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暉園大廳裏,宛修眼神從柳飄憶身上掠過,壓下眼底泛起的冷意,一臉關心的模樣詢問著正給柳飄憶探脈的何保林:“我們的四少奶奶,情況怎樣,可是妖邪入身?!”


    此話讓大夫人顧氏頓時冷眼瞪了宛修一眼,“你在說些什麽話!”


    簡修隨即對宛修殺去一個冷眼,那眼神倒是讓宛修心底有一絲害怕。


    其他人都目光憂鬱的看著簡修和柳飄憶。


    允修眉心一皺,想要開口卻被閔修輕捏了下手製止住,這個時候,他不宜多語。


    何保林收迴了手,對大夫人以及所有人說道,“四少奶奶身體沒事,除了虛弱些,一切安好。”他說這話後看了眼四少爺簡修,見他嘴角不自覺勾了一絲滿意的笑,才覺得自己沒說錯話。


    允修心中一凜,麵上神色卻絲毫未變,他顯然明白何保林或許多少也知道些憶兒的症狀,隻是在眾人麵前不敢亂語。


    知道了柳飄憶的身體狀況,大夫人歎了口氣,對簡修道,“簡修,好生的照顧好憶兒,盡量……盡量讓她舒適一些。”


    簡修明白的點頭。


    今晚之事,大夫人顧氏不想討論,睨了眼廳堂裏的眾人,命令道,“都迴去休息,別都杵在這。”


    眾人互望了眼,都不出聲。


    大夫人正欲起身離開,想到了下人說,簡修被咬了。


    “簡修,你怎樣了,聽說憶兒咬了你一口?”大夫人顧氏又迴頭看著簡修,神緒上很是擔心。


    簡修疲倦的低聲道:“還算好。”


    何保林立即從藥箱裏拿出一瓶藥膏,“四少爺,把此藥塗抹在傷口處,不出二日便好。”


    簡修接過藥盒。


    柳飄憶心中愧疚,卻不知道怎麽開口安慰,畢竟造成這一切罪魁就是她自己。


    “對不起。”她看著簡修道歉。


    大夫人掃了眼柳飄憶,眉頭的緊皺未開,但卻不對柳飄憶多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大夫人一走,所有人也都跟在其後離開清暉園。


    一陣陣虛汗不停地向外冒,身體又冷又熱,說話都費勁,簡修有些虛弱,好似柳飄憶咬的那一口過於太重。


    不過,他卻不知,是柳飄憶要打開窗子時,寒風讓他有些受了涼。


    “憶兒,不必說對不起,為夫保護你是責任。”


    柳飄憶微微垂下眼眸,麵上帶著絲絲暗淡。


    簡修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心疼的吻著她的指尖,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憶兒……我……”


    柳飄憶沒等他說什麽,再次扯起他的衣袖,愧疚的道,“你的傷是我的錯,讓憶兒來給你上藥吧。”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她,才緩緩的應她,“好。”


    打開藥盒,柳飄憶輕輕地將藥膏塗抹在他的手腕傷口處,眼眸中有一絲憐惜。


    簡修專注的看著她每一個動作,等藥塗抹完,勾了勾唇角,笑容多了一絲邪氣,“夫人親手塗抹的藥,必定明日就好了,夫人不必擔心為夫這點傷。”


    可柳飄憶的情緒依然處在憂鬱一般,或許一直在想她今夜突然爆發的事。她向他挪了挪,一點點靠近他的懷裏,而後閉著眼睛,睡了過去。


    是累得睡過去,還是困得睡過去,或許是經過這麽一爆發虛弱暈過去。


    簡修不知,立即將她攬腰抱起,往內室去。


    床榻上,她一直緊閉著雙眸,看似睡著了。


    簡修喉嚨壓抑的難受,仿佛被塞入了一堵棉花,良久,他輕輕地收攏手臂,將她抱住,擁抱在懷裏,就這麽安穩的過了一夜。


    這夜,相府裏的人或許大多數未眠。


    次日清晨,柳飄憶睜開眼時,見他竟然還在屋裏。


    他穿了一身白色衣衫,束同色玳瑁腰帶,墨發披散、玉冠熠熠,麵容俊美如畫,身後的花窗有陽光照進來,為他鍍上一層融融的金輝,讓人不由想到:君子如玉、風華絕世……


    她不由得看呆了,好一會兒才出神,“簡修,今日你不去早朝?”


    簡修迴眸望她,深邃的眼眸中漫上一層清淺的笑意,他不由得俯下身,輕輕地親吻她的唇瓣,“今日不去了,在府裏陪你。”


    墨色發絲垂落在脖頸邊,帶著冰涼猶如絲綢般的觸感,讓柳飄憶的心跳驟然變了節奏。


    門口,春琳輕問,“小姐,奴婢可以進來伺候了嗎?”


    簡修這才站直身體,溫柔一笑對柳飄憶,“夫人可想起來了?”


