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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氣惱地迴頭瞪著陶驤,正想要衝口而出的一句「你要幹嘛」,被她意識到這還是在客廳的時候,硬生生地將這句話憋了迴去。舒骺豞匫


    她眼睛瞪的大大的,咬了下嘴唇。


    陶驤一晚上都在人前表現的極為正常,不知道是不是要留著在這個時候為難她,還好沒有旁人在場……他的長腿還故意的疊起來,錚亮的靴尖在她麵前一晃。


    靜漪忍耐著,繞過去將筆筒和鎮紙撿起來。還好落在地毯上,既沒受損,也沒什麽灰。她還是抽了手帕擦拭了下表麵,轉頭又瞪了他一眼。


    陶驤微抬著下巴,發紅的眼望著她彗。


    他似乎是出了神,目光將她鎖的定定的。


    靜漪站起來等著他,半晌才又說:「上去休息吧。」


    她有心不管他,就讓他在這裏坐著算了,卻無論如何在這個時候,不能這麽做畢。


    「你不上去,我可先上去了……」她將溫潤的筆筒收了下,挽在臂彎間。筆筒上的賞梅仕女圓潤秀美的麵孔上微帶笑意,細微的裂痕就像是她的笑紋……真是很美的東西。陳舊,典雅,妙不可言……一片陰影罩在仕女臉上。她不用抬頭也知道是陶驤起身了。她收好了筆筒,側身讓他。


    陶驤站在她身前,別的什麽都看不到,隻覺得她兩排長睫毛整整齊齊的,向外卷著,翹的像孔雀開屏似的,時不時的一顫一抖。


    他轉開眼,先上樓去。


    靜漪走的慢些跟上。


    張媽這時候出來叫了聲「少奶奶」,問還有沒有什麽吩咐。


    靜漪停了停,才說把燈都熄了吧。


    張媽答應著,說少爺少奶奶晚安。


    陶驤隻嗯了一聲,腳步都沒有停。


    燈一盞一盞的熄掉了,客廳裏暗下去。


    靜漪見陶驤雖是滿身的酒氣,行動卻還算靈便,心想他也許並沒有怎麽樣。不想就在轉角處,陶驤卻扶住了牆壁。靜漪這才知道,他的確是有些醉了的。她下意識地伸手過去攙扶他。也隻是剛剛才挽住他的手臂,他卻將她的手推開了。


    「小心些。」靜漪輕聲說。


    陶驤扶了牆,看她。


    樓上廊裏的燈照不了這麽遠,他看不太清她的臉,她的聲音也有些忽遠忽近……他轉身,走的就更慢。他一級一級的台階踩上去,慢的時間都像是要定格了。


    靜漪隻是小心提防著他摔倒,並不硬是要上前去扶他。


    心裏也還是有點氣,這個人,不知道好歹……雖是這樣,她還是低聲地叫張媽。


    聲音壓的很低,生怕驚動了人。


    她扶著欄杆等著,覺得張媽伶俐,不會讓她喊第二聲。果然張媽片刻便麻利地出現在樓梯下方,順手開了一盞燈,仰頭問她有什麽吩咐。


    「去給少爺準備碗解酒湯。」靜漪說。


    張媽點頭去了。


    靜漪就看著她藏青色的身影迅速的移開了,倒發了一會怔,轉頭看看陶驤,依舊不緊不慢地上著樓,簡直就差沒有倒著走了。她倒也不著急,隻隨著他的步子往樓上挪。兩人似乎在比著誰能走的更慢些……待走到樓梯盡頭,靜漪一額的細密汗珠。


    她叫秋薇來,把筆筒和鎮紙都給她。想起陶驤有睡前洗澡的習慣,不知道醉成這樣是不是還要洗,還是交待了秋薇放洗澡水,說:「開了水喉擱著好了,我去關。你就歇著去吧。」


    秋薇無聲地退下去。


    就這麽會兒工夫,陶驤已經離了靜漪的眼——靜漪穿過起居室,看到陶驤已經進了臥房。似乎是到了個陌生的地方,他四下裏看了看,才照著床去了。


    靜漪想要喊他換衣服,已經來不及,陶驤一轉身便躺上了床。身子像沙袋一般沉重地倒下去,柔軟的床榻便陷下去一大塊。


    「小姐。」秋薇從浴室出來,悄聲叫她。


    靜漪擺擺手讓她離開。


    知道秋薇是擔心她應付不過來,她說:「去吧,沒關係。」


    秋薇到底是等著張媽把解酒湯送上來,幫著端進去之後才關了房門迴自己房間休息去。


    終於剩下靜漪一個人對著還算安穩的陶驤。


    陶驤和衣而臥,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連靴子都沒脫,她不禁有些氣悶。


    叫他起來喝湯,他沒有任何反應。


    她猛的想起浴室裏洗澡水還放著,忙跑進去關掉。浴室裏蒸汽騰騰,鏡子上蒙了一層的白霧,她迴頭看看陶驤——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起來洗澡的意思了吧——她拿了毛巾和熱水過去,擰了一把濕毛巾,想給他把臉。


