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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餵……」靜漪低聲,「都這會兒了呢。舒愨鵡琻」


    陶驤身子真沉,壓的她要喘不過氣來了。


    陶驤離她更近些。


    兩人黑沉沉又閃著瀲灩波光的眼,互相望著對方。


    靜漪她輕輕的鼻息噴在他肩膀處,柔柔的,讓人心底癢的很……陶驤也低聲道:「還早著呢。磧」


    「又胡說。」靜漪嗔怪地拉他的手腕子過來,指給他看,「你看……唔……」


    陶驤含住了她不住地吐著字兒的嫣紅的唇,徐徐漸進地親吻著。好久,感覺到她都要窒息了,才鬆開她,說:「這又不是我的艦。我不出操的。」


    靜漪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此時陶驤撐了手臂,正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她不禁臉上更紅,抬手握拳在他肩上狠狠捶了兩下,推了推他,說:「那也……不能晚起,不然……侔」


    這推開他,也推不遠。這頂多三尺寬的小床,容下兩人真是逼仄的很……陶驤挪了挪身子,不讓她承受重量,但是將她摟在懷裏,親了親。於是靜漪要說的話,又被他成功地阻了迴去……她出神地望著陶驤的臉。


    他撐著頭側臥在她身旁,伸手拎了被子蓋在兩人身上。看著她呆呆地望著自己,問她:「不然什麽?」


    靜漪輕輕哼了一聲,踢騰了兩下腿腳。碰到陶驤毛茸茸的腿,被他伸手按住了大腿,她正要開口,便看到陶驤看她的眼神,不禁倏然住口,也不敢動了。


    陶驤心知若在平常,靜漪斷然不會這麽乖巧,她這會兒是真的不敢惹他的……他不禁好笑,幹脆逗逗她。他手在她結實的腿上滑動著,不時畫著小圈兒……及至來到她平平的小腹,輕輕重重地揉著……


    靜漪吸著氣。


    他的手掌像吸盤似的,黏在她身上。


    「會是兒子吧。」靜漪忽然說。


    陶驤那吸盤樣的手果然停在了那裏,看她的眼也定住了。靜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看他呆了似的,吐吐舌尖,捏著他的下巴,使勁兒拽了拽,說:「嚇你的……不會有啦。」


    她說著看了陶驤——也有他會被嚇到的時候呀……他這副神色,她有好些時候沒有見到了。這麽眼瞅著,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


    她輕輕揉著他的下巴,無聲地望著他。


    陶驤緩了一會兒才問:「確定?」


    他還真是有些緊張。如果真的是有了孩子,他無論如何不能留她一個人在上海的……他是失誤了。剛剛完全沒有理智了……他想的好好的,是不肯讓她有額外負累的。她總不肯對他吐露她麵臨的困難,可是他又怎麽會不知道?


    原本現在她的處境,他就要負上很大的責任。雖然已經想方設法保證她安全,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靜漪略挪了挪身子,也盯了他,故意冷著臉問道:「怎麽,你是真不樂意?」


    陶驤啞然。


    要說不樂意……他當然是不能違心的這麽說。


    樂意。


    別說一個兒子,就是十個八個的,不管兒子女兒,他絕沒有不樂意要的意思。


    「我們不是說過麽,暫時先不要的。」他終於說。


    「那萬一有了呢?」靜漪頓了頓,問道。


    陶驤還沒迴答,靜漪臉色已經不好看了,他還想不出詞兒來轉圜,就被她抬起膝來照準了下體來了一下。


    「你敢動別的念頭,看我怎麽辦你。」靜漪惡狠狠地說著,又來了一下。她手扳著他的肩膀呢,這一下雖不重,可也準的很。


    陶驤悶悶地哼了一聲。


    「你還有理了!這能怨我麽?」靜漪說。


    「不……怨……」陶驤俯身,臉埋在靜漪肩窩處,身子不動了。


    靜漪推了推他,說:「喂,你起來啦……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萬一有了,你想怎麽樣?你給我……牧之?」


