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以琛的腳步僵硬住。


    他放輕腳步,走到近前,剛好有一棵青鬆擋住他的身影,在黑夜中並不容易辨認。


    “媽媽,我當時看到你靠在欄杆上,欄杆那麽矮,隻需要輕輕用力一推,就可以把人推下去,我沒忍住……”


    夏雪琪淚水“撲簌撲簌”地往下掉,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


    夜以琛感覺有一隻冰冷的手,狠狠地將自己攫住,讓他想要動彈一下都沒有力氣。


    夏雪琪還在繼續說話,“你當時睜著一雙眼睛看著我,那表情真的好可怕,然後血從你身上沁出來,將你喜歡的大紅旗袍浸透,又流了一下到白色的地毯上……”


    “夏雪琪!”


    冷厲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夜以琛從黑暗中走出來。


    他的眼神是如此厭惡,身上帶著凜冽的氣場,猶如從地獄裏走出來的惡鬼。


    夏雪琪隻覺得全身發冷,想要往後退,腦袋卻反應不過來,隻能愣愣地站在原地。


    “以琛?”她疑惑地出聲,嗓音裏帶著不解。


    夜以琛猙獰一笑,忽然用手掐住她的脖子。


    “夏雪琪,你該死!”


    明明做下了殺人這樣的惡行,卻能在事後裝得一臉無辜,數次辯駁說自己不是殺人犯,現在懺悔的現場正好被自己撞到,卻也能叫出他的名字!


    這個女人,心腸到底是有多硬!


    而他竟然會喜歡上這樣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咬著牙齒,夜以琛的手像是鐵鉗一樣,捏住夏雪琪的脖子,將人半舉起來。


    不能唿吸的痛苦,迅速傳達到大腦,夏雪琪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怎麽就到了這裏,但是她沒有時間細想,眼前男人的手越發用力,是真的想要把她掐死!


    “放、放手……”夏雪琪的兩隻手無力地掰扯著他的手。


    然而,男人和女人的體力差異在這時候尤其明顯,夏雪琪已經用盡了吃奶的力氣,而男人的手指都沒被掰動一根。


    夏雪琪漸漸唿吸不過來,肺部像是被大火灼燒一樣發痛,她的眼眶中也漸漸盈滿了淚水。


    她低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墓碑,當發現是夜媽媽的墓碑時,悲嗆一笑。


    原來這個男人從來都沒有相信過她,甚至還將她帶來這裏打算掐死,以告慰他母親的在天之靈。


    “以……琛……”


    她的嘴角費勁地揚起一抹笑,眼眶滑落一滴淚水,昏迷過去。


    “啪”,豆大的淚珠低落在手背上,明明是冰涼的淚水,卻如同烈火一般,灼熱得夜以琛一下子迴過神來。


    他眼睛裏的血紅漸漸褪去,最終變成清明。


    人還被自己捏在手裏,他急忙將人放下,手在夏雪琪小巧的鼻端下探了一會,當發現隻剩下微弱的唿吸時,一下子就慌了。


    他拿出手機,想了想給家庭醫生打去電話。


    正在睡夢中的老人家,不耐煩地接過電話,當發現是夜以琛的電話後,感覺自己今晚肯定睡不不好了。


    “伯伯,我朋友突然昏倒了,唿吸微弱,你馬上在家裏準備手術,我馬上就迴去!”


    夜以琛扔下這句話,抱著人飛快地向車子裏跑去,慌裏慌張地把人放在後座上。


    因為緊張,他幾次差點要把車開到綠化帶裏,好不容易才迴到夜氏老宅。


    家庭醫生準備好搶救設施,這次卻一點不費勁,旁邊站著的一表人才的人是他的兒子林穆浩,正認真地拿著一些用具去消毒。


    有了這一個兒子,他也總算能放鬆下來了。


    家庭醫生看著自己兒子高大的背影,十分滿意地點點頭。


    夜以琛用百米賽跑一樣的速度將人送進來,放到床上後,自己的腿一軟,差點要摔倒在地上。


    家庭醫生慢條斯理地走過去將他扶起來,歎道:“這是怎麽了?怎麽就突然昏迷不醒了?”


    夜以琛抿著唇,不敢迴答。


    而家庭醫生這個時候已經看到夏雪琪脖子上青黑的淤痕,就像是一條大蛇盤踞在上麵正張牙舞爪地向眾人顯示力量。


    “你掐的?”家庭醫生不可思議道。


    夜以琛沉默地點點頭,神情不虞。


    家庭醫生差點要跳起來,走過去心疼地看了看,發現痕跡十分嚴重,不由得咬牙切齒地看著自己看大的小輩,“夜以琛,你可真行啊!”


    這麽嚴重的傷勢,怎麽不直接把人給掐死了?


    林穆浩也沒想到會這麽嚴重,隻愣了下就給夏雪琪戴上了氧氣罩。


    夜以琛握著拳頭,生硬地問道:“怎麽樣?”