    毛巾有些燙手,給他擦著臉,他卻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靜漪從來都沒有這樣照顧過人,忽然有點心慌,毛巾丟在水盆裏,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有那麽一會兒,她好像完全感覺不到他在唿吸。心裏就一頓,隻好湊近了些——他的唿吸很緩慢,酒氣沉沉的,竟然有些涼意。


    她是發了一會兒呆,看著他方正的下巴上冒出的髭鬚和沉睡中皺著的眉,不知不覺手就落下去,他滾燙嘴唇上方,髭鬚刺到她的指尖,一陣酥麻……她驚覺,剛要收手,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靜漪嚇怔了,一動也不動。正不知他要如何,他卻很不耐煩似的又推開她的手,並且翻了個身。


    靜漪受這一通驚嚇,也不敢再驚動他,幹脆把他扔在那裏,開門出了臥室,站在起居室裏半晌,心還是在狂跳。懊惱中看著自己那些東西四處堆放著,又是另一種心煩。她找了箱籠的鑰匙出來,逐一地打開箱子,翻檢著。


    其實沒什麽好收拾的,離家前,母親仔細地連箱子裏都有什麽,都做好了標記,寫在專門的一個小帳本上交給她——哪一箱是冬衣,哪一箱是夏衣,哪一箱是春秋的……閨房裏的細軟,母親也不知花了多久的時間,替她準備的色色齊全。還有些貴重的東西,也都做了特別記錄。尤其杜氏母親給她挑的幾樣古董,說是放在房裏擺一擺,看到了就想著娘家人也在身邊的意思,或可以解一下思鄉之苦……她把其中一樣拿了出來。


    寶藍色的錦盒裏,一尊白玉觀音。


    其實是杜氏母親想要這尊她擺了十多年的觀音像跟隨她出嫁,好保佑她的意思吧……


    靜漪抱著觀音像迴到房間裏去,四處看了看,這麽大的臥房,卻一時也找不到個合適的位置。忽又見陶驤依舊那樣躺在床上,連被子都沒有蓋……這樣下去,萬一著涼,說起來,定是一段故事,還是她落不是。


    她隻好放下觀音像走過去。要給他蓋被子,少不得先給他把靴子脫了。


    他的靴子很緊。她掰著靴底,費了好大的勁,才脫下來一隻。忍不住拿在手裏就想用靴底去敲他的頭,哪知道剛舉起來,他的手臂就晃了一下,她嚇了一跳,忙把靴子放在身後……幸好他隻是搓了下鼻子。


    靜漪把手裏的靴子扔下,又給他脫下另一隻來。


    「早知道……讓你睡客廳……」她低低地咕噥著,從櫃子裏取了被出來,給他蓋上。看他還穿著襯衫馬褲,半晌,才過去,替他解開了衣領下的紐扣。腰帶係的也緊,她看了看,卻下不去手去鬆開一扣……他身子真沉,幸好她受過訓練,搬動動彈不得的人,還是有點技巧。饒是這樣,她仍累出了一身汗,才讓他在床上躺端正了。再給他蓋好被子,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想其他的了。


    強撐著去洗了把臉,迴來匆匆地往床上一躺,幾乎是在關掉床頭燈的一瞬,她就跌進了黑甜鄉……隻是也許是錯覺,她好像在這之前是聽到了一聲很愜意的咕噥。


    隻是已困到神誌不清了,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夢到的應該是白獅。毛茸茸的白獅,在她麵前四爪朝天地翻滾著,摸摸它的腦袋,它會舔舔她的手……


    ……


    陶驤睜眼,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在哪。


    他轉頭看了一眼,靜漪縮成一小團,在床的另一側,是他伸直手臂也觸不到的距離。


    他看了眼腕錶,早已經過了他每日晨練的時間。頭有點沉,昨晚的酒還是喝的過量了。他隻能記得自己是怎麽走上來的,後來的事,印象模糊。


    他動了動身子,發覺衣服完好,又看了靜漪一眼,才起身進了浴室。


    洗好了出來,他見靜漪仍是那個姿勢,不禁走過去,擰亮了她這一側的床頭燈——燈光下她的睡容依舊是端莊的。隻是有些過於端莊,好像連睡夢中都緊繃著神經似的不得放鬆——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關了燈離開。


    陶驤下樓出門,圖虎翼已經守在這裏等他。一旁還有岑高英。


    他不想岑高英一早也在這裏候著,邊走,邊聽著岑高英的匯報。走到大門邊,岑高英也匯報完畢,等著他的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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