麵,一個武將門第辦宴會,能辦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溫寧寧可不知道這些,隻是這衛東兗的麵相感覺有幾分苛薄,雖說來者是客,她心裏還是多提防了兩分。


    「我聽說你幾個月前還是個到處流涎水汙濁肮髒的傻子。」衛東兗想出門的目的已經達到,壓根沒把溫寧寧這個主人放在眼裏,一個傻子就算痊愈,和一個目不識丁的白丁有什麽兩樣,哪比得過從小女紅、剌繡樣樣精通的她。


    「是啊。」溫寧寧應得也痛快,不理會她的挑釁。


    切,這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啊,真沒勁!


    「你這樣的人能辦好什麽宴會,就不怕丟臉嗎?」衛東兗用眼睛餘光睨了她一眼,眼裏滿滿都是看不起。


    不就是她胎投得好,投到溫家這全是糙男人的府中,憑什麽自己就沒有她這般的好運氣,簡直是人比人氣死人了!


    溫寧寧嘻嘻一笑,輕鬆的反將她一軍。「衛大姑娘是沒有辦過宴會的經驗吧,這不管什麽大宴小會,當主子的隻要吩咐下去就行了,至於那些雜七雜八的,自然有管事下人去操心,否則要府裏的女管事和嬤嬤們做什麽?至於客人能不能覺得賓至如歸因人而異,隻要有一個人覺得我的春日宴好我的宴會就成功了。」


    她辦這宴會半點不是為了自己,更何況她想邀的人也不是她們,她們不過是陪襯,既然是陪襯,做好綠葉的本分,那麽她也會克盡主人的責任,讓大家開心的迴去,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很好嗎?


    衛東兗一次兩次被噎,氣得不輕,這傻子說起話來怎麽那麽氣人,是沒把她放在眼裏吧?


    怒火從四肢百骸竄升到腦袋,說話就忘了分寸,「以你亂七八糟的名聲,我看你是想藉我們在貴女圈的名聲來烘托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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