    陶驤還是不動。


    她忽的有些發慌,急忙坐起來,拉著陶驤的胳膊,硬是拉不動。陶驤依舊俯身在那裏。


    「你……我把你給……你……」靜漪開始語無倫次。她簡直要帶著哭腔兒了。明明隻是輕輕地一碰啊,以為不會有事兒的,誰知道會這麽重。她也不敢晃陶驤,「那……讓我檢……」


    她咬了嘴唇,雖然說不出口,可也顧不得那些,忙掀了被子。結果她還沒有把被子掀開,就見被子唿啦啦地展開來,將她從頭到腳地圍住。陶驤將她打了個圈兒包裹起來,扔在床上。


    「你也太狠心了。」陶驤氣哼哼地說。


    大掌將靜漪的小臉兒夾在中間,狠狠揉搓了兩下,見她隻盯著自己,停下來。


    靜漪眼淚汪汪地看著他,看得他心猛的抽搐一下。


    「怎麽還哭了……別哭,我開玩笑的。」陶驤將她摟住,輕聲哄著。


    真要命啊……早知道,挨她幾腳也就罷了,惹她掉眼淚,真是這輩子都不想的事。


    「還疼不疼?」靜漪抽著鼻子問。


    「不疼。」陶驤臉上有點抽搐。


    「真不疼?」靜漪還是抽著鼻子。這地兒被攻擊,不疼的話……怎麽可能?她心裏後悔的很。一時衝動想折騰他一下,誰知道直接命中啊……


    「真不疼。不信你檢查。」陶驤說。


    「……」靜漪剛剛還想哭,這會兒臉都成了大紅布。


    陶驤知道她又羞了,清了清喉嚨,說:「你看你,又不是……」


    「你還講!」靜漪急了。


    陶驤看她這樣,不禁放聲大笑。


    唬的靜漪心驚肉跳,真想抽手捂住他的嘴,隻苦了她完全動彈不得,幹著急使不上力氣,隻有瞪著他,讓他別笑了……


    陶驤笑夠了,才說:「放心,外頭聽不到。」


    「萬一聽到呢?」靜漪又是惱、又是恨、又是急、又是羞,看著他這樣毫無負擔的大笑,還有說不出來的甜蜜,簡直要暈了!


    「聽不到的。」陶驤低頭,親在她的額頭上。


    然後,他打開被子,抱著她,不動了。


    靜漪原本還想說他幾句,但這麽靜靜擁抱著,卻讓她忽的從頭腦到身體都寧靜平穩下來了。她往他身邊靠著,緊緊貼著他溫熱的身子,就想如果能永遠這樣下去也好……等她睜開眼,或許一切都已經不一樣。當她和他拉著手從這裏走出去,外麵陽光明媚,沒有戰爭,也沒有硝煙,更沒有傷亡和悲傷……靜漪轉頭親了親陶驤。


    陶驤沒有動。


    她輕輕摸了摸他的臉,發現他又睡著了。這個發現竟讓她高興起來……她仔細看著他的眉眼——整齊的往鬢邊掃去的濃眉,一根根眉毛烏黑髮亮;睫毛彎彎的,真長,手指尖觸到,他的眼珠會動一動……大概因為他不常笑,臉上緊繃繃的,沒有笑紋……她看著看著,不禁微笑。算一算時間,的確該起床了。她又躺了片刻,悄悄起身。


    陶驤拿過來的布袋放在桌子上,她打開來看,發現裏麵是幹淨的衣服,連內衣都有。這讓她覺得欣喜。想起來昨晚洪參謀說過要給她送衣服的,她一時累了,竟然忘記。這想必是她的東西。


