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姐一臉無奈,“它就是隻活的蝴蝶留在我的身體裏,那夜你所看到的紅光就是它所散發的。如是此,你可覺得我是妖?”


    “你不害怕我嗎?”


    簡修的表情沒因她的這些話而感到驚慌,隻是有點不可思議。


    “蝴蝶怎會留在身體裏呢,我從未聽聞過這樣的事情,憶兒,能說說是怎麽迴事嗎?”


    柳小姐嘴角微動,他竟不是害怕,還這麽追究其原因。她的臉色驀地一僵,該怎麽和他說。


    “就是……突然有一天一隻蝴蝶飛進了我的身體裏,就這麽在我身體裏了。”


    簡修麵不改色依舊清然的看著她。


    柳小姐知道他不相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可事實就是這樣。”


    “就算是這樣,蝴蝶為何會有這麽大的力量?”


    簡修想起那血月之夜,她所展現出來的力量,是誰也不能所及的。


    “因為它是美人蝶。”柳小姐一字一頓而道。


    美人蝶?


    “什麽是美人蝶?”簡修沒聽過。


    柳小姐再次將發絲掀起,“看清它的樣子,看它的翅膀。”


    簡修低頭湊近她的臉,仔細端詳,果然,蝴蝶的翅膀上有一邊的花紋是個女子的人頭。他的眉毛緊皺起,這樣的蝴蝶他從未見過。


    “索人魂魄的美人蝶……”


    柳小姐冷然的說出這句話。


    “隻要它現身,必有死亡。”


    簡修這次真的愣住了,愕然的完全不相信,可事實讓他相信起來,若不是這蝴蝶真這麽神奇,那血月之夜,憶兒又怎會如此。


    他沉默,呆望著她良久,才緩緩而道,“那麽……它在控製你的意識?”


    柳小姐深吸一口氣,眺望遠處,“有一點吧。”


    簡修雙手抱在胸前,恍如在冥思,半響後才再次說道,“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它離開你的身體呢?”


    柳小姐迴過眸來,眉頭微皺,冷然而道,“現在不行,它還不能離開我的身體。”


    “為何?”簡修不明白。


    “現在不行就是不行。”柳小姐冷冷的道出一句話,牽起馬繩,繼續朝前走。


    竟然她不願說,簡修沒再多問。跟步追了上去,隻是想對她說,自己是擔心她。


    沉默一段路,村前的大樹豁然出現在眼前。當年羅宴就是在那棵樹下領著眾兄弟衝出村莊,拚死搏殺。


    柳小姐沒再動步,強裝神色悠淡的隨意欣賞著此處的景色。


    “淒涼的村子。”她漠然一句,是在說給自己聽。


    簡修漆黑的眸子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淡淡掃了一眼前方山村。


    “當年這裏曾有過戰亂,所以才會如此淒涼。”


    柳小姐愕然,側頭看著他,“你也知?”


    簡修淡漠而道,“那次收剿瑤民,我又怎會不知。”


    見憶兒一直盯著自己,他頓了頓,再次說道,“當年這瀧水縣以瑤民眾多,自有主張,不服朝廷政策,經常引起動亂,這地方官管轄不了,長年演化和地方官員之間的對抗,所以當年的縣令上折子到京,皇帝年幼,父親是內閣首輔,看到那樣瑤民動亂的折子後果斷的和太後商議此事,太後也曾想多加安撫瑤民,可這裏的瑤民並不聽從,還和江湖邪教白蓮教一起做亂,太後隻好下旨,由兩廣總督收剿那些動亂的白蓮教徒。”


    他輕吸一口氣,“而南下傳這道聖旨的正是我。”


    簡修未發現柳小姐在他說這些話時,臉色早已經突變,一絲陰冷在她的眼眸裏。


    “就這麽定了那些村民的罪,朝廷真是查清是如此嗎!就算真的有那麽些個不服朝廷管製,朝廷就這麽不顧及百姓的生命,隨意的剿殺,當今皇帝可真是昏庸!”


    簡修怔住了,沒想到柳小姐的反應如此之大。


    “憶兒,你……”


    “別喊我。”柳小姐冷冷地注視他,恍惚將他視為仇人,“相爺也不明事理,他是內閣首輔,皇帝年幼,當年一切的朝廷大事哪樣不是他來主理,可他真的認真對待每件事了嗎。就算太後最後做的決定,可他身為相國應該為百姓想想,這麽讓大軍襲來,村民可還有活路!”


