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句正常的話也不知道哪兒出了問題，又一次戳中了劉純敬脆弱的內心。破防的劉純敬指著宋淑儀的鼻子破口大罵，什麽“靠賣出名”、“公交車”之類的難聽的話，一句一句砸在宋淑儀身上。宋淑儀出身書香門第，哪兒見過這種地痞流氓式的罵街，當場就委屈得哭了，節目也錄不下去了。聽完周玉的複述，許知魚登時就想過去再給這老東西一拳。不過許知魚隻是想想，陶晚就已經直接衝了過去。奈何陶晚空有個子，反應太笨拙，還沒碰到人，就被節目組的工作人員給拉住了。“給宋老師道歉！”許冉頤一邊拍著宋淑儀的背，一邊朝著那邊被人圍護起來的劉純敬說。一旁時宇還在捧劉純敬的臭腳：“劉老師他不是故意的，他從年輕就是這樣的人，他隻是說話難聽了點，並不是真的那麽想的。”“被罵的是你，你還能說這個話嗎？”許知魚之前就聽謝逸吐槽過這個叫時宇的人。之前謝逸上的那檔公益類的綜藝，時宇是裏麵的固定嘉賓。謝逸去上了幾期，迴來後就瘋狂吐槽時宇太裝，明明沒文化，卻還天天拿著自己是名校畢業的吹噓，其實隻是名校下麵掛名的獨立學院；吹完學校，又吹自己人脈多好，被多少前輩表揚過……當時許知魚隻是聽，還沒覺得怎麽樣。今天終於見到了時宇本人，許知魚覺得，他家老公的吐槽還是太溫柔了一點。“被罵的是我，我也能說這個話！”時宇還在繼續拍劉純敬馬屁，“我巴不得被劉老師罵呢。”“那你幹脆去做你劉老師的禦用垃圾桶，免得讓他再隨地噴糞。”許知魚被眼前這一老一少的無恥給震驚了。這態度，跟當年那些汙蔑自己被包養，被指出來後又說“我被造謠我不在乎”的同學，簡直一模一樣！原本，許知魚以為自己對以前的事已經不在意了。可到了今天他才意識到，再次遇到同樣的事，他還是會感到憤怒！隻不過，當初的他選擇裝聾作啞，努力假裝自己不在乎，不過是因為內心不夠強大，不敢麵對；時隔八年，再麵對同樣的事，他已經可以勇敢站出來反擊了！他想，如果謝逸知道了的話，一定又會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誇自己了。一旁一直在那邊勸劉純敬的導演轉過頭來，當和事佬：“大家都少說兩句，說到底隻是個誤會。宋老師不能接受劉老師的說話習慣，劉老師這麽多年了，脾氣也改不了，大家都互相包容一下吧。”聽到導演這話，宋淑儀哭得更大聲了，一邊哭一邊說：“我不錄了！我要退出！”一旁的許冉頤看看宋淑儀，又看看導演，也說：“我覺得，貴節目可能是不需要女嘉賓，我會跟我經紀人說清楚今天的事，讓她來跟你們談一下解除合作的事情。”“如果貴節目的態度，就是這樣縱容為老不尊的人倚老賣老、欺負他人的話，請恕我跟陶晚也不能繼續參與貴節目的錄製了。”許知魚也跟著表態。拋開他跟劉純敬剛剛的私人恩怨來說，這樣縱容中年老男人攻擊女嘉賓的節目組，也不能合作。在這個時代，還能有著這麽濃重封建殘餘的味道的節目組，遲早要暴雷。如果不趁早割席，到時候自己連帶團隊，都要被視作是跟節目組狼狽為奸。退一步講，就算這事壓下去了，許知魚也不願意跟這種不明事理的節目組合作。人活在世上，可以得過且過，但是總得有個底線。賺錢更是。有些爛錢，不賺也罷。第26章 陶晚在來之前，就打好了算盤，今天來了不管發生什麽，他都聽許知魚的。所以許知魚表態之後，陶晚也跟著點了頭。更何況，他在心裏也無比讚同許知魚的決定這老男人挑釁完他們魚魚還不算，竟然還去欺負人家小姑娘！就是仗著人家小姑娘臉皮薄，不敢還嘴、不敢還手。