    靜漪將衣服換上。製服襯衫的顏色是淺草灰色,裙子僅僅及膝,衣裙都線條簡單而硬朗,雖然不是很合身,不過幹幹淨淨的,穿上身立即有說不出的舒爽感覺。她走到洗臉盆邊上,對著鏡子看了看,將領扣係好。


    陶驤的洗漱用具也都擺放的很整齊,靜漪仔細看了看,從洗手盆下方的櫃子裏,取了一套新的出來。她可不打算破壞他的規矩。明知道這人最不喜歡人家亂動他的東西。


    她洗臉的工夫,聽到外頭有聲響。看了看時間,已經七點鍾——在平時的這個時間,她多數都在家裏陪著婆婆和女兒用早點,而他想必不會有多麽規律,應該是有時間吃飯就吃一點、有時間睡覺則睡一會兒吧……她輕手輕腳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裝到那隻空著的布袋子裏。她可不想弄出聲音來吵醒他。難得這會兒沒有發生什麽必須叫醒他來處理的事呢……


    陶驤終於睜眼,手臂一伸便警醒了——他是平躺在床上的,懷裏已經空了——他眯著眼,看到一個纖細的背影在床邊,背對著他……他的


    目光定在這背影上了。


    靜漪身上的這裙裝並不太合適,居然顯得她越發的瘦了。那細細的腰肢原本便不盈一握,現在看來,更是柔細的可以。裙子有些短,小腿完全露在外頭……他想想,這似乎是他頭一迴看到她穿這麽短的裙子。光裸的小腿,細而高的鞋子,雪白的腳踝……他輕輕咳了一聲,還沒等他開口,靜漪迴過頭來,看到他醒了,眼睛立即彎成了月牙兒,說:「我得馬上上去看看情況。你快點起來,別賴床……瞧你,囡囡如今都不賴床呢。你幾歲了?做人家爹爹也這麽多年了……快些啦,你這樣,很不像樣哦……」


    靜漪細聲細氣地咕噥著,陶驤要說的話就含在了口中。他眼看著她手中掂著的首飾一樣樣的丟到手袋裏去,卡扣「哢噠」一聲響,她仿佛是把一把星星摘下來藏好了——陶驤吸了口涼氣。他打心眼兒裏覺得氣餒……靜漪這會兒跟他提什麽要求,他恐怕也會答應的。


    於是他伸了個懶腰,手臂一撐,坐了起來。被子滑下來,落在腰間,他伸手過來,望著靜漪,說:「來。」


    靜漪背了手,搖頭。


    望著他結實的胸膛,想著他這會兒可是一絲不掛的,又想笑、又不好意思。


    陶驤濃眉一展,挑了半邊眉,說:「過來,就坐一會兒。」


    「那你不準亂來。」靜漪說。


    陶驤無奈點頭。


    他已經開始懷念,她迷迷糊糊地說要抱抱時候的樣子了……但是沒辦法,誰讓她就是這麽一本正經的女人呢?


    靜漪看出陶驤眼裏又猶豫片刻,走近些,坐到床沿上。


    陶驤從背後抱了她,說:「等下我讓人送你迴去。」


    靜漪向後靠了靠,側臉親親他,說:「不用。阿僖這會兒一準兒還老老實實地候著呢。你就甭操心了。我會平安迴去的。」


    陶驤頓了頓,問:「母親和囡囡他們走了,你一個人在這裏,萬事小心。知道?」


    「囉嗦。」靜漪眼眶一熱,腮幫兒都酸了酸,笑的就有點兒勉強,「知道啦……還有什麽要囑咐的,您都一氣兒囑咐了吧,老爺。」


    陶驤不說話了,隻是收了收手臂。


    靜漪見他如此,又後悔自己開他玩笑,忙說:「我懂的……你別擔心,好麽?你也別每天都惦記我,偶爾給我寫封信呀、發個電報就好了……我總等你的。還有……我剛是嚇你的,別瞎操心。我懂該怎麽照顧自己的身體……不過事兒有萬一。萬一呢……我再和你商議的。總有辦法……」


