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霆若站起身來,冷冷的看著阿朗,眼前的人是那麽陌生,他好像第一天認識這個人。


    阿朗的目光也絕對稱不上友善,他看著君霆若手中的消聲手槍,問道“你為什麽不出來幫忙,是不是想等到我們都死光了再出來撿手尾。”


    “我隻是想不到你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君霆若毫不示弱的看著對方,他知道如果此刻他的手中不是握著一把手槍的話,阿朗很有可能已經對他開槍了。


    “我隻不過是用到了臨陣策反的知識而已,當時他滴命就在我手裏,隻能照我說的做。我告訴他我們可以幹掉另外兩個人分左他們的物資,為此我還把自己的匕首給了他換取他的信任。這個建議對他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他點可能不答應,他隻是不知道我記住了他開槍的次數,知道他的槍裏隻剩下兩發子彈了。他一定也沒有想到我雖然把匕首給了他,手中的筆記本才是真正的武器,他一定沒有和人在街頭衝跤過,否則他就應該知道板磚比匕首好用多了……”


    阿朗還在得意洋洋的講述著他的計劃,卻被君霆若打斷了“我說的不是你聰明的方法。”


    “那你說的是什麽,我險惡的用心?逼迫他人內訌的無恥?殺人不眨眼的卑劣?如果我唔做壞人,現在倒在地上的屍體就是我們,死的是我——和——你,你聽懂了未?”說話間,阿朗已經向醫務兵走去,顯然他也已經注意到了醫務兵身上的醫療包,盡管如此,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君霆若手中的槍。


    “聽說你有一個很靚水的媽咪,爹哋還是個科學家,我相信他們不會希望你迴不去的。我也有家人,我老婆孩子還在家等我迴去,今年是我們結婚五周年,我答應給她買個lv包的,這次任務迴去我就送比她,包包已經收在床底下了,就等結婚紀念日那天了……”


    阿朗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君霆若咬了咬牙,終於把手槍插入褲腰帶中,就算阿朗不用“家人”這招心理戰術他也不會朝阿朗開槍的,不管怎樣阿郎說的沒錯,現在這種情況隻有心夠黑的人才能活下去,就算是他自己也已經做好了殺人的準備,令他有些難以接受的是阿朗翻臉不認人的做法,也許他並不介意殺人,他隻是有些害怕阿朗會用同樣的方法對待他,在他的背後扣動扳機。


    見到君霆若沒有在對峙下去的意思,阿朗低下頭開始翻找醫務兵身上的醫藥包,不出所料那個醫藥包中果然有一瓶用鋁製器皿封裝好的藥用酒精,從外表上看應該還沒有拆開過。藥用酒精是不含甲醛的,除了味道實在不怎麽樣之外應該沒什麽危害。君霆若記得從前執行任務的時候有個老兵酒癮犯了,就用藥用酒精兌水解饞,後來什麽事都沒有。


    雖然藥用酒精的濃度很高,直接飲用很有可能會傷害到內髒,但此刻他們都已經幹渴難忍,也顧不得這麽多了,阿朗仰起頭就把酒精灌進嘴裏,一口還沒喝完就劇烈的咳嗽起來,盡管如此,他還是死死的捂住嘴巴,不讓一滴水分溢出嘴外。


    見到君霆若想要上前去,阿朗抬起一隻手阻止了他,馬上又喝了一口。阿朗的這個動作嚇了君霆若一跳,他甚至認為阿朗要獨自占有那罐酒精了。還好阿朗隻是喝了一口就停了下來,甩手把罐子拋了過來。君霆若接得很小心,生怕酒精飛濺出來。


    “唔用謝,這是為了報答你給我那口水的恩情,現在我滴兩清了。”阿朗說著,整個人突然撲倒在地。他的這個動作實在太突然,著實刺激到了君霆若的神經,君霆若原本在喝酒精之前就已經有了準備,被阿朗這一駭,還以為對方要突然襲擊呢,喝到一半的酒精在喉嚨裏一嗆,劇烈的咳嗽起來。


    君霆若的這個動作惹來了阿朗的狠狠一瞪“噓~你細聲點。”阿郎輕聲說道。


    這時不用阿朗提醒了,君霆若也已經聽到了,從遠處傳來了發動機的聲音,聽起來應該是汽車在向這邊行駛過來。應該是越野車一類的車輛。


    君霆若也顧不得惋惜那噴在地上的半口酒精了,驚喜的看向阿朗,開口詢問道“救援來了?”