    “而你——”柳小姐逼近他的胸前,眼神陰冷兇狠般讓簡修恍惚不認識她了。


    “你也脫不了幹係,你就如劊子手,是你將那道聖旨傳來,是你——親手讓那些村民枉死的。”


    她每說一句往前逼進一步,簡修怔得僵硬著身體被她逼得後退。


    他恍如失了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緊鎖的眉頭,幽沉的眸子呆呆的看著溢出淚花的女子。


    風突然狂卷而起,猶如當年那道強風,吹飛起周圍的雜草,吹搖著樹枝,折斷著花朵。


    天之突然陰色,烏雲而起,一道閃電劈了下來,穩穩的激在不遠處的樹枝上,頓時樹枝折斷。


    柳小姐眼色突然發紅,臉色僵硬,怒盯著簡修,恍如要將他生吞活剝。


    他心顫的後退一步。他的腦海裏驀地想起血月當晚,她的狂怒,此時她是不是……


    在她未爆發前,他猛的疾步過去,一把將她摟進懷裏,用他的那份深情動容的喊著她的名字,“憶兒,你醒醒,憶兒,別這樣……不能這樣……是我錯了。”


    她的身體溫度過高,他感覺到了。


    僵硬的身體在他的懷抱裏讓他不知所措,他鬆開她,看著她那雙紅透的眼眸,情急之中,他突然吻了下去,想用自己的柔情來感化她,讓她平複心靜。


    風還在吹,吹著他倆的衣紗,吹亂著秀發,吹涼著身體。


    他的吻沒有停,緊抱著她一直吻,就算她未有迴應,依然僵硬著身體,可他仍舊不放開。


    緩慢間,她如感應到了,雙眸的紅色在退化,情緒的崩極讓她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她暈在他的懷裏,他這才輕鬆了口氣,坐在了草地野花中,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就這麽默默的看著天地,等她醒來。


    雨並沒有下,天也逐漸晴朗起來,恍如剛才的雷鳴電閃都隻是假象。


    懷中的她,身體溫度漸漸恢複正常,一切都恢複正常。好似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幻想,並未發生一般。


    可簡修明白,這一切都是真實而切身體會。懷裏的女子是真的能引風勾雷,甚至有股強大的能量是他人所不能抗衡的。


    這一切真的是那隻美人蝶所帶來的?


    時辰慢慢消逝,終於她醒了,從他懷裏直起身子來,呆木一般和他對望。


    她沒有言語,就算他抿嘴對著他微笑,她也沒有言語,臉上毫無表情怔怔的站起來,耳裏根本不聽他在她的身後輕喚她的名字,她隻顧她自己走,朝馬那裏走。


    “憶兒——”他幾步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走開。”她甩手就將他拉住她的手漠然的甩掉。


    他難過的怔住,茫然的猶如迷失的小孩不知所措。


    她迴眸惡狠狠的瞪著他,冷言而道,“讓我清靜下,可以嗎?”


    他沒再動,看著她跨上馬奔騰而去,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他不解的沉默,沉默良久才迴頭望向那淒涼的山村。他不知,為何她對這裏會如此反應強大,為何?


    當年這裏的大屠殺,她可還未曾來,她是那之後才到這一方土地的,可為何對這山村會是如此的在乎。


    他明白了,那是她的善良,定是聽聞曾經剿滅,讓她對那些百姓憐憫,傷心和難過。


    可他未必不是這樣。


    當年,他又何嚐不願做這個傳旨命官,又何嚐不願在淩雲翼的麵前宣讀旨意。可皇命難違,他又怎能違背聖意。


    那日,他疾馳而來,想做最後的阻止,想讓淩雲翼放過那些百姓,可他又能奈何,他拯救不了。


    他記得有那麽一個少女,在他的麵前割刀自刎了,他本想救下來,可還是讓她死了。


    那日,天悲一般,出現所有人都難以的理解,那個少女屍體突然不見了。


    他清楚的記得,淩雲翼也清楚的記得。


    所有人都感到恐懼,淩雲翼也被嚇到了,隨後才下令,不再見人就殺,而是將村民抓活的,關進大牢,審問無疑,才放迴了一些村民。


    那日,他記得自己在那少女倒下的地方,看著那攤血水,站了良久。


    那是他從未有過的悲痛。


    他不知自己是怎麽迴到柳府宅院的,恍惚是遊神迴來般。


    在允修喚著他時,他才清醒過來。


    “憶兒可是迴來了?”他開口便問道。


    “嗯,憶兒一迴府就說累了要休息會兒,此時在她的寢房裏。”允修怔色的看著他,總覺得這兩人一同出去了,定發生了什麽。


    “好。”簡修隻是輕輕一個字,神情木然的朝自己的廂房走去。


    允修杵在院裏,心裏埋著些疑問,可又不願開口問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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