之前在休息室的時候，鄭元嘉跟鍾燦兩個將近一米九的大漢攔他的時候，他就知道“閉嘴”兩個字怎麽寫了。上這種護著這樣爛人的節目組，簡直掉他們身份！陶晚最看不慣這種欺軟怕硬的貨色，尤其是劉純敬罵人家小姑娘那些話，比他被大便堵了的馬桶還臭！如今最熱男團的ace跟隊長表態之後，作為kingame的隊長，也是該節目常駐嘉賓的鍾燦也開口了。“這件事確實是劉老師的不對。”但是他沒有對方的人氣，不敢主動提退出錄製，隻能就這件事講道理，“他應該給宋老師好好道歉。”導演也沒想到連續四個人能不顧合同，表示要退出錄製，一時間脾氣也上來了。四個小屁孩，有人氣又怎麽樣？人家劉老那有得可是後台！鬧吧，到時候被封殺了，有你們哭的。作為精明的商人，製片人察覺了導演的生氣，趕緊把他拉了迴來。在實打實的錢跟看不見摸不著的後台擺在一起，製片人還是果斷選擇了錢。尤其是，那個“後台”最近也讓他很不爽。但該賣給後台的麵子，製片還是賣了：“這件事確實是劉老師做得不對，導演也不是偏向縱容做錯事的人，隻是大家家裏都有長輩，導演隻是下意識先顧及了長輩的想法。”“哦？家家都有長輩，那難道所有長輩都是男的嗎？”許冉頤冷笑，“長輩發脾氣了，知道去顧及長輩的想法，那女孩子被莫名蕩||婦羞辱的時候，導演就沒有想過，自己也有母親、妻子、女兒嗎？如果今天在這裏因為意見不同，就要被一個中年男人當著這麽多人、當著鏡頭公開辱罵的，是他的女性親屬，他還會覺得他的劉老師隻是說話習慣不好嗎？”許知魚默默在心裏給這個看著年紀就不大的小姑娘點了個讚，隨即又有些羨慕起對方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勇氣。在對方這個年紀的時候，如果是自己麵對這樣的情況，能有勇氣站出來，如此強硬的表態嗎？答案是，“並不能”。許冉頤還在持續輸出：“就你們劉老師是長輩、是人？宋姐就不是嗎？還是說，在導演心裏，同樣是人，還得分個三六九等？封建社會亡了都幾百年了，你們這群老古董怎麽還沒進棺材呢！”小姑娘真的很厲害。許知魚打心底裏生出一股敬佩。勇敢的表達、勇敢的反擊、勇敢的幫助他人，在這個圈子乃至整個社會，都是十分難得的品質。看著眼前一個人把一群人說到啞口無言的許冉頤，許知魚不禁想起曾經的自己。如果當時的自己也能有這樣的勇敢，或許很多事就變得不一樣了吧？導演心裏有著盤算，權當此刻的許冉頤是秋後的螞蚱，懶得搭理她。沒辦法，製片人隻能自己上前，先是跟宋淑儀道了歉，又對許冉頤說：“冉頤老師說得對，這件事上是我們處理不當。給宋老師，兩位許老師，還有陶老師，帶來這麽多不愉快，實在是對不起。冉頤老師，您看這樣怎麽樣？我們去勸劉老師給宋老師道個歉，咱們休息休息，再繼續錄，行嗎？”大概是剛剛許冉頤掌控了全場節奏，製片人下意識想要先搞定她。然而許冉頤卻說：“別問我的意見，問宋姐。如果宋姐願意留下繼續錄製，我就考慮。”製片人又把目光投向許知魚跟陶晚，畢竟這件事跟他倆關係不大。許冉頤生氣是因為她也是女孩子，對那些話更能感同身受；但許知魚跟陶晚沒有什麽利益相關，應該不會像許冉頤那麽生氣，他們大概隻是考慮了節目組爆雷的風險。於是，製片人帶著幾分希冀問：“那許老師、陶老師的意見呢？”不管那倆人能不能勸住，最起碼先保住這兩個頂流。陶晚看向許知魚，許知魚說：“我們的意見跟許冉頤老師一樣。”沒料到許知魚也會這麽說，製片人愣了一下，最後隻能無奈地把目光放向這個最好脾氣的女孩子。“宋老師，您看您是咱們節目的固定嘉賓，從節目一開始就參與，因為這一點小事就不錄了，多可惜啊？”“您覺得這是小事是嗎？”