    柳飄憶的眸子突然一暗,抓住了她的手臂,“你的手……”


    再一次記起昨夜神誌不清,柳飄憶甚覺得自己讓他受了傷。


    摸了摸她的臉,簡修含笑,“傻瓜,咬一口而已,為夫這點痛都承受不了嗎。”


    看著她愧疚的一笑,簡修才朝門口喚道春琳進來。


    簡修本來也不適應被人貼身伺候,等待春琳端了水過來,自己動手洗漱,坐在床邊看著柳飄憶梳頭,然後陪著她一起用早膳。


    用過了精心準備的膳食,府中還在流言四起,到說昨夜的事。


    簡修眉頭緊蹙,立刻吩咐文泗:“將相府裏的所有在細說流言的下人都叫過來,杖責十下,罰跪半個時辰,看誰還敢亂嚼舌根。”


    他滿目陰沉,拳心收緊,一絲壓抑不住的憤怒湧上心頭。


    頓時,各院的那些咬舌根的下人奴婢都被文泗帶著護院家奴把那些人拖到清暉園院前杖打。


    一時,慘叫聲在清暉園外震耳欲聾。


    各院子的主子也沒有人勸解,好似任由簡修做主。當然,沒誰有這個膽子勸解,因大夫人顧氏發了話,由四少爺做主,想怎麽罰就這麽罰。


    大夫人在她的屋裏聽著許媽媽稟報這些事,並不去管訴,而是幽幽的吃著血燕粥。


    允修站在院子裏,看著那些哀嚎的下人,目光淡定。想著四哥這般懲罰是在控製流言外傳,如此最好。


    “五少爺,你受驚嚇了吧。”嚴崚在旁輕聲說道。昨夜四少奶奶之事,誰不驚嚇到。


    “昨日受驚最大的並不是我,而是主母,主母最疼愛憶兒了,此事一定讓她昨夜肯定未休息好。”允修聲音冰冷,雙眸卻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瞅著那些跪在冰涼地板上的下人,未帶一絲同情的神色。


    冷笑一聲,允修繼續道,“四少奶奶的事怎能讓那些個下人胡言亂語,杖打是輕的。”


    允修的話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讓嚴崚不由得渾身一冷。


    而允修說這話時,宛修正走近他,聽得一清二楚。


    宛修看了允修一眼,又看了看那邊跪了一地的下人,神色動了動,但沉默不語。


    不過,宛修的視線隨後睨向清暉園的大門,嘴角扯起了一抹複雜的諷笑。


    柳飄憶要從屋裏看那些跪著的奴婢,簡修也沒阻止,陪著她一起站在廊道裏。


    柳飄憶麵容清冷,周身冷意迫人,看著那些下人,她竟然也不同情。因為她那些下人受罰,她卻冷漠淡然。


    簡修沉下眼眸,對此時憶兒的神緒很難理解,甚至覺得她冰冷的心比自己還過甚。


    她提步向那邊去,簡修不語隨在她的身旁,想知她要幹什麽。


    看到四少奶奶前來,那些個下人們的臉色變了變,努力壓抑控製不住心中的恐懼。


    看到柳飄憶,允修的心再次沉了沉,看著那個女子走至在下人們的麵前,她的眼神冰冷,不帶絲毫溫度,看著麵前跪了一地的下人,沉聲的道,“四少爺罰你們可有錯?”


    沒人迴應,都低著頭不敢言。


    宛修忍不住咬唇,隻覺得渾身血液都要被凍結,那雙眼眸太過冰冷,沒有絲毫感情波動。這樣的柳飄憶,越來越讓她不認識一般。


    隻有簡修格外輕柔的注視著柳飄憶,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寶,那麽的癡迷和向往。


    柳飄憶的眼中陰雲密布,凝著下人們,冷冷的再次道,“我乃這個相府四少奶奶,可容你們隨意議論,再說我隻是病了,就算錯手傷了人,也輪不到你們誹言,小小懲罰隻是警告你們,主子的事不管對錯,下人們都不能隨意去咬舌根。”


    下麵依舊靜無聲音。


    看著那雙能夠看透人心的眼眸,宛修沒來由的心中發慌。


    柳飄憶掃了眼下人們,清冷涼薄的道,“若是覺得錯了,認個錯就不必跪了,不然,死也不過本夫人一句話。”


    下人們個個低著頭,渾身抖的越發的厲害,在柳飄憶的話後立即有人忙說錯了,以後不會了。


    柳飄憶目光清冷,她身姿纖細、容貌嬌柔,可此時卻讓人無端的感覺到一股霸道之氣,氣勢衝天,光彩奪目,令人不敢直視。


    宛修心髒漏跳一拍,後背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層冷汗:柳飄憶果真是不容小覷!


    閔修也早已經到場,不遠不近的看著。他心中略感意外,格外的多看了柳飄憶一眼。


    允修麵色冷峻,一直凝著柳飄憶,把她的一言一色全都認真的看在眼裏。想到,這個女子早就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憶兒了。


    下人們沒誰敢不認錯,害怕會死。如此,柳飄憶淡漠的擺手,“竟然都知錯了,就都迴去吧。”


    不遠處的樹下,林微雨看著所有的一切。從昨夜起,她跟著柳飄憶,就看著所有的一切事情發生。隻是她沒想到,這個四少奶奶身體會隱藏一股力量,那力量就算是武功極高的錦衣衛指揮使張簡修都好似難以抵抗。


    主上讓她下藥,為的竟然是讓柳飄憶現出隱藏的秘密。可她昨夜除了發現這個,還甚覺得柳飄憶的身體裏有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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