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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驤硬是將靜漪拉過來坐迴原來的位子上,說:「你現在跟去能做什麽?」


    靜漪被他的話噎住,發了怔似的望著陶驤的側臉。(本章節由網網友上傳)舒榒駑襻


    他的目光深沉悠遠,望著戲台上謝幕的楊老闆。


    楊老闆退場,又被雷鳴般的掌聲喚迴。這一次依然沒有筱玉仙。


    「多好的戲。」陶驤自語一般嬈。


    台上楊老闆仰頭對樓上包廂答謝,陶驤起身鼓掌。


    楊老闆加演了一個段子。是清唱的。滿園子的人聽的如癡如醉。


    靜漪從這邊可以看到陶家那四個包廂——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在戲台上那個唱戲的人身上,沒有人發現陶駟夫婦已經離開……她轉開臉潞。


    秋薇給她倒了茶,她也沒喝。倒是陶驤拿起杯子來喝了兩口,看看她,說:「勸勸二嫂。二哥同那位已經沒有聯絡了。」


    「我不勸。」靜漪望著戲台上。


    陶驤見她冷著臉,說:「你再考慮下吧。」


    「這事外人說的都算不得準。何況我相信二哥能給二嫂一個交代,但也該受點懲罰。」靜漪說著,靠在椅背上。她心裏亂,陶駟夫婦氣頭上說的話,也讓她心生疑竇。


    等戲散了場,陶家女眷出戲園子迴家又是一番忙碌。靜漪來時是與雅媚一道,雅媚此時不知所蹤,她和秋薇便落了空。偏偏陶驤在,旁人也就不顧念著她。陸大同父子周到地請陶家女眷車輛先行。直到陸家父子也走了,陶驤讓衛兵收隊,招唿靜漪上他的車。


    陶驤讓圖虎翼開車慢些。


    圖虎翼就說:「七少,這二爺的車,我開的不順手。」


    秋薇在一旁小聲地咕噥了句什麽,圖虎翼也沒反駁。


    靜漪在後排往旁邊撤了撤。


    這車子坐著並沒有轎車那麽舒服。日常陶駟自己卻喜歡開這輛車的。靜漪把車子裏外都看了個遍。要說從開什麽車子也能看出人的性情來,可見陶駟是越見粗獷些。她還記得那日她心神不定地從戴鎮迴來,陶駟也是從這樣一輛吉普車上下來,英武、風趣、開朗……他同雅媚在一起,是最最合適不過的一對。就像無垢和遠達,無暇和碧全。得如此如花美眷,仍敵不過似水流年?不應該的……


    吉普車舊了,縫隙裏鑽進來冷風。


    風裏有一點嗆人的味道,熏的她眼睛要流淚似的,忙拿了手帕擦一擦。才意識到自己戴了眼鏡的。就這麽戴了一晚上,忘了摘下來。難怪看什麽都那麽清楚……


    她抬眼望著前方,街市上滿是出門看燈的人。


    「七少,這前麵不好走了,繞過去吧?」圖虎翼看著前麵十字大街南北東西都是行進的社火隊,車子要開過去有困難。衝散了他們的隊伍也不好。


    「秋薇沒有看過太平鼓吧?」陶驤問。


    秋薇聽到他問,猛點頭,說:「隻聽張媽媽和我說過。」


    「阿圖,把車子停在巷口。我們下去逛逛。」陶驤說。


    「是。」圖虎翼倒是很高興。


    靜漪根本沒心思去逛什麽燈會,隻是看秋薇高興,原先也答應了她的,不好食言,也就沒反對陶驤的提議。


    圖虎翼找了個僻靜處把車停了。


    此處靠近寺廟,白天香火便旺,臨近佳節,夜晚來上香的人也多。路旁店鋪都張燈結彩的,門前燃著火盆,也有篝火,路邊懸著花燈,加上震天的鑼鼓聲,行走其間的路人摩肩接踵、人聲鼎沸,這份熱鬧繁華真不是一言能道盡的。


    「這兩年,年景都好,也算太平,老百姓過年過節就捨得花錢些。你不要小瞧這些花燈,仔細看那上麵的花樣,跟別的地方不一樣的……等會兒近了看,告訴你武威的花燈和涼州的有什麽區別……」圖虎翼走在陶驤和靜漪身後,絮絮地說著。


    靜漪便聽。知道圖虎翼是給秋薇講呢。恰好秋薇活潑,阿圖風趣,這兩人你問我答,她可以邊走邊聽。這裏的風土人情,她了解的也少,順便聽聽也好。此時漫步在街上,抬頭便能望見簷上花燈,美妙絕倫,低頭能看到堆堆篝火,熱烈燃燒,舞龍的爭奇鬥豔,火球在空中高低飛舞……遠遠的聽到鼓聲震天,應該是此地最有名的太平鼓來了。