宋淑儀哭得嗓子有些啞了，但說出的話還是很溫柔。看著這樣的宋淑儀，許知魚不自覺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記憶裏，父親跟母親似乎也是這樣的，不論發生什麽，總是溫溫柔柔地對待別人。可是溫柔換來的，隻有變本加厲和無止境的欺負。如果……如果父親、母親能像許冉頤一樣；如果當年的自己能像年紀小小的許冉頤一樣勇敢；如果當年他們一家人身邊能有一個許冉頤這樣的朋友存在……可惜，如果隻能是如果，時光並不會倒流。但好在，現在已經有所不同了。他不會讓舊事再重演。許知魚冷笑一聲，反問：“如果宋老師退出錄製，難道可惜的真的是宋老師，而不是節目組嗎？”許知魚這句冷冷的反問，終於打破了製片人的幻想。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許知魚這是真的在幫宋淑儀啊！終於意識到宋淑儀才是整件事的核心，製片人隻能調整了自己的態度，拿出更多的誠意去跟宋淑儀談話。宋淑儀這會兒也冷靜了下來，擦幹眼淚說：“錄製也可以，但是我要他們兩個走。”“這個，宋老師，咱們合同簽的錄製時間就是今天跟明天，現在換嘉賓的話，也來不及了。要不，您委屈委屈，忍忍？咱們重錄抽簽的環節，給您換到紅隊？”“不行。”一向好脾氣的女人此刻態度十分堅決。製片人沒了轍，隻能說：“我們商量一下，待會兒給您答複，可以嗎？”宋淑儀規定了個時間後，製片人就愁眉苦臉走了。等製片走後，這邊隻剩下他們四個可能要退出錄製的人。許冉頤去一旁給自己經紀人打了電話。電話一接通，許知魚就看著剛剛還氣場全開的小姑娘，一瞬間蔫了下去。隱約還能聽到小姑娘委屈的聲音：“姐，你別跟我媽說唄。”等小姑娘打完電話迴來，還是有些蔫蔫的。見狀，許知魚笑著給她打氣：“你剛剛特別酷！”宋淑儀這會兒心情也好了不少，笑著說：“是啊，超酷的！”第27章 被兩人一起誇了，許冉頤總算從霜打的茄子恢複成了剛才勢不可擋的樣子，開始拉著宋淑儀叮囑，讓她千萬不要對這種破節目組心軟。“宋姐，我跟你說，一步退、步步退！第一步千萬不能退！”許知魚對這句話深有感觸，附和著點頭。所有的不幸，都是起源於一時心軟的讓步。許知魚從十歲開始，就慢慢體會、理解了這句話。“好。”宋淑儀點點頭，“你們今天這麽幫我，我不會辜負你們心意的。要是我退一步，別的不說，那也是對你們的背叛。”趁這會兒節目組還在商議解決辦法，許知魚言簡意賅地編輯了消息，把今天到這裏之後的所有情況匯報給了馬哥。本以為馬哥會生氣，再敲打自己幾句，沒想到很快迴複來的消息裏，隻有短短的一句話：【知道了。做得對，有後續情況再及時聯係。】許知魚有些驚訝。畢竟他跟祝霄滿發那條沒有實際證據、全靠唯心解讀的微博，都能讓馬哥立刻發消息來要個解釋，今天這麽大的事，馬哥竟然這麽輕飄飄地迴了一句，還是認可的話？過了沒兩分鍾，馬哥又發了微信過來：【等一下，你說你把人揍了？！】看著消息，許知魚才知道，馬哥不是不在意，隻是沒看清裏麵的細節。大概注意力全被宋淑儀這事給吸引住了。不等許知魚迴複，馬哥又發過來一條：【都有誰看見了？】許知魚把名單發了過去。那邊遲遲沒有迴複消息，許知魚有些忐忑。他知道，打人，尤其還是當著其他公司那麽多藝人把人打了，確實錯得太離譜了。但聽到劉純敬罵髒話帶母親，許知魚確實也是太生氣，一時沒忍住，像個十幾歲的青春期暴躁小男生一樣，理智失控、情緒上頭，最終將情緒化為拳頭，發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