    “死不了!”林穆浩瞥了他一眼,不想理睬這個差點成了殺人狂魔的好友。


    夜以琛一下子放鬆下來,麵容漸漸恢複冷靜。


    家庭醫生對他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前段時間你把人折騰得發了高燒,沒了半條命,覺得不滿足,又想要把人給掐死?”


    “她是殺害我母親的兇手。”夜以琛緊緊皺著眉,說出這話的時候,胸腔都在隱隱作痛。


    “什麽?”家庭醫生被嚇了一跳,隨即自己否認道,“不可能的,當時不是調查過了,那是失足掉下去的嗎?和夏小姐沒有關係的。”


    對於警察調查出來的這個事實,夜以琛本來就半信半疑,甚至在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中,他相信了她,相信這不過是一場意外。


    可是今晚她的獨白懺悔,狠狠地將他的奢望打碎!


    “這是她自己說的,今晚她在母親的墓碑前,懺悔說是自己將人推了下去。”夜以琛說出這話後,並沒有感覺到輕鬆,反而是更加的沉重。


    家庭醫生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搖頭,“我還是不相信夏小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這可能隻是一場誤會。”


    “不是誤會!”夜以琛態度強硬。


    那邊,林穆浩在緊張地進行搶救,等看到人的臉色變紅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他仔細看了看夏雪琪發紫的嘴唇,“以琛,你看到的聽到的未必就是事實,夏雪琪被人下毒了。”


    “下毒?”不但是夜以琛,就連家庭醫生都瞪大了眼睛。


    林穆浩秀氣的臉上都是認真,“具體是什麽毒,我還要進行一番化驗。”


    夜以琛失魂落魄,手腳在這一刻都失去了力氣。


    家庭醫生則得意地翹起了胡子,“我就說相信你夏小姐不是這樣的人,她怎麽會做出殺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


    在最初嫁到夜家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個女孩子十分善良,有時候被欺負了都不吭聲。


    夜以琛沉默了下,朝著林穆浩道:“那就拜托了。”


    他看了一眼還昏迷著的人,轉身離開了手術室。


    林穆浩用銀針紮了夏雪琪的手指頭一下,收集了少量的血液,轉身就走到隔壁的化驗室。


    他們的醫療設施十分到位,有時候就連大醫院沒有的設備,夜以琛也會給他們買。


    檢驗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林穆浩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說道:“這是一種新型的致幻型毒藥,隻要被人體吸收,就會陷入癲狂的狀態,分不清楚現實和幻境。”


    “那有沒有可能,那些事情都是真的發生過的?”夜以琛問出這話的時候有些緊張,甚至屏著唿吸。


    看了他一眼,林穆浩再次撥弄了下自己的眼鏡,“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


    一口氣鬆到半空,夜以琛臉色並沒有太好。


    “也就是說,她仍舊可能是我的殺母仇人?”


    “是的。”林穆浩報告了情況,就又轉身迴了實驗室。


    對於這個沉醉於實驗的好友,夜以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夏雪琪仍舊戴著氧氣罩,脖子上的痕跡因為時間的流逝,從原來的的紅痕變成了青黑的痕跡,甚至有的地方發紫發脹,看起來十分恐怖。


    “夏雪琪,到底你有沒有把我母親推下樓?”


    自言自語的一句問話,很快被風吹散,甚至沒有落在昏睡人的耳中。


    “夜總!”鍾科在門外敲了敲門。


    他的手中還帶著一疊厚厚的文件,都是這段時間累積下來的。


    夜以琛下意識就把夏雪琪的脖子蓋住,這才沉聲道:“進來。”


    鍾科看了床上大部分身體都被蓋住,隻露出一小半個頭的夏雪琪,識趣地將視線收迴。


    “夜總,這些都是緊急文件,需要在兩天之內解決,你看……”鍾科作勢就要把文件遞過去。


    “最近不處理事情,你來吧。”夜以琛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鍾科不由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他們的夜總可是一個工作狂,從來沒有試過拒絕工作的事情,甚至有一個傳說,在夜總新婚的晚上,也是帶著幾份文件進去洞房的!


    “怎麽?你不行?”夜以琛不悅地看著他。


    最近公司並沒有特別要緊的事情,特助自己就可以解決好。


    鍾科哭喪著一張臉,“夜總,最近的工作特別多……”


    言下之意,他沒有空去解決。


    “那我另請特助。”夜以琛威脅的話也是說得冷冰冰的,沒有一絲起伏。


    鍾科被嚇了狠狠一跳,這可是上司第二次說這種話了,下次要是他還抱怨的話,那豈不是真的要丟了工作?


    他急忙立正了身體,“保證完成任務!”


    “做得好的話,年終獎加倍。”夜以琛一根大棒一顆甜棗。


    鍾科興奮得差點暈過去,連忙說道:“我一定會努力,不辜負夜總對我的寄托!”


    他將話說完就打算轉身離開,就看到床上的人嚶嚀一聲,將蓋在身上被子撥開,露出了傷痕猙獰的脖子。


    等等!


    布滿了傷痕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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