    陶驤滾燙的唇吻了吻她的耳垂,她聲音低下去,終於停了下來。


    「別胡思亂想。不準你這樣。」陶驤說。


    「誰胡思亂想……還不是你麽……你到底想要怎麽樣嘛?」靜漪握著陶驤的小臂。他身體有點緊繃,手臂硬的像鐵。滾燙滾燙的,讓她都不敢使勁兒,生怕一用力,他再火星四射的……她心裏其實亂著呢,可又說不出來。


    總是有些怕的。


    「要是女兒就更好。我是想說這個。」陶驤再收了收手臂。


    靜漪怔了片刻,才意會過來。她險些要叫出來,但是她最終隻是靜靜地靠在他懷裏,半晌才迴了下頭,給他深深的一吻……她扶著他的頸子,很信賴很依戀地望著他,說:「放心。」


    他們應該還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說,但是見麵說的最多的,最終也就隻有這兩個字了。這既是給對方承諾,也是給自己信心。


    「好了,快些起來。」靜漪拉開陶驤的手臂,起來整理了下頭髮和衣裙。接著她便去開了他的衣箱,「這套可以吧?來,換上。」


    她從衣箱裏取了幹淨的內衣和製服來,給陶驤放在麵前。看他還是一副有點兒悶悶不樂的樣兒,微笑著,指了指衣服。


    陶驤作勢要掀被子,靜漪急忙直起身來。哪知陶驤隻是嚇唬她,她跺了跺腳,看他臉上露出笑來,轉過身去,去給他預備好洗臉水和牙粉——從鏡中看到他已經穿好襯衫,她迴過身來,看他繫著扣子。原本就狹窄的屋子,因為他往這裏一站,顯得頓時更小些……她閃開些,讓陶驤過去洗臉,自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倚著艙壁看他。


    陶驤刷了泡沫在臉上刮鬍子,那模樣像個老頭兒……她微微含


    笑。陶驤從鏡中看到她,動作停頓了片刻——她看他看的出神,像是每個微小的動作都不想錯過似的。


    許是離別在即,才如此貪婪……


    陶驤轉了臉不看她,鋒利的刀刃卻險些劃破他的下巴。他一省,低頭洗去泡沫。


    靜漪抽了領帶在一旁等著。等陶驤洗好了臉,過來替他繫上。軍裝領帶的質地不是很好,磨著她的手指,有點發痛。她看了看手指,低聲說:「再這麽下去,被服供應都成問題了吧。」


    陶驤沉默著,沒有出聲。


    靜漪看看他臉色,低聲說:「還有件事,想必你也收到消息了……晴子和一郎在上海。我見過一郎了。晴子把一郎照顧的很好,眼下也不需要什麽幫助。反而還有餘力想要保證我們的安全。不過她的處境也有些複雜。如果她有需要,我會幫她的」


    她將領帶結往上推了推,退後一打量,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晴子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有人專門留意她的行動。你保全自己就好。明白嗎?」陶驤說。


    靜漪點頭,說:「這我明白。那敦煌呢?他與我談過一郎。」


    「也同我說過。我的意思,為了一郎安全,也暫時不要接觸了。」陶驤說。


    靜漪想了想,點頭答應。


    兩人沉默著,陶驤低了頭,看著靜漪修長的小腿——仍然踩著昨晚那對漂亮的跳舞鞋子,使得這一身素淡平凡的裝束下,又有了出挑的地方……他眉頭一皺。


    靜漪也低頭,忍著笑,道:「裙子是短了些。不過這會兒也隻好這樣。依我看,軍裝也的確節省布料呢,每套軍裝裙子短上一兩寸,就能省出不知多少來。是不是?」


    「這叫什麽話!」陶驤被靜漪看穿心思,笑道。


    艙門被敲了兩下,外頭有人來。


    靜漪趁著他去開門,在他耳邊說:「反正你得記住,眼睛不準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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