    看阿朗的樣子,恨不得剛才直接把酒精罐子甩君霆若腦門子上“你傻啊,救援不坐飛機,開車來?你以為是自駕遊啊。”


    聽阿朗這麽一說,君霆若也趕緊臥倒在地,的確如阿朗所說,如果是救援部隊,一定乘坐著直升飛機一類的交通工具,沒有乘坐車輛的可能性。據此推斷,對方也是執行這次任務遇險的人,如果是在一天之前,君霆若一定會興奮地迎上前去,飽含老鄉見老鄉一起去嫖-娼……呃……兩眼淚汪汪的感情和對方相擁而泣,然而經過了今天的變故之後,他已經清醒的意識到了,在這片沙漠當中最致命的的不是天災,而是人禍,人才是這裏最可怕的危險。


    阿朗仔細的聽了聽,馬上向君霆若打了個“迅速轉移”的手勢,他們匍匐著身子,快速的在三具屍體上搜尋了一番,拿走了全部可以拿走的物資。然後馬上躬身離開,在他們撤離的時候,當然沒有忘記掩蓋他們的腳印。這幾天雖然烈日當空,白天裏沙漠中的風依然不小,此刻他們把從那三人身上扯下來的衣服綁在腳上,讓衣服拖在身後將足跡掃掉,隻要風一吹,他們的腳印就徹底看不見了。


    他們也沒有走太遠,畢竟還搞不清吹對方的身份,要是對方真的是來救援的,或者原本就沒有什麽惡意,身上又攜帶了一些食物飲水什麽的可以分給他們一些的話,那就實在太好了——盡管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此他們埋伏在了一座矮丘後麵——不是最高的那座,如果對方有心搜索的話,一定會搜索附近最容易藏人的地方,所以他們反而不能選擇那裏。


    未過多久,地平線上揚起了一陣塵土,漸漸的,一輛悍馬就出現在了兩人眼前。仔細看去,那悍馬著實撞得不輕,四個輪子都不平行,開起來一歪一扭的,擋風玻璃已經被拆掉了,還有一扇門沒了,原本披著的帆布車棚的此刻也已經千瘡百孔,和敞篷車無異。車上坐著七八個人,把原本挺寬敞的車廂擠得滿滿當當的。


    令君霆若不安的是,那輛悍馬上麵竟然還架設著一台m2hb重機槍,這種槍雖然醜的可以,火力卻著實不小,硬來的話一個全副武裝的加強連都不一定能幹得過它。


    悍馬來到幾人屍體前停了下來,從後座上跳下來四個手持95式自動步槍的士兵,小心的向四周觀察著,迅速站成防守陣型。這個時候才有一個人從副駕上跳下來,那人腰上背著一個手槍的槍匣子,雙手的袖子挽起來露出盤根交錯的肌肉,腦袋上一頂破了洞的貝雷帽顯示出這人應該是這幫人的頭兒,臉上雖然滿是沙土,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是傘兵大隊的,應該是‘利劍’的人。”阿朗小聲的說著。


    利劍在傘兵界可謂鼎鼎大名,是國內最有影響力的三大傘兵部隊之一,曾多次參加國內外的反恐作戰,還曾代表國家出席過世界傘兵錦標賽,拿到過不俗的成績,是一支在全世界都拿得出手的部隊。


    君霆若和阿朗雖然屬於特戰部隊體係,平時和傘兵部隊接觸不多,一樣聽過他們的名號。這次任務連“利劍”都出動了,顯然事情絕不是“核電站爆炸”這麽簡單,這恰恰驗證了君霆若他們的猜想。