    「小姐,這就是太平鼓!」秋薇翹著腳,迴頭笑著叫靜漪看。轉臉問圖虎翼:「太平鼓怎麽個來歷呀?「


    「問我你算問對人了……」圖虎翼好得意,「據說是明初徐達攻陷蘭州時候,正好兒是元宵節,他讓部下扮成社火隊,把武器藏在鼓裏進城,裏應外合才把元朝守軍王保保給擊敗的。往後太平鼓就傳下來了,打太平鼓,『江山一統,天下太平』……你聽,每段鼓都有不一樣的意思。『咚、咚、咚』叫三點水、『咚、咚』叫單條,三點水就是……」


    靜漪微笑了下。


    圖虎翼平時看著粗枝大葉的,原來也有點意思。


    他們站在路邊觀望。


    打頭陣的是風婆雨師,這應是乞求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的意思。後麵緊跟著的是舞獅、跑旱船、踩高蹺……舞龍的隊伍也極為壯觀,龍首噴著火焰,上下翻飛,引得圍觀者驚嘆。


    陶驤將靜漪往後拉了拉,免得擠擠挨挨的人將她蹭到。她順勢跟著陶驤上了兩級台階,站到高處,能看的清楚些。她見秋薇蹦蹦跳跳地還在往前走,想要提醒她小心些,發現圖虎翼就在秋薇身旁,覺得自己擔心也是多餘,不如安心呆在這裏好了。


    陶驤在她身旁,並不同她講話。


    她也不想開口。


    何況此時眼前景象正熱鬧,她看都看不過來,哪還顧得說話呢?


    舞龍剛過,先有裝扮如牛頭馬麵一般的神怪走來,雖是兇神惡煞,手舞足蹈的,卻也有趣。在他們經過之後,便是太平鼓來了。領隊在最前麵,手裏擎著的一把丈許的「壓鼓竿」,纏著紅綠繡球,指揮著數百人的太平鼓隊行進,蔚為壯觀。鼓手們穿的也精神,下著黑色燈籠褲上穿白色褂子外罩黑色坎肩,腰間是大紅的腰帶,那垂下長長的穗子和帽子上的紅纓纓隨著鼓手顫動不止……


    靜漪是沒有看過太平鼓的人,不免格外留意她見那打鼓之人手裏拿的並不是尋常的鼓槌,而是麻繩擰成的鼓鞭。鼓也好看,或黑或紅,不是繪著「二龍戲珠」就是「獅子滾繡球」這樣的熱鬧圖樣,鼓麵則是太極圖。鼓鞭在鼓手手上飛舞著,鼓點齊整又有韻律,粗獷豪放裏自有一種雄渾之美。


    身邊很多圍觀的民眾。他們說的話,靜漪都聽不懂。而她和陶驤的裝扮在這裏其實也有些顯眼,加上心裏還是惦記著雅媚,看過太平鼓,她就想迴去。陶驤根本沒有要迴的意思,反而順著街道溜達著,似乎是很享受這樣難得的閑暇——真虧他有這個興致——靜漪隻好跟在他身旁。他好像不管怎麽走,都始終在她身邊三步之內。


    「這位太太買盞花燈吧?」一盞漂亮的蓮花燈忽然舉到靜漪麵前。靜漪被嚇了一跳,隨即微笑搖頭。她想要繞過花燈和擎著花燈的老漢,老漢卻笑眯眯地望著她。「買個花燈好過節……蓮花燈吉祥,吉祥如意,連年有餘……」


    蓮花燈粉色的花瓣裏燭火飄搖,在靜漪麵前晃著。


    靜漪正要摸手袋,才想起她的東西都由秋薇拿著呢。她不禁看了眼陶驤。


    陶驤還沒出聲,那老漢就笑眯眯地對著他又拎起來一盞金魚燈,說:「這位軍爺,連年有餘哇、連年有餘!」


    靜漪看陶驤的樣子,就猜他大概此時身上也沒有錢。她也不知為何,竟然想笑。猛地意識到自己還跟他生著氣呢,就說:「我們不買。」


    她尋找著秋薇和阿圖,遠遠看到他們倆在前麵攤上仰頭觀望著。


    「五子登科?」賣花燈的老漢忽然拿出了另外一盞大花燈來。


    靜漪抿了下唇,就聽陶驤問:「我看你這裏還能贏花燈?」


    老漢笑眯眯地說:「軍爺,射箭,可不是火槍。而且說射哪個就是哪個,射中旁的可不算。」


    陶驤說:「這個自然。」


    「那請吧。」老漢把手裏的花燈交給一旁的小子,手一擺,頗有一種豪氣。


    地上有一道彩綢拉的界線,裏麵地上擺了好多花式各異的花燈。靜漪在一旁看著,蓮花燈、虎頭燈……五子登科、鯉魚躍龍門,這些也有。隻是這弓箭麽……她看一眼老漢拿給陶驤的弓箭——她雖然不懂兵器,也知道這東西已經有年頭了。


    陶驤摸著弓箭卻說:「這個弓好的很。」


    老漢哈哈一笑,說了句「請」。


    陶驤試著開弓。弓卻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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