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世隱一襲白衣飄揚,但不同於李白的仗劍逍遙,明世隱的這身白衣上因為有著牡丹姹紫嫣紅的紋路,故而給整個人平添出了幾分詭渺之感。


    這位堪稱是大陸稱號英雄中最為神秘的一位,在世事變遷百年過去之後,世人們幾乎都無法知曉他曾經是做了什麽事跡才得以封號英雄。


    時至今日,在大多數尋常百姓印象中,隻知道長安城內有一位算卜通神的方士、好牡丹、喜高冠,常年不得見。


    但對於長安乃至整個大唐的權貴眼裏,這朵深深紮根在這片土地,幾乎是與大唐國運相連的牡丹花,隻會讓人覺得敬畏和忌憚。


    時間如煙似雲,而在這片朦朧之中,是數不盡的傳說詭秘。


    太宗皇帝征戰四方的時候,明世隱就在其賬內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幕僚,其謀劃幾乎為太宗皇帝奠定了半個河洛的疆土。


    太宗皇帝登基稱帝的時候,明世隱在長安城內買了一棟院子,靜望遠處的旭日初升。


    太宗皇帝駕崩的時候,明世隱站在祠廟前,默默地灑下一杯酒,而後去到一座尼姑庵裏站了一會兒。


    之後的二世皇帝時期,明世隱在還被稱為“天後”的武則天與二世皇帝日月同天,雙聖同朝之時出現過,據說當年在大明宮內留下了極為不詳的箴言,令二世皇帝勃然大怒,甚至下令讓禦林軍將其亂刀砍死。


    但等禦林軍抽刀而至的時候,這位方士卻是砰地一下散成了一堆牡丹花瓣,接著便不知下落。


    再之後,便是藩鎮之亂了。


    當女帝一舉擊殺數名藩鎮亂黨領袖,威震天下的時候,明世隱在長安的那棟院內種下了三朵牡丹花,短暫地出現又離開。


    三朵花在接下去的十幾年間都是含苞待放的狀態,就如同那十幾年也沒被人打開的小院一般,毫無生氣。


    但在十五年前,在明世隱為女帝定下了“以殺穩江山”的布局後...


    這三朵牡丹花一夜開花。


    紋路妖豔如血。


    直至今日今時今刻,明世隱望著長安城內的火光衝天,聽著長安城外的殺聲四起,他突然心有所感。


    院中的一朵牡丹花...枯萎了。


    似破滅,又似新生。


    明世隱緩緩地閉上自己這一雙丹鳳眼,心境通透似天明。


    下一刻,他再將雙眼睜開,一時間他的頭頂上的冥冥虛空中似有一個黑洞浮現,欲吸納某種事物。


    他這處樓屋內的百姓們沒來由得一陣心慌。


    明世隱抬起頭來,淡淡地說了聲:“滾。”


    黑洞瞬間消失無蹤。


    “風雲變幻,天道莫測。”


    明世隱望著遠方,嘴裏低喃,在這一刻,他的臉上不見了那淡定自若的笑容,反而顯得有些迷茫。


    “這場亂世,誰才會是真正的掌棋者...誰又是可以隨時丟棄的棋子?弈星無法落子,我也算不出來,這就是所謂的世事無常?”


    明世隱嗤笑了一聲:“好一個世事無常!”


    輕輕地吐了口氣,明世隱轉過身去,憑空踏出一步。


    下一刻,他便來到了大明宮的麒麟大道上。


    此刻大明宮內寂靜得有些詭異,但明世隱卻並不在意,反而腳步輕鬆地賞起景來,如同一個閑情愜意的遊客。


    他感受到楚朝的氣機在長安城外轟然爆發,搖頭嘖嘖感慨:“這小子有如此造化,難不成真是那所謂的救世主?了不起啊...”


    而後他又聽到了弈星現身後的那一聲低喃,又不由得歎了口氣,似是在寬慰自己:“孩子總有長大的時候,既然注定要在亂世中成就聖門偉業,那就躲不開,這樣也好。”


    “欲從方寸之間求一片心安?好,真是好!”


    於此寂靜無人處,明世隱突然開懷大笑,他昂首闊步,身形神色竟是灑落無比,哪有這百年留在世人眼中的神秘縹緲。


    抒心而懷,放情而行。


    這一刻,明世隱隻覺得自己迴到了年少之時,山間田野,盡是一片天真!


    但...身邊人,卻終是不在了。


    明世隱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轉眼間又恢複了以往的從容端正。


    心中事,能與何人說?


    他沉默著行走著,笑容逐漸地消失,而後又逐漸地浮起。


    變成了牡丹方士的笑。


    他穿過一條條宮道,看著走路速度不快,但其實也就是在那麽片刻之間。


    清心殿。


    這是外庭處唯一一座用於君王休憩的寢宮,規模自然無法和天元乾德這些議政大殿媲美,但環境優美,布局典雅,後院更有一大片山水園林,各類養神植物種植其中,是修身養性的極好所在。


    明世隱走進大門敞開的清心殿,毫不停留地朝後院園林走去,在一處亭苑前,他先是衝守衛在此處的禦林軍統領金甲將軍和掌印太監陳公公點頭見禮,而後步入亭內,朝坐在石椅上的帝袍女子行禮道。


    “陛下。”


    女帝麵帶微笑,顯然心情很是不錯,絲毫沒有半點身中劇毒實力衰退的異色。


    她笑道:“坐,喝杯茶。”


    明世隱在謝禮後提袍入座,而後衝著女帝對側的那名老者笑道:“吳大家,久仰大名了。”


    這姓吳的老者一身古樸長袍,渾身上下都充滿著一股文人匠氣,但在其中,卻又有一絲大繁至簡的大韻味。


    如同飛流清泉下的山間老樹,清涼而厚重。


    吳姓老者為明世隱斟了一杯茶,從倒茶的姿勢來看卻不是個極為講究的古樸學究,他入茶時又急又促,這可是衝散茶香的大忌。


    老人隨意道:“若說久仰大名,這話應該是老夫對方士說才對,老夫就是個無名畫師罷了。”


    女帝在這一刻卻是插過話來,她捏著茶杯,語氣平淡話語卻盡是霸氣。


    “今日之後,世人便將知畫聖之名。”


    老人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也不和女帝答話,反而是繼續朝牡丹方士感慨道:“”早些年遊曆江湖的時候,便聽聞過方士的傳說,可惜一直到入大明宮畫地為牢,都沒能見過方士一麵。”


    被女帝稱作畫聖的吳姓老者話語間有感慨,也有追憶,而明世隱則是麵目含笑,說不盡的豐神俊貌。


    下一刻,吳姓老者突然話鋒一轉。


    “方士做的事情很多,有些事我也感到很敬佩。說起來,也是因為方士你,我才有了一位可以將衣缽相傳的寶貝徒弟。”


    “你說,我是應該謝你呢,還是應該...殺你?”


    一時間風停水止,亭苑之內,有殺意如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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