    貝雷帽蹲下身來,在地上那幾人的屍體上翻了翻,隨即便站起身來。


    “頭兒,有什麽發現?”車上架著重機槍的那人詢問到。


    “剛死不久,剛才的槍聲確實是從這裏傳出來的。”貝雷帽說著,向四周環顧起來,君霆若和阿朗趕緊把頭低下。


    “他們幾個自相殘殺,全都死了?”重機槍手又問。


    “不止他們幾個,還有其他人。”說著貝雷帽爬上悍馬的引擎蓋,繼續向四周掃視。


    “頭兒你怎麽知道?”


    “這不廢話麽?他們幾個都是中槍死的,現場就隻有一把沒子彈的手槍,這支槍把他們全殺了?還有你看看那個家夥,分明就是被狙擊槍射中的,你看現場哪來的狙擊槍。”


    “這麽說殺他們的人還在附近?咱們要不要找找?”


    一聽這話,君霆若馬上感到冷汗直冒,對方有七個人,每個人都是全副武裝,還有一挺重機槍,而他和阿朗隻有兩支手槍,再加上阿朗手上那把awp,全部的子彈加起來都不夠十發,真要和對方幹起來,那隻有找死的份。


    還好貝雷帽並沒有要找他們的意思,他吹了個口哨示意另外四個人到車上來,打了個響指對這一旁的駕駛座說道“let''go。”


    車子本來就沒有熄火,油門一踩在原地轉了個彎向來時的路開了迴去。


    車子開著,車上繼續傳來重機槍手和貝雷帽的對話“頭兒,咱怎麽不找找,搞不好……”


    “不用了,既然他們有意躲著咱們,找他們幹嘛。再說咱們油也不多了,得趕緊找個地方落腳才行。”


    “上哪?”


    “衛星地圖還能用的時候上麵不是標注附近有個貿易集市麽,我們去看看那裏還有沒有活的……哎喲,奶奶的坐墊下麵怎麽有根彈簧啊,紮老子屁股上了,你小子怎麽降落的,好好的一部車子都能讓你折騰成這樣,訓練的時候你怎麽拿的滿分?”


    “頭兒你就別抱怨了,當時那麽大風沙,迫降沒把車砸了就不錯了。彈簧紮哪兒啦?我給你吹吹……”


    “把你的髒手從老子屁股上拿開,老子是直的……”


    再遠聲音就聽不到了,君霆若和阿朗抬起頭來,看著悍馬絕塵而去,漸漸消失在了地平線上。


    君霆若長長的出了口氣,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阿朗卻沒有任何慶幸的表情,他死死的盯著悍馬揚起的塵土,突然用肘部撞了撞君霆若“走,我滴跟上去。”


    “跟上去幹嘛?我們又幹不過他們。”君霆若感到莫名其妙。


    “傻黑,我們又不是去找他們麻煩,我們隻要跟著他們就可以了。”阿朗沒好氣的說“你沒聽見他們說附近有個貿易集市麽?我們跟著他們去個邊。”


    君霆若沒有問為什麽,他知道他們的補給已經不多了,不說別的,最重要的飲用水他們就已經沒有了,要是得不到補充,他們撐不了多久的,去往那個貿易集市——不管那裏有沒有人活著,至少應該有些物資補充才對;退一步來講就算沒有物資補充,至少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對於等待救援的人來說,一個在地圖上有標注的貿易集市顯然要比一個人的目標要大得多,再說了,有那幾個全副武裝的人在前麵開路,就算有什麽人埋伏在那裏也有人給他們擋槍。如此想來,他們便起身向著悍馬離開的方向走去,他們不能等太久,因為地上的車痕並不能留存太久,他們必須在車痕消失之前去到那個貿易集市。


    這是一個很好的想法,也是此刻他們唯一可以做的正確的事情,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貿易集市之行卻成為了他們的噩夢。


    一